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能够从那种尴尬诡异的话题中逃离出来让徐勋松了一口大气,但家里出事了却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于是,当他从那后huā园一路到了前门的时候,身边还多了八个傅容借给他的亲随护卫被这位傅公公说起来,但使真有人闹事,直接打出去就是,有什么问题他兜着。
镇守太监府那威严肃穆的大门口,左边的石狮子旁边,一个人正在那张头探脑,不是有些贼头贼脑的金六还有谁?只不过大门紧闭,他就算再张望也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边厢东角门有人出来喝了一声,他才连忙一溜烟赶上前去,正好看到徐勋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出来。
“少爷!”
见是金六,徐勋不禁很意外,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金六不自在地抬头瞟了瞟那几个身材健硕的汉子,随即就陪笑道:,“不是家里的事,只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能对门上这么提一句。”见徐勋脸sè一板,他慌忙又低声解释道,“实在是小的不合遇见了从前在都察院共事的几个人,几句言语之后打探到了一条非同小可的消息,所以不敢耽搁,立时来禀报少爷。”
知道这厮从前是南京都察院做事的,原待要呵斥金六的徐勋立时打消了那念头。盯着金六看了好一会儿,他冲着那边停着的马车努了努嘴,等金六会意地到马车那儿去等了,他这才转身过去对那几个大汉拱拱手道”“都是家人传话不清,不是什么要劳动各位大哥的大事,也正好省得各位特地为我跑这一趟了。
几个汉子慌忙还礼,面面相觑了一阵,其中一个为首的就笑道:,“七公子太客气了,公公既然发了话下来,咱们还是护送了您回去,要真是没事,咱们再回来也不迟。”
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徐勋也就不再坚持,又谢了几句”眼见徐良驾了车过来,他这才踩着车蹬子上了车坐好。见金六跟了上来后就殷勤地关门下卷帘,他便问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藏头lù尾说半截。”
眼看赵钦那案子满城风雨,可自家少爷却越发炙手可热,可成日里出门宁可徐良赶车都不用自己,金六如今哪敢卖关子,此时慌忙跪了平来”赌咒发誓似的说:,“少爷,小的从前是犯过错,可如今这忠心天日可鉴……”
瞟见徐勋不耐烦了,他这才赶紧止住了这些废话,却仍是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处,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巡抚南直隶的彭都宪这几天一直都在都察院见人,尤其是几今年轻气盛的新进言官,据说打算上书,还把矛头对准了沈家……”
话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见徐勋脸上觉察不出什么动静,他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一一都说了,末了才小心翼翼地说:,“1J、
的是在大街上遇到几个旧日同伴,对他们吹嘘了少爷就要飞黄腾达,他们才透lù的这消息,还说是赵钦从牢里给彭都宪递出消息”说是所谓藏宝图是锦衣卫的人栽桩,傅公公收了沈家的好处,这才和他们沆瀣一气买通人诬告,还说沈家的那几个田庄和当年沈万三……”
“够了!”
徐勋一下子打断了金六”当即隔着车门对徐良说道:“徐大叔,先不要回家”去南京锦衣卫,对那些护卫也言语一声。”
金六怎么都没料到,一转眼之间自己竟是被徐勋拎进了奄京锦衣卫。眼见得那一拨拨跨刀的校尉从身旁走过,眼见徐勋正在那儿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说话,不时还对他指指点点,他只觉得tuǐ肚子都抽筋了。因而,当那老者走了过来,他几乎是一个哆嗦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竟是连头都不敢抬,别人问了一句,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搜肠刮肚倒了出来。
“好你个徐勋,又立了一大功!”
叶广从来没有一件案子办得此次这般顺利,前日就已经把一应证供都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此时听说彭礼还不死心,他在恼火之余也不免有些心悸,因而对徐勋自然更加亲切了起来”“只可惜我不好和傅公公抢人,否则你这福将我一定带回北镇抚司不可!这样吧,跟我走一趟太平门外南京都察院,见一见那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彭都宪!”
“敢不从命?”
金六眼睁睁看着徐勋笑吟吟随那位明显就是大官的老者施施然出门,一时呆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晌,瞅见身边有人经过,他也顾不得那许多,慌忙手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卑声问道:,“这位官爷,不知道小人可能走了?”
“楚大人没发话,谁敢放你走,在这等着!”
