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屈指赞道:“浩早年曾与魏主有些接触,此人确是如将军所了解,性情温和尔雅,喜读诗书,颇有几分君子风度,如若假以时日,魏国或真能由他手里起死回生,将军不予他坐大之机,为上上之选,另浩多嘴问一句,将军既欲伐魏,可有作战方略?浩有些