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满清赶出关外只是第一步,要想继续打击其残余势力,就要不断地投入,而北地的恢复重建则是持之以恒的基础。南方的援助必不可少,但不能是现在这样的完全依赖,至少这样的状况不能持续太久。
北方多产出一些,朝廷财政便宽松一些;北地多招募一个士兵,则可多调出一个南兵,减少一些由南到北的物资供应。
换句话说,朱永兴在力争使各个地方尽快地达到自给自足,从而节省下资金,开始大规模的国内基础设施的建设。从户部的计算来看,光治理黄、淮,就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投入更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还有疏浚运河、修桥铺路、建设工厂等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吞金兽横在朱永兴的面前,要跨过去谈何容易啊!
当然,朱永兴也可以不必这么劳心费神,这么殚精竭虑。管它冻死、饿死多少人,就当不知道,在十几年后,当熬过来的人们能吃上地瓜土豆,能住上窝棚草屋的时候,他也可以怡然自得地宣称“国泰民安”,再弄个什么这个那个的盛世,然后自我陶醉在歌功颂德的海洋之中。
历史上便是如此。世界近代史的时间跨度,是从公元1640年至1900年。而中国近代史的时间跨度,则是从公元1840年至1919年,比世界近代史落后了整整200年。
在一片“太平盛世”的醉梦中,满清统治者被自我满足的“优越感”麻痹了神经,看不见时代洪流的怒涛急浪正在日夜不息地滚滚向前,不知道遥远的西方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历史性巨变,更不明白道西方发生的这场历史性巨变对中国将意味着什么。结果,殖民者的钢铁炮舰远隔重洋乘风破浪而来。把中国清朝这条东方“龙船”撞沉了。
朱永兴看得远,想得深,他不会让中华民族在经历百年的屈辱后再去奋起追赶那两百年的差距。所以,他不会轻易满足,他也就比别人更累。
一天下来,朱永兴召见了黄秀仁。与工部官员商议确定了北方的农业复兴计划,午后又接见了法国使者,对他们远道运来马匹表示感谢,并签署国书,确定两国正式建交,准许法国在北京,也就是不久之后的首都,建馆并常驻使团。同时,朱永兴下旨挑选赴欧使团。主要是在英、法两国设馆驻使团。
一名外交史学家曾经这样叙述过:“自从各国在外国首都保持常驻使节成为惯例后,处理国际关系的方法发生了彻底的变革。常驻使节始于十五世纪。后来随着强大和统一的民族国家取代封建君主,惯例成为非此不可的了。在十七世纪‘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签订之后,和平往来得到发展,需要解决的问题由此增多,从而常驻使节的惯例在欧洲得到普及。”
重要的不是能与英、法两个大国建立外交关系,而是标志着中国从此走上了近代外交。
尽管中国的外交,就其活动方式和活动的实质内容而言。可以溯及两千多年以前的春秋战国时代。但当时各诸侯国毕竟形式上还是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之内,而后来也又复归于大一统。因此严格地讲。和今天我们所讲的主权国家之间的外交还不是同样的事。
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中国和周围少数民族互有征伐,逐渐融合。而和周围一些国家建立的也都是藩属关系,虽然也时有贡使来往,也曾派出使节远赴异乡。但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中国并没有真正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大国建立交往。因此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现代意义上的外交关系。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建立外交关系,互派常驻使团;然后便是派出留学人员,引进翻译科技书籍,加强进一步的文化科技交流。朱永兴知道急不得,他先打开一扇窗。然后是推开一道门,他要让国人都能睁眼看世界,跟随着时代大潮而前进,甚至是引领时代大潮。
最后召见的是台湾派来的贡使,嗯,姑且这么叫吧!使者是陈永华和冯锡范,提前献上了新年贺礼,还有一些钱粮,以示支持国战的态度。
“仿沐家例,永镇台湾。”朱永兴沉吟了一下,突然莞尔一笑,略带嘲讽地说道:“台湾已被延平王治理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要朝廷的旨意又有何用?装点门面吗?”
“启奏万岁,台湾大小官员皆先王所封,亦合朝廷规制。”冯锡范抗声启奏道:“若朝廷要委派能员干吏前往,台湾又岂能相拒?”
