终于不可避免的到了这一天,凌晨,有雾,鄱阳湖上静谧得一如往日,忽地,雾气翻卷起来,一艘艘狰狞的巨大战船露出端倪,汉军船队北上,汉军舰船还有六百多艘,分作三路,陈友谅龙船居中,姚天祥率二百战船护卫东侧,张定边率二百战船护卫西侧,三路大军浩浩荡荡,鼓起重赏之下的气势,很快就迎上了朱元璋的前哨船队。
朱元璋前哨船由廖永忠统率,船也不多,只有百余艘,战鼓之声骤然响起,敲碎了天地间的寂静,廖永忠急忙派哨船去向朱元璋禀报,自己则率战船迎战,张定边眼见廖永忠战船饿狼也似的扑上,急忙调遣姚天祥船队,姚天祥亲率一百多艘战船杀来,两只船队,姚天祥从东,张定边在西,陈友谅居中,三路战船一起朝廖永忠冲杀,廖永忠奋勇迎战,奈何势单力薄,坚持不到一个时辰,整支船队就被打散。
廖永忠虽然败退,却也给朱元璋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张定边打垮了廖永忠,传令各部,不要贪功冒进,不要追击,仍是原来三路阵势,继续向北挺近,巨大的船队沉默着向前,在这阴森的沉默中,透露出一股破釜沉舟的杀气。
船队走了不多远的距离,便见湖面上白茫茫一片战船,冲杀过来,当先一艘巨大战船之上,朱字大旗迎风飘扬,陈友谅兵分三路,朱元璋同样兵分三路,俞通海迎上张定边。康茂才迎上姚天祥,朱元璋率徐达,常遇春,迎战陈友谅主力战船,败退回来的廖永忠也加入到朱元璋主力船队,三路兵马当中,以朱元璋一路最为强大。
大战一触即发,朱元璋亲率战船狠狠痛击陈友谅船队,陈友谅的实力仍然是跟朱元璋不相上下,重赏之下。汉军将士鼓起勇气。拼杀了个不相上下,湖面上厮杀不绝,湖面之下,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还有赶过来的大鱼驮浮起陈友谅所在龙船。辗转挪腾。灵活无比,不管朱元璋手下战船如何奋力,都奈何不得。
林麒仍是扮作侍卫站在朱元璋右侧。不同的是,这一次,冷谦,周颠,佘铃铛,全都聚集在主船上面,所有人都知道,此一战就是底定乾坤之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朱元璋并未催促林麒使出杀手锏,陈友谅同样也没有,两人都在比耐心,都在等那个一击必杀的时刻,大战从清晨杀到中午,仍是分不出胜负,东路康茂才与姚天祥胶着在一起,短时间看不出结果,西路张定边战了上风,俞通海渐渐吃紧。但张定边心中挂念陈友谅,拼命的想要靠过去,俞通海却是死死咬住不放,如同狗皮膏药,沾上了你就很难撕得下来,惹得张定边大怒,迎头厮杀,此一路最为惨烈。
眼见俞通海有些坚持不住,朱元璋想派廖永忠去支援一下,刘伯温却急忙道:“不可!俞将军虽然吃力,几个时辰内并无大事,还可支撑得下去,国公若是派廖永忠去助战,我中路舰队实力就降,若是此时陈友谅一鼓而下,怕是难以抵挡得住,只要中路挺住,集中兵力将陈友谅解击溃,俞通海那边自然无事。”
朱元璋布衣出身,不文不武,却有个好处,善于听取别人的建议,更善于用人,比起陈友谅的唯我独尊来,更加的知道隐忍,这一场枭雄之战,决定的就是中原几百年的天下走向,谁也不敢大意,谁也不敢小瞧对方,两人都知道,万万不能给对方任何一个小小的机会,否则就是后患无穷,死灰复燃。
朱元璋点头,听取刘伯温的建议,传令给徐达,常遇春,廖永忠,狠狠的冲杀,一定要将陈友谅的战船冲的七零八落,一定要杀得汉军闻风丧胆,一定要一战定乾坤,他朱元璋没有心思在跟陈友谅永无止尽的耗下去,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他朱元璋。
至此决战之际,徐达,常遇春,廖永忠也真是拿出了自家全部的本事,玩命的催促战船狠杀,然而不管三人带领的将士如何勇猛,但却都无法靠近陈友谅龙船的边,甚至连他中央舰队都无法冲散,只要靠的近些了,湖面之下就会暗潮汹涌,将靠近的战船掀翻,逼退,虽然人头鳌水猴子并未冲出湖面,但布成的鱼阵,却也万难突破,
好一场大战,从中午厮杀到了黄昏,湖水尽赤,惨叫之声响彻天地,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一方想要拦截住陈友谅的战船,一方想要突破对方的拦截,一方向要结束这场战斗,不在死那么多人,一方想要冲破阻拦回家。
那一个的理由都很充足,没有对粗,没有恩怨,有的只是两个人的野心在湖面之上碰撞,赢了的将赢得天下,赢得一切,输了的将失去一切,一无所有,甚至性命。
林麒忽然就明白了当初朱元璋跟他说过的话,世间没有绝对的公理,有的只是胜者为王,是啊,陈友谅想要夺取天下有错吗?朱元璋想要夺取天下有错吗?都没有错,陈友谅固然是野心勃勃,但他对蒙古鞑子的恨意,却是不比任何人少,纵观陈友谅这一生,从未与元朝暗中勾结过,就连虚与委蛇都未曾有过,当今天下义军,那个敢说自己是清白的,敢说自己与元朝暗中没有过勾当?
