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雄 第五十六章 懂分寸 知斤两

对于这次程杰民帮着卖苹果大赚一把，孙志海不能说早有预见，但是至少觉得并不突然。程杰民固然不是商场上的精英或者怪杰，但他确乎是一个非常执著的人。在孙志海看来，一个人一旦有了一种执著的精神，那无论做什么，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几个人从银行出来，程杰民轻松无比。笑着对孙志海道：“你们去找纸盒加工厂，一定要生产我昨天晚上说的那种礼盒。”

“程哥，我会尽快把它落实到位的。”

“嗯，有什么事情咱们再联系吧。”程杰民拍了拍孙小柱的肩膀，亲热的说道。

走在大街上，仰望天空，程杰民觉得生活是这般美好，口袋里的存折让程杰民有一种仰天大叫的感觉。

尽管前两天，他手里也有四万块钱，但那是贷款弄来的，而现在，他手里的五万块钱，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

想想存折上那几个数字，程杰民忍不住傻笑起来。以现在的物价，在省城买一栋房子和顾兮兮过日子肯定没问题；剩余的钱，把家里的房子翻盖翻盖，给大哥娶媳妇、供给小妹上学……

一个个念头，在程杰民的心中不断闪烁，当他走进单位的办公楼时，才将这些混乱的想法压了下去。

“程主任，您办公桌在里边呢。”在一路招呼声中，程杰民走进了办公室。他本能的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可是那位置上却空空如也。正当他心存疑惑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小黄朝冯长海的里间指了指。

冯长海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多了一张桌子。看此情景，程杰民就明白了，冯长海这是要好人做到底呢。往里探了一眼，发现房间里空空的并没有人，就在小黄对面坐下来，随口问道：“志凯老弟，领导都忙什么去了？”

“都上楼汇报工作啦！”小黄见程杰民主动坐下来，赶紧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昨天我姐从外地回来，给我带了点外地烟，程哥您尝尝。”

程杰民也不客气，接过烟道：“老弟，什么时候有空了咱弟兄俩好好喝两杯！”

“哎，程哥您什么时候有空了，我随叫随到呗！”对于程杰民的亲近，小黄兴奋得两眼放光。刚准备说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黄拿起电话刚刚接通，就听里面传来了冯长海的声音：“小黄，杰民在不在？你让他到李厅长办公室来一趟。”

程杰民虽然有些疑惑李中华这时候找他是为什么，但还是大踏步朝办公室外走去。小黄看着程杰民离开的身影，心中羡慕不已。

人活天地间，真是毫无道理可讲。有的人从参加工作之日起，就畅通无阻，一马平川；有的人却是沟壑丛生，处处险滩。这程杰民就是前者。从来到厅里第一天起，程杰民就被陈厅长看重，陈厅长调离之后原本以为他要倒霉喝凉水，没想到这么快就另栖高枝，傍上了李厅长，弄得现在连冯长海都对他客客气气。

尽管现在的组织部门在干部问题上，始终高举着择优录用、公开透明的大旗，但是有谁敢否认，其间掩盖着复杂的人际关系？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程杰民这般地步呢？

程杰民来到李中华办公室的时候，冯长海正好走出来。两人相遇的瞬间，冯长海悄悄的说了一句：“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对于冯长海的善意提醒，程杰民觉得很是爽利。尽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程杰民能感觉到，冯长海对自己的态度又近了一步。

“谢谢冯主任！”程杰民飞快的说道。

冯长海笑了笑，对于程杰民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啦，见惯了一些年轻人得势张扬的嘴脸。此时程杰民能对他亲疏有度，始终保持着尊重、敬畏这个距离，既让他觉得十分受用，又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可小觑。

“李厅长。”程杰民进来之后，发现李中华面前的杯子里只剩下半杯水，十分自然的拿起来，把水杯添满了。

对于程杰民这个小动作，李中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摆手示意程杰民坐下：“杰民，演讲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是向组织部的领导拍了胸脯打了保票的，你可不能丢了咱们水利厅的人哪！”

“谢谢厅长为我操心费力，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程杰民本来想说不给水利厅丢脸的，但是转念一想，就福至心灵般的把水利厅说成李中华了。因为他在笔记本上看过一句感叹：朕即国家。

