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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些义愤填膺的债主,杨元朝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是心里想的却是程杰民的事情。他知道,程杰民这次算是完了。
不但在乡里刚刚打出来的那点局面,让陆晓阳给一勺子打碎了,而且,他的政治前途,也被陆晓阳硬生生的抹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程杰民是省里下来的支农干部,但是在李劢眼里,这样一个印象太深刻了:只会蛮干,不,应该是来到乡里之后,没有安分守己的干工作,反而给乡里捅篓子添乱了。就算他是省水利厅的人又能如何,以后再想要更上层楼恐怕也是水中捞月了。
和陆晓阳这只老狐狸相比,自己还是差得远哪!
作为一个在乡里工作多年的干部,杨元朝从来都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碰巧的事情。这次李劢的到来,绝对是有人刻意安排。
陆晓阳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只能是马书记了。想到马书记居然也参与其中,杨元朝忽然觉得后背发冷。
和领导干一百件好事,不如跟领导做一件坏事。
虽然他背后的人和马书记不对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马书记从心中有一种敬畏。既是敬畏这个位置,更是敬畏这个人。看来,以后只能夹紧尾巴做人了!
至于程杰民的事情,他不准备再掺和其中了,他也掺和不起。
罗三斤这冷不丁的一嗓子,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作为一乡之长。他怎么会不认识作为村长的罗三斤呢。
罗三斤这家伙跑过来干啥来了,添乱吗?
“三斤,你要是当时就把货款给俺,俺还用得着跑乡里来吗?”和陆晓阳说话的那老者,有些气短的对罗三斤说道。
“二叔,这事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我收你家花生的时候,明明讲清楚了,现在不是还差一个月吗?您自己坐不住了,不是我罗三斤不讲信誉。”罗三斤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胸脯道:“我罗三斤啥时候说话不算话啦!”
“你也莫怪二叔不信你。是你厂里的油卖不出去啊!”一个和罗三斤相熟的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解释道。
“谁说我厂子里的油卖不出去?你赵二奎亲眼看见了?瞪着眼睛说瞎话!”罗三斤的劲头一下子上来了,大声的嚷道。
被罗三斤这么一个逼视。赵二奎登时就有点蔫了。他身材本来就瘦小。没有罗三斤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个……连乡里的干部都这么说。还能骗俺咋的!”
怂人有时候被压迫的很了,那就会走向另外一极端。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做怂人出豹子。这位赵二奎一急,声音一下子大了不少!
李劢在罗三斤出来之后。就没有动地方,此时听到赵二奎这么一嚷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本来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钦差大臣下去不明情况、对下面乱指挥一气弄出乱子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啊!
程杰民带着村民办了一个榨油厂,居然有乡里的干部在榨油厂还没运行多长时间,就宣扬这榨油厂的油运不出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这个黑黑的汉子正好出行的话,自己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杆枪!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李劢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当枪使了,这么一想,怒气就有些膨胀起来。作为市委组织部长,他在市里虽然有市长和几个副书记压着,但是那也是掌握着全市官帽子的顶级存在。
可以说,李劢有李劢的骄傲,他在乡里,被几个乡干部这么糊弄,这件事情一旦爆出来,他李劢会落得个什么名声?
马镇樟站在一边,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眼看这场戏就要圆满结束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陆晓阳这是怎么安排的,这个同志的工作能力值得推敲啊!
此时的陆晓阳更是慌了神。赵二奎那句乡里的干部说的,让他有一种将那个家伙掐死的冲动。
“麻痹的,是哪个王八蛋在这里给老子造谣?还乡里的干部,他怎么不去死?”罗三斤一边大骂,一边道:“都走,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们!”
“三斤,空口白牙的事情,那个……”被罗三斤成为二叔的人,犹豫了一下道。
罗三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狠狠的瞪了二叔两眼,随即喊道:“老刘,把刚刚拿到的货款拿过来,我就在这乡里借点地方,将账给你们清了。”
刘金山掂着个黑色的人造革提包,罗三斤接过来直接往地上一倒,滚出来七八捆硬扎扎的百元大钞。
这一下,让所有嚷嚷的人都停在了那里,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众人面面相觑,愣了瞬间,就听有人大声道:“三斤,俺那三百多斤花生,一百五十块钱!”