朱元璋取得了天下就比陈友谅能治理得更好吗?林麒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陈友谅是个小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是害死了他师傅的人,天下大事,自然有大人物去操心,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他就要做江湖草莽该做的事,快意恩仇!
天色渐黑,朱元璋急躁了起来,两军已经厮杀了一整天,仍是未分出胜负出来,陈友谅也当真沉得住气,直到现在,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仍是结成鱼阵护卫着龙船,三百人头鳌八百水猴子不除,陈友谅就立于不败之地。
朱元璋举目四望,厮杀仍在继续,不管徐达,常遇春,廖永忠如何用命,都是难以靠近龙船,如此僵持下去,对他军心不利,若是到了黑夜,陈友谅就可乘机冲破拦截,回到老巢,便可整军再战,他陈友谅地广人多,朱元璋消耗不起。
朱元璋明白,陈友谅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有见到自己了,才会聚集起最后力量奋然一搏,眼见日落西沉,如此僵持下去,仍是难分胜负,不如早作了断,一念至此,朱元璋迈步朝船头踏步走去。
只是,他一动,立刻就被刘伯温拉住,惊惶问道:“国公何往?”
朱元璋沉声道:“与那陈友谅照个面!”
“万万不可啊,国公乃一军所系,若有半点闪失,怕是对军心不利,何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国公只需下令就是,不必以身犯险……”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诸军将士以身血战,从清晨到现在未进一口水米,我却舒舒服服的坐在船上,如今倒了这关键时刻,难道还要缩在后面吗?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退下!”
自从刘伯温投靠朱元璋以来,朱元璋从未以如此口气对他说过话,重压之下,终于显露出王者霸气,刘伯温就觉得朱元璋一双眼睛竟似有光芒射出,不敢再阻拦,唯唯退到一边,林麒跟在朱元璋身边,路过刘伯温对他轻声道:“我有何殷兄守护国公,无碍!”
刘伯温叹息一声,终不再言,朱元璋大步向前,高声道:“诸位将士,我喊一句你们随我喊一句,传几句话给那陈友谅!”坐船之上众将士齐声称是。
朱元璋龙行虎步到了船头,望着陈友谅那艘巨大豪华的龙船,扯开喉咙,大声道:“陈公乘尾大不掉之巨舟,殒兵敝甲,与我相持。以陈公平日之强暴,正当亲决一死战,奈何徐徐随后,似听我指挥尾随,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坐船之上,几千战士随着朱元璋齐声高呼:“陈公乘尾大不掉之巨舟,殒兵敝甲,与我相持。以陈公平日之强暴,正当亲决一死战,奈何徐徐随后,似听我指挥尾随,此非大丈夫所为也!”呼喊之声穿透厮杀呐喊之声,传入陈友谅龙船之上。
就有手下来报,说朱元璋站到坐船船头,正在邀战!陈友谅霍然而起,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朱元璋显身出来,闻言,带着手下奇人异士,文武重臣,大步走出船舱,放眼望去,就见朱元璋身影在坐船之上若隐若现,陈友谅,高声长啸:“朱元璋,朕今日与你决一死战,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不是你,就是我!”
长啸声中,从龙袍下取出青蛟蛟筋做成的长鞭,咬破手指,涂抹在长鞭之上,凌空一甩,啪!一声脆响,长鞭指向朱元璋坐船,大声高呼:“给朕杀了朱元璋,日后年年供奉香火,以血食祭之!”
随着陈友谅凄厉叫声落下,平静如波的湖面开始颤抖,起了一层层波澜,只在转眼之间,湖水中翻腾搅动,竟然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随着漩涡越转越快,湖水之中响起一阵阵轰隆之声,湖面上忽然浪涛翻滚,一只只人头鳌露出水面,每一只上面坐着几只水猴子,无穷无尽的显露出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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