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白雾陆续腾起,烟雾中火光闪动,片刻之后雷鸣般的爆响肆无忌惮地呼啸开来。姚二郎部组成的两个方阵中炮十几弹,许多士卒倒下了。
但年轻的姚二郎如同着了魔一样愈发激动,挥舞着佩刀大喊道:“被气浪掀倒的兄弟都爬起来!”
着实官军的大将军炮杀伤力十分有限,口径大、炮身短,勉强可以划分为臼炮一类,实弹弹道曲线抛射、弹跳效果和没有一样,就算集中了朱雀军阵营也只能造成少量杀伤。炮弹落地的位置摔倒一呼啦大部分是被炮弹卷起的气浪或被吓的,实际没死伤几个人;官文里描述大将军一炮杀敌数十数百,多半是吹牛,除非是在几十步近的距离用散子抵近炮击。
“这是勇者的战场!哈哈,来!”姚二郎不顾周围呼啸的炮弹,站直了身体振臂高呼,如同在风口浪尖迎风破浪一般。
众军受到鼓舞,纷纷大呼呐喊。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炮击之后的烟雾渐渐弥漫,如同笼罩上了一片硝烟之云,而人们的喊声也平添声势。
轰鸣的马蹄声也在炮响之初就开始凑热闹了,骑兵直接冲来,从慢跑到冲锋,如同几条利箭一样飞驰。但是如林的长枪和爆响的铳声让马匹十分害怕,“利箭”从直线纷纷弯曲,如水流撞到了中流砥柱一样分水,在方阵之间冲过。
喊杀声、哨声、铳声响彻,大量火绳枪发射制造出了浓浓的白烟,人马在白雾中涌动,左翼前方已是混沌一片。
就在这时,东南部高低上一道巨大黑影缓缓将大地的色彩掩盖,“呜呜呜……”牛角号低沉地吹响。即将卷入战场的是冯友贤的骑兵团主力,他们终于出动了。
位于姚二郎左后翼的部队率先发现了自家的骑兵,一时兴高采烈大呼“万岁”。
官军南部马队还留了一股人马监视侧翼,显然他们知道“叛军”在这个方向也有骑兵布置。而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叛军”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无法有太多的选择,官军预留的马队整队准备迎战。
微微倾斜的大地上,朱雀军马军举着黄色的旗帜慢跑席卷而至。位于前侧的主将冯友贤一身重甲,拔出细长的马刀大吼道:“殿下战无不胜!”众军齐呼道:“为了荣耀!”
紧接着一声“哐”的锣响,锦缎方旗平放下来,马军纷乱地怒吼起来,“万岁”“团结”等等字眼夹杂在嘈杂的巨大人声中。
前锋随即发动了冲锋。朱雀军骑兵团不装备任何远程武器,包括三眼铳和弓箭,因为马上骑射着实技术含量很高,朱雀军骑兵无法组织起足够数量精于骑射的轻骑兵。他们的作战方式十分简单,手持近战兵器冲锋,我不死就是你死。
无数的骑士组成横排较为密集、纵向间隔大的冲锋队形,弯曲的横向线条比较明显。声势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一般分波次迅速突进。前锋几波全是平举骑枪的枪骑兵,他们无所畏惧,如同巨大的浪头一样冲击;就算畏惧也没办法,战马冲锋速度一盏茶工夫就能冲二十里远,冲锋起来停都停不住,除非想被后面的自己人捅|死。
“砰砰……”官军骑兵的三眼铳凌乱地响起来,中间的空中箭矢飞舞。不少人惨叫着落马,但战马仍然没命地向前奔跑。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各种远程兵器就消停了,短兵相接。
第一波骑兵冲近时已是裹挟了许多无人的军马,中央位置突出,一员带着宽沿铁盔的怒汉端着骑枪爆喝一声,毫不客气将手里的长枪刺向了一名官军的胸膛,巨大的冲力让长枪强行刺破了盔甲,金属前段直接从其后背洞出。但骑枪长达丈余,完全陷进人体中很难拔出来。怒汉果断放弃了骑枪,左手按住刀鞘,右手“唰”地将马刀抽了出来,战马已从敌兵间隙间突入。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背上忽然被一干三眼铳砸中。
官军骑兵装备的三眼铳不是手枪,其实就是一杆铁疙瘩,射击之后便当铁棒用。砸在那怒汉身上,直接就将其从马上打翻了。周围全是铁蹄,怒汉反应极快,单膝跪地刚想爬起来步战,结果头盔上又是一棒,打得“哐”地一声像敲锣一般,紧接着一名骑士侧身劈砍,将其面部看得血线如飚|射,背心也被一杆铁枪刺中。战刀被深深插|进大地,而它的主人倒下了。
更多的马兵卷入了战斗,两股人马如同两股水流冲在一起,形成了无数的漩涡,杀得一片血红。
这是勇者的战场,明晃晃的刀枪在力量的气势下,面对面的鲜血,无差别的杀戮。懦弱的人见此阵仗一定要被吓尿,吓尿了也没用,那些红着眼睛飚飞的血线让这里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言,人类已经疯狂了。那些喊破了嗓子一般嘶哑的怒吼,带着愤怒与恐惧。
“杀!杀……”四处都在大喊,哭声与惨叫显得微不足道。所谓“关天”的人命变得毫无意义,但生命在死亡与活命之间又从来没有那么彰显出意义……要么变成地上被践踏的一堆血肉,要么变成刽子手。
冯友贤也没有了矫情,他亲自加入了混战,不能击溃敌人,就只有自取灭亡。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杀戮,因为几千年前用石头就开始了这种规则。
金属在沉重地碰撞,刀兵与甲胄在发生亲密接触。冯友贤带了两把刀,其中一把是号称斩铁如泥的宝刀,他花了很多银两搞到的,但是一上战场没几回合,什么宝刀上全是缺口和卷刃,冯友贤只好用短枪继续战斗。
厮杀持续了不到半盏茶工夫,剧烈的对抗很快就分出了高下。官军侧翼马军大败,被驱赶着向西边和北边乱窜。西边是官军的主阵地方向,活动区域较广,但兵将混乱失去控制之后,宽阔的原野反而让他们溃不成军。
北边便是姚二郎所在的步兵位置,也是官军另一部分马队进攻的方向,那边浓烟弥漫。官军溃败的一部分马队也被迫凌乱地冲进了另一面战场。
冯友贤的大股马兵围追其后,刀锋直指北面。步骑在烟雾中混战,但官军马兵的败势已定定局,他们没能在炮兵的配合下突破姚二郎的步军方阵,很多人穿过了烟雾,从低地位置向更北的方向奔走、方位也就是朱雀军的右翼。
冯友贤下令各将吹哨,停止追击太远。不一会儿,血腥的战场上激烈的气氛有所缓减。冯友贤策马冲到马军东侧,高举血迹斑斑的马刀,向中军的位置大喊道:“胜!”
附近的步骑将士纷纷大呼呐喊,发|泄着未尽的情绪。
火绳枪制造的烟雾在微风中逐渐变淡,姚二郎部已经在阵前开始架设野战炮,因为他之前得到的命令是:推进至谷地,即设阵炮击敌兵。
不多时,三名颜色醒目的骑士举着三角旗飞驰而至,扬起手里的东西大喊道:“中军令,着令姚二郎部火炮开道;冯友贤部迅速击溃左翼正面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