“还有我,我的是五百四,三斤,这是你的欠条。”
“还有我的。”
一时间,有一种人潮鼎沸的感觉。
“好了,都别吵吵,现在先把队排好,早晚有啥区别?”罗三斤的嗓门很亮,这一声吆喝就把所有的声音盖下去了。
这些来闹事的村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罗三斤毕竟是他们的村长,这样逼着人讨债算是什么好鸟?更何况,人家当初也说过了,晚些给钱,自己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能听信谣言,听风就是雨呢?
这么一想,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第一个领钱了。尽管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领钱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村民们朴素的观念中。好像谁第一个领钱,就是那个带头闹事的,就是把他们的村长给彻底得罪了。
“同志,你过来一下。”李劢一边向罗三斤招手,一边对随行人员道:“你们过去帮着发发钱。”
不论是市委组织部的,还是其他跟着人,对于市委组织部长的指示,当然是言听计从。听到李劢的安排,赶紧过去了,准备帮着刘金山发钱。
罗三斤快步来到李劢的身边。大声道:“领导好。那个给您添麻烦啦!”
“不麻烦,我们的工作不就是帮助群众解决麻烦吗?”李劢说话间,打量了一眼罗三斤,就见这个汉子膘肥体壮。忠厚善良。心里就有了几分欢喜。
“你这榨油厂咋回事啊?”
“报告领导。俺这个榨油厂,以前也就是个榨油作坊,七十年代村里建的。因为不赚钱。一直扔在那里。前一段,老百姓就准备把这个作坊分了。”罗三斤挠了挠头,接着道:“领导,俺乡下人没啥先进思想,我也觉得分就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李劢虽然一直在机关工作,但是他下过乡,对于乡里的情况也明白。在单干之后,分家伙的事情不少。
“可是呢,程乡长觉得这样太可惜啦。他觉得我们现在找几个人作价买断榨油厂,重新生产才是出路。我当时不想干,俺一个老百姓眼界窄啊。程乡长给俺做工作,许给俺一定帮着俺联系销路。”
罗三斤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破口大骂道:“麻痹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缺德冒烟的家伙,四处说俺这个榨油厂生产的油卖不出去,而且县里榨油厂还在俺乡四周提前降价放货,结果俺这些四邻八舍都害怕了,本来说好的等货款过来再付帐的原料款,一下子都堆了上来。”
“差点没把俺难死哟!”罗三斤说到这里,眼眶都湿了:“领导,你是俺见过的最大的官啦!俺看您这么年轻就当这么大的官,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俺今天就壮着胆说句不该说的话,都是**的干部,这差别咋就这么大呢?程乡长天天撅着屁股帮俺干活,一心帮着俺村里致富,为啥有的人不但不帮忙,还要在旁边说风凉话,造谣生事呢?”
“俺是个粗人,没啥文化,但是领导,您说俺干点事咋这么不容易呢?”
李劢点了点头,他沉声的朝着罗三斤道:“三斤同志你的话话糙理不糙,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啊!”
说到这里,李劢朝神情尴尬的陆晓阳看了一眼,并没有和他说话。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李劢早就具备了火眼金睛洞若观火的能力。从陆晓阳开始诋毁程杰民,到罗三斤这边的话说出来,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呢?
这明明就是有人下绊子,而这个下绊子的人不管是不是陆晓阳,和他都脱不了干系。
“李部长,既然榨油厂已经将钱拿出来啦,这就很好,事情圆满解决啦,要不,咱们再去下一个点接着看看吧!”马镇樟赶紧堆满了笑容,一副事情得以解决,我很高兴的样子。
李劢看着马镇樟,沉吟了一下道:“按原来的计划进行。不过,小程这个同志可不能再受委屈了!省委组织部把这些优秀的同志选派下来,是为了让他们帮助我们开展工作的,而不是让他们下来受委屈的。几年的支农经历,对于这批年轻的支农干部来说,是一次考验,一种挑战,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本土的领导干部,又何尝不是一份答卷?”
这句话李劢是笑着说的,但是听在马镇樟的耳中,却犹如在打脸一般。李部长的口才相当了得,这些不愠不火的话明显表达了他的不满。
马镇樟在市里有人撑着,他不见得怕李劢。但是省里真是硬下心来把他仓流县当典型的话,那他马镇樟又该如何应对呢?此时,他马镇樟无法揣测组织部长的心理活动,但是看他满脸凝重,马镇樟还从哪儿来的高兴?
“这个混蛋陆晓阳,干的是什么狗屁事!”
就在马镇樟发狠等送走了李部长,非逮住陆晓阳训一顿的时候,又一个人跑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