“有这个信心就好，年轻人就得有一马当先、舍我其谁的样子嘛！”李中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挥了挥手道：“这次省委组织部选拔年轻干部去支农，既是对农村工作的一个促进，也是为了树立用人的正确导向。你要好好干，不能辜负了我和厅党组对你的期望。”

听到李中华把他自己放在厅党组前面，说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程杰民心中仅有的一丝迟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迅速表态道：“我知道了厅长！”

李中华今天心情不错。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居然接到了省委书记刘传瑞亲自打来的电话。在电话中，对于他提供的水利厅下一步工作方案大加赞赏，尤其肯定了方案中处处体现了以人为本、人民群众利益至上的原则。

刘书记的话说得真是语重心长：“中华厅长，我很高兴你十分熟悉水利工作，我更高兴的是，你的施政方针光明磊落，对人民群众的利益高度负责。要说当官这事儿，许多工作是谁都能做的，但是并不是谁都具有这种精神的。我希望你能一直让我高兴下去。等你做出了成绩，我要带着省委班子来看水利厅的工作。”

李中华浸淫官场这么多年，算得上饱经风雨，历经沧桑，但是此刻，听到省委主要领导的溢美之词，还是觉得热血沸腾，两腿生风。

对于他这个级别来讲，五十岁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龄，就是大家公认的“五十芳龄”，如花似玉一样。他太清楚领导者的心理了，尤其是一把手的嘴是最严的，对某个干部有好感决不会轻易表达。表达出来了，那就说明非常有好感了。这也是他让冯长海给程杰民打电话的主要原因。

“杰民，我考考你。你来说说，如果咱们东湖省发生水患，重点防御的位置在哪里？”李中华话锋一转道。

省水利厅防汛的重点，一直都在麻敞水库。程杰民虽然做的业务工作不多，但是毕竟在水利厅工作，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正当他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笔记本上关于两年后水患的记载一下子出现在他的心头。

“厅长，我觉得应该是老鸦滩那一带。”程杰民努力的回忆着笔记本上的记载，轻声道：“老鸦滩地势窄，水流急……”

程杰民的答案让李中华有些疑惑，可是听了程杰民的分析之后，慢慢陷入了沉吟。

程杰民看着李中华沉默不语，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没有去过这一带，他这么判断只是根据其中一篇日记上的记载。短暂的时间里罗列这些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

“有些情况你还不太了解，但是眼光还是有的。”李中华终于开口啦，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要不是你提醒，我差一点疏忽啦。有功就要奖，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在整个水利厅，有人说李中华是他是铁腕治厅，有人说他是冷面政治家。很少有人见到他笑逐颜开的模样。此时看他这般平易近人，程杰民在吃惊的同时，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一个领导，不管他的位置有多高，不管多少人对他心存敬畏，他都是一个普通人，和其他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

程杰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他知道此时此刻，只要自己的要求不过分，李厅长都会点头同意的。

问题是，现在自己需要什么？自己的级别不可能提，人就要下去支农了，需要李中华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李厅长，我可不敢给您提什么要求，如果您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就给您提一个参考意见，您看行不行？”程杰民打定主意，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有什么建议你说。”

“厅长，我觉得郑元红工作能力挺强的，尤其是财务方面，还是比较专业的。”

程杰民的话一出口，李中华的心顿时有点不舒服。在他想来，领导能主动关心下属的疾苦，那是一种恩赐、褒奖；但是作为下属，一定要懂分寸、知斤两，绝对不能再搬个梯子得寸进尺乘势而上，让得宠之气外露张扬。

到底还是年轻啊，你小程有什么资格插手到人事问题上？

要知道，作为水利厅的一把手，在有些事情上，他李中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人事方面，他必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心里，当仁不让！

正要发怒的时候，又想到程杰民是个聪明人，依照他的悟性，不可能这么张扬。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这足以说明程杰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年轻人。

宦海风险，人情冷暖如纸！要找一个像程杰民这样的人可不容易啦！

这么一想，李中华的眼里又多了一丝柔和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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