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十米宽的山坡上,在青草野花的掩映下,双方士兵舍生忘死的厮杀着,血肉横飞,杀声震天,演绎着你死我活的残忍争斗。
鼓声还在咚咚地敲着,但已经分不清敌我,只是疯狂的响着。士兵们也无暇去听,只是盯着眼前的敌人,吼叫着提升勇气,机械地刺,砍。
王进宝大吼一声,拔开刺向自己的长枪,反手一刀,砍翻一个明军。他左右的亲兵也都个个武艺不俗,且悍不畏死,忠心为主。在这支强兵的猛烈攻击下,明军战阵被逼得步步后退,面对王进宝及亲兵亡命攻击的中间战阵被冲击得凹陷了进去。
“冲,杀!”王进宝吼叫如狂,挥舞着手中的锋利长刀,只要击穿明军战阵,明军必然军心大乱,溃败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陈奕耀眯起了眼睛,伸手抓过一杆长枪,率领着将旗下的一支明军向前支援。这个时候绝不能被清军翻盘,论人数,明军还占着优势,清军不过是凭着一腔绝死的悍勇。
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再次从明军战阵后升起,向着清军砸将过去。只是,细瞅的话,这些东西还冒着丝丝的烟雾。
啪,啪,啪……王进宝的亲兵早有了准备,或举起盾牌遮挡,或跳开躲闪。抛来的东西砸在盾牌上啪啪作响,然后滚落在地,从力量上看却不象是沉重的石头。
“轰!”王进宝脚下猛然炸响了一声霹雳,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清军阵列中响了起来,从明军阵后抛来的并不是石头,而是装填着火药和碎石的土炸弹。
这些土炸弹是朱永兴早就让郑砚北找人制造的,由于时间仓促,制造出来的土炸弹五花八门,有的是用瓶瓶罐罐作容器,有的是用牛皮纸牢牢捆扎。威力吗,自然也不敢恭维,炸死人不太容易,但碎石迸shè,打伤人却也不难。更主要的是使用具有突然xìng,有强烈的声光效果,对于清军来说,混乱和恐慌也就不可避免。
一些瓶瓶罐罐制造的土炸弹落地便摔碎了,火药随之被引线点燃,呼呼地冒出火焰。有的土炸弹较轻,飞行时间较长,在空中便轰然爆炸,耀眼的火光中碎石激shè,倒更显威力。
烟雾弥漫,火光迸现,巨响震耳。清军的悍勇象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从高峰落至谷底。上百颗土炸弹带着火星不断地飞过来,几乎覆盖了王进宝所率亲兵攻击而出的凹陷部。在不断升腾的黑烟和尘土中,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炸死炸伤了多少清军。
陈奕耀亲率增援部队已经赶到,和战阵中的明军一起目瞪口呆地望着陷入烟火之海的清军。战场上除了爆炸和惨叫惊呼竟然听不到了雄浑狠厉的喊杀之声,所有人几乎都被这幅从没看到过的场景所惊呆了。
土炸弹用完了,但抛石机还在工作,这回是真正的石头,一颗颗地砸进烟雾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清军败了,准备突击。”陈奕耀终于合上了张了半天的嘴巴,挥舞大枪,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清军败了,大明万岁!”陈奕耀的亲兵跟着大声呼喝。
“清军败了,明军万胜!”另一个亲兵举起长枪,奋力喊叫。
“万岁,万胜!”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充满了血战得胜后的振奋和激动。
一而盛,再而衰,再而竭,清军凭着绝死的悍勇发起冲击,一度取得了进展,却在关键时刻遭受了挫败,现在连主将所率的亲兵队都生死不知,他们如何还有击败明军,逃出生天的信心?信心一失,不过是垂死挣扎,残败清军已不足畏也。
朱永兴见把土炸弹都抛shè完毕,便带着五十名火枪护卫赶来阵前。虽然是头一次使用,但他多了个心眼,事先把土炸弹的引线几颗或十几颗拧到一起,然后再点火发shè。这样便减少了发shè次数,也降低了cāo作不当反炸了自己的危险。现在只剩下石头可抛了,也就无需他指点监督,他便急切地想看到轰炸的效果。
烟雾在山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狼狈但并不十分凄惨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土炸弹的致死效果不大,但杀伤作用却不小。主要是清军腿脚部的防护不够,或者说根本没有。激飞的利石造成了很多的瘸拐或倒地不起的伤员。而大多数的死亡,却是抛来的石头造成的。
王进宝用刀拄地,勉强站立而起,一块飞石击破了他的额头,血在流淌,再加上烟熏的黑脸,显得狰狞而又狼狈。而他手下最能战的亲兵队伍也死伤惨重,奋勇冲杀的锐气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阵清军,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脚在向后磨蹭。
败了,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敌人乱七八糟的手段下。王进宝有些不甘,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士气高涨,严阵以待的明军。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人和物变得发红,然后是一片鲜红。
“吾乃大清经略右标中营游击王进宝,鼠辈,谁敢与吾一战?”满腔的忿恨使得王进宝象受伤的狼一样发出了嚎叫。
这绝死而凄厉的嚎叫使得明军为之一静,陈奕耀哼了一声,阵斩大将,这个功劳非己莫属,他手握长枪,便要迈步出阵。
“为虎作伥之徒,向同胞挥舞刀枪,用同胞的血染红顶戴之屠夫,只有两个字可名,汉jiān!”赶到阵前的朱永兴伸手拉住了陈奕耀,朗朗之声在山林间竟带着缭缈回音,“剃发易服,金钱鼠尾,华夏厚土,也无汝等葬身之地;地下祖宗,你更无面目去见。死到临头,还在此叫嚣,真是不知廉耻。斩你,不过杀夷狄一狗耳!火枪手,列阵shè击,灭此汉jiān。”
王进宝被骂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瞪着鲜衣怒甲、被团团保护的朱永兴,吼叫道:“大清入主,天命所归。尔等逆天抗命……”
“夷狄虽猖獗一时,但中国有必伸之理。”朱永兴已懒得跟他废话,见火枪手已经列阵完毕,猛地一挥手,“开火,shè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