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子弹一串串的从头顶飞过,周围的树木都已被打折。
北洋的军队一层层一叠叠的在那冲上来,冲得近了,那些士兵脸上狰狞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天的战斗异常的惨烈,双方在广袤的战场上进行着生死的搏杀。
北伐军井地的坚固和防御到底的决心,大大出乎吴佩孚的意料。
尽管之前北洋第11师遭到了刘昭承的痛歼,吴佩孚虽然有些担心,但依旧还是没有太把刘昭承和北伐军放在心上。
弄巧,谁都能偶尔取得一两次的胜利。但一旦当惨烈的攻防战到来,吴佩孚坚信那些北伐军很快便会坚持不住而遭到溃败。
但列在北伐军的表现却让吴佩孚感觉震惊!
尤其是他们的火力之猛,武装之强大,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第3师!
王恒岳之所以敢于北伐,也许正是出于对自己武力的信任吧。
双方似乎都有一个约定:白天作战,晚上休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原本jī烈异常的枪声一下就停了下来。
有个北洋军士兵的枪不小心走火了,被边上的班长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他妈的,万一让对面的误会,要再打起来,弟兄们还要不要休息了?”
士兵捂着被打得火辣辣作疼的脸,大是委屈,低声嘀咕了句:“本来就是打仗…………”
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班长更加恼怒:“你懂个屁,打仗那是没有办法,打到后来也无非就是大家谈判而已,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和北伐军变成自己人了,现在他娘的那么卖命,将来还要不要见面了?”
在吴佩孚的指挥部里,攻击的不顺利也让吴佩孚有些愁眉不展。
刚刚得到的消息,继衡龙桥丢了之后,沧水也落到了北伐军的手里。益阳已经受到了直接威胁。
张敬尧能不能顶得住?宋大窜能不能镇得住那里的局面?吴佩孚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
“玉帅,今天一天的战斗,不是北伐军有多能打,而是前线的那些士兵都不肯娄命,几次冲了上去,只要北伐军的火力一变猛,那些冲锋的队伍很快就退了回来。”吴佩孚的参谋长李济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还听到一些士兵在那悔”
“说什么?”吴佩孚一瞪眼睛。
李济臣大了大胆子:“他们在那说玉帅的嫡系第三师不拿不来打,尽让别的部队去送悔”
“放屁,放屁!”吴佩孚勃然大怒,但旋即就冷静下来。
的确,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从进攻战一开始,自己是抱了先让别的部队拼命,等到把北伐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派自己精锐的第三师摘取胜利果实。
现在看来,这一办法未必能够奏效。
李济臣跟吴佩孚的时间久了,玉帅心里在想什么他最清楚:“玉。
帅,看起来要想尽快把北伐军击溃,是?”
吴佩孚沉默在了那里。
以北伐军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们的确是支很能打仗的部队,如果这么早就把第三师投上来,就算能够取胜,只怕自己的部队也会伤亡惨重。
正在那犹豫不决的时候,副官走了进来,一脸紧张:“玉帅,益狙丢了。
“什么?”吴佩孚和李济臣一起叫了出来。
“益阳丢了,张敬尧兄弟向北伐军投降。”
“宋大雳和白恩儒呢?”吴佩孚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宋大雳宋大覆自杀了白恩儒,也向北伐军投降了!”
吴佩孚身子晃动了一下,颓然坐了下去。
宋大雳自杀了,宋大雳自杀了那是跟随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信,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把他放到益阳,就是为了稳定住益阳的局势,可现在,宋大覆却离开了自己。
益阳丢了!原本在吴佩孚的计划里,益阳起码可以坚守十天以上,但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丢了。
益阳一丢,自己的侧翼便暴lù给了北伐军!
“白恩儒呢!白恩儒他为什么不自杀,他是个懦夫!”吴佩孚猛然站了起来暴怒的吼道。
“玉帅息怒。”李济臣急忙劝说了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宋大雳自杀报效玉帅,谁都心疼,但益阳一丢,我军侧翼危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的好。玉帅,明日必须在战场上要有所突破,我看,还是把咱们的第三师拉上去吧!”
吴佩孚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让边防军第一、三、九三个师,二十八、二十无混成旅拉到宁乡一线,保护我军侧翼。让孙传芳之第一、二、三师,保护我军左翼。命令新增援到湖南的第五十三混成旅、第十二混成团加紧对湘军的剿灭。命令第三师、十一师、十二师、十七师、边防军十五师,湖北第十九师,第一、二、三混成旅,四十七、四十八、
五十一混成旅,山东第一混成旅、湖北第四混成旅,明日全部投入战斗!”
“是!”
吴佩乎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不再留任何后手了!
而接到命令的段祺瑞的嫡系,段芝贵和徐树铮也暂时摈弃和和直系的矛盾,迅速向宁乡战场开拔,汇合当地守军,决意死守宁乡!
决战即将开始!
而前线的士兵们却还并不知道一场让日月失sè的决战即将到来!
北伐军的阵地上静悄悄的,士兵们有的在吃着晚饭,有的在擦拭着枪支,有的在闭上眼睛休息。
一天的战斗让士兵们已经非常疲乏。
到了晚上,学生们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帮住包扎伤员,搬运弹药,不断的好奇的询问着战斗的经过。
来到前线的许多学生都已经报名参军,轰轰烈烈的战场极大的感染到了他们。
尹思羽和几个女学生,总喜欢围在那个叫曹大明的连长身边,不停的问这问那,弄的想好好休息的曹大明,只得强打着精神陪她们说话。
在那说了好大一会,曹大明说的口干舌噪,拿起边上的水壶喝了一口:“我说女娃子,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们呢?我听说好多大城市里,男男女女的都搂在一起跳舞,有的女的还光着膀子,还可以让男人亲手,有这回子事情没有?“有。”尹思羽和边上的同伴抿嘴笑了起来:“那不叫光膀子,那就lù肩装,亲手也是外国传来的礼仪。”
“那可真不要脸。”曹大明不屑地道:“我们〖中〗国最究竟礼仪廉耻,男女受?受啥来着?”
“难女授受不亲。”
“对,就是这话,你说那些人咋就不听呢?”曹大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尹思羽笑道:“那,那你和那些女人睡……睡?”
“睡觉”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都说不出口了。
“不就是和女人睡觉嘛。”曹大明大咧咧的帮她说了出来:“那是你情我愿,可要我将来有婆娘了,自己的婆娘要是这么给别的男人亲,我非打死她不可。”
“啊,你还没有妻子?”尹思羽和女学生们觉得不可思议。
曹大明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做丘八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活着,嫁给我们随时都会变成寡fù!”
尹思羽和她的同伴们沉默了下来。
战场的惨烈他们已经亲眼看到了,在战场上没有浪漫,有的只是鲜血和死亡。这些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士兵们,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继续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他们忠诚的为这个国家做着贡献,可是一旦他们牺牲,他们的家人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就连士兵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有一个兄弟”曹大明叹了口气:“那一年还是护国战争时候,他才二十一岁,刚娶了一个漂亮的堂客,结婚第二天就上战场去了。后来我们遇到了一场恶战,我和我兄弟奉命去夺取一个阵地,我们一连冲了几次都没有冲上去,后来那个兄弟带着几枚手榴弹就从一边绕了过去,那时我是负责掩护的?
曹大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我看到他灵巧的在战场上穿着、跑着,他接近了敌人的阵地,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敌人的阵地被炸了,他站了起来才想冲锋,可是一颗子弹却从他的身体里射了过去,他再也没有醒来。等到仗打完了,他的堂客知道了他阵亡的消息后,哭了一天一夜,后来趁着我们不注意,跳河死了,死了?
说到这,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那次是我亲眼看到的,我都经历那么多了,看到了太多的人死去,看到了太多的家破人亡,平时睡睡女人也就算了,可要结婚娶堂客,那就算了,还是别再去害别人姑娘了,积点德,还是给自己多积一些德的好。”
尹思羽的眼眶红了,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三句话不脱“和女人睡觉”的连长,心里竟然会埋藏着那么多的故事。
这些士兵心里的真正想法,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