见那校尉满脸不耐烦,金六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慌忙又说道:,“官爷,可我家少爷跟着那位大人走了,小人总得回家报个信”
“你家少爷?哦,你是徐七公子的人?你怎不早说!”那校尉立时lù出了一哥和善的笑脸。竟是亲自把舍六扶了起来,因笑道……,咱们大人对徐七公子赏识有加,差点就把人要到北镇抚司,可惜被傅公公抢先。
你既是他的下人,那不必在这苦苦等,先回去报个信也成嘿,你家少爷硬气,咱们大人可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奉旨管卫事,兼掌北镇抚司……”
金六糊里糊涂地被人送出门来,脑袋完全一团乱。站在那门口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恍然回神,却发现不见了徐良和马车,这时候,他的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不用看了,徐七公子又不会骑马,多半我家大人就坐了他的车出去,你自个回家吧!”
好在南京锦衣卫到太平里没几步路,饶是如此,金六还是走一步念叨一声,肠子都几乎悔青了。要不是他前一次失火的晚上犯了混,他敢打包票自家少爷还会把他当成心腹,这赶车的差事也不会归了徐良,兴许也能巴结上那位锦衣卫的头面人物,如今却都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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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随着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一行十几骑人护卫着一辆马车进了西长安街继而便进了南京锦衣卫衙门。马车一停,徐勋当先跳了下来然后转身伸出双手去搀扶了叶广下来。尽管叶广精神矍锋身体康健,但对徐勋这举动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很满意。
刚月在太平门外南京都察院又是这小子和自己一搭一档,把彭礼说得方寸大乱。看那情形,这会儿彭礼大约应该连恳请致仕的奏折都已经动笔了。
身为巡抚南直隶总督粮储的部院大臣,单单是拨了民夫去给赵钦的亡妻造坟墓,这一条就足以断送彭礼的所有前途!他本还想留着当成杀手钢关键时刻抛出来,可谁让彭礼竟是在这当口还不识相一而徐勋这小子,只不过路上听他言语几句,竟是说什么章懋等几个赫赫有名的清流知道此事大为愤怒,打算上书弹劾,这便击中了彭礼真正的软肋!
“这个赵钦,锦衣卫这样森严的地方,居然都能让他半出消息去,这南京锦衣卫该好好整顿了!”
听到叶广这句话,徐勋心中一动仿佛不假思索地说:,“都是这南京锦衣卫衙门里头有官职的人太多,做事的人太少,难保会有这种事,啊,叶大人恕罪,1卜子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
“好了好了用不着谢罪,你这话也没说错。回头我就把里头看守的统统换成自己人,免得再出纰漏。”叶广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想起傅容几次三番对自己提到陈禄再加上之前李逸风也说过陈禄为人干练,他心中不免就有些动心嘴里却说道”“今天你跟着我奔前走后,也折腾了老半天,回去早些歇息吧。”
“叶大人”徐勋见叶广转身往里走,却没有开口答应,而是突然叫了一声。见叶广愕然回头,他这才几步追了过去,在叶广身侧低声说道”“我想给狱中的赵钦送一个条子,不知道叶大人可能允准?”
“嗯?”
虽说当成玩笑一般答应了下来,然而,当徐勋走后,叶广玩弄着手中那张字条,目光在那一行字迹上扫了又扫,想起徐勋那一手溧亮的左手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已竭力设法,君暂且忍林。宵小不过猖狂一时,不日定能云破日出。”
“这小子!得了这张条子,那赵钦必然会心存希望地等着,待到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得到的却是天底下第一等坏消息,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笑过之后,叶广随手把字条递给一旁shì立的心腹,沉声吩咐道:,“找个妥当人送给赵钦,记着要隐秘!”“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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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驾着马车停在徐家大门口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树梢了。从车上下来的徐勋大大伸了个懒腰,见金六屁颠屁颠迎了出来帮着徐良收拾马车,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径直进了门去。他当然知道金六那刁滑家伙在想什么,只有些事情他能让徐良瑞生知道,却决计不能让金六知情,比如沈悦还活着的事实。因而,当他一路进了正房发现那两个一东一西坐着的人,忍不住大为诧异。
失踪了好几日的贼和尚回来了不说,竟连李庆娘也来了!
“七牟子,这和尚在沈家田庄鬼鬼祟祟,是被我一路撵回来的!”
“徐七少,别信这见鬼的婆娘,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潜入沈家决计也是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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