郑成功在世时,确实有开府建衙的权力,这也是永历朝廷懦弱且无实力,对东南一柱只能是笼络。但现在朝廷处于强势,台湾自然不敢再跋扈自雄了。
“朕之前便说过,要借台湾一地囤兵停船,以作征伐吕宋之用。”朱永兴冷笑了一下,说道:“既是要仿沐家例,那沐家可曾狡词推脱,可曾抗拒朝廷军队,可曾抗旨不遵,可曾跋扈自雄?”
陈永华暗自叹息,这岷世子登基为帝,气势又与潜龙时大不相同,言语咄咄,对台湾郑家已无客气之语。当然,朱永兴的背后是几十万大军,是大半个中国,这是台湾所无法抗衡的。更不用说台湾的人心,并不安于在岛上居住,更多的倒是想回到故土。
冯锡范的口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在君臣的大义名分面前,谁又敢理直气壮,“万岁想是有所误会。延平王非是要抗拒朝廷,而是亦有征讨吕宋之意。待准备停当,便会发兵,岂劳朝廷兴师动众?”
“准备停当是何时啊?”朱永兴并不放松,紧着追问道。
“这个——”冯锡范犹豫了一下,嗫嚅道:“万岁有所不知,台湾地狭人少,刚刚开始垦殖,粮食尚不能自给,总要等上数年方可齐备吧?”
“哦,那就是要朝廷等下去喽!”朱永兴冷笑一声,“朝廷要出兵,延平王不肯;要他出兵,他又要准备。哼哼,他还自认明臣否?”
“延平王忠心朝廷,实无二心。”陈永华赶忙上前奏道:“万岁请恕罪,台湾物资匮乏,绝难支撑大军停驻,非是台湾在抗拒朝廷。”
“鼠目寸光,小肚鸡肠。”朱永兴不屑地斥道:“朝廷可曾从台湾征收赋税,可曾说要台湾支应粮草物资,可曾要在台湾驻扎军队?你们难道不知,要征伐吕宋,台湾是最佳的集结地和出发地?诸多狡辩,朕不想听,你们也不必说了。回去告诉郑经,莫要自欺欺人,拿什么仿沐家例来糊弄。待鞑虏平定之后,朝廷大军便要做征伐吕宋的准备,介时不管他愿不愿意,以台湾作前进基地的计划不会改变。既不要他出人,也不要他出钱,朕看他这个臣子如何处之?你们告退吧!”
打发走了陈、冯二人,朱永兴依然气郁难平。依现在的航海技术和舰船制造水平,越海千里去征伐吕宋,路途平安比作战顺利更重要。而从台湾出发,横跨巴士海峡是最快捷、最安全的路线。航线上还有巴坦群岛、巴布颜群岛,可作为中继站停靠。也就说,一段漫长的航程可被分解为数段较短的航程,船员和士兵能够得到更好的休息,躲避风险的机会也更大。
“陛下,这台南是台湾最繁华之地,又是郑氏根本,恐不会轻易让出某地供朝廷大军停留。”吴三桂在总参谋部工作,眼界可是宽广了不少,而总参谋部的地图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他指着台湾地图说道:“这台北倒是尚未开发,就是位置不太理想。”
“虽是不太理想,怕也要勉为其难了。”朱永兴苦笑了一下,伸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或者还需在台东另寻一中继点,那里土蛮甚多,殊是不易啊!”
台湾北部开发较晚,现在只有人数不多的平埔族的凯达格兰族在这里过着渔猎生活。而台湾中东部,则是高山族同胞的居住地,其中又可细分为、泰雅人、排湾人、布农人、鲁凯人、卑南人、曹人、赛夏人和雅美人等之别。台湾西部、西南部平原与沿海,原住民长期与汉族杂处、通婚,则较早接受汉族文化。
显然,朱永兴想要在台北鸡笼(基隆)一带建立基地,以及在台东建立中继点,便要有相应的手段和措施,与原住民尽量少发生冲突。
为了明军跨海远征的顺利,朱永兴不得不提前对台湾郑氏采取强硬态度。同时,在台湾如果有了基地,日后郑氏内乱时,也更能以最快地速度作出反应。基于现在朝廷的强势,以及郑氏臣子的名义,朱永兴觉得郑经极有可能作出让步。只要不坚持在台南设立基地,只要继续让郑氏保有澎湖,只要给郑氏一个“仿沐家例,永镇台湾”的保证,凭郑经现在的实力,估计很难下决心与朝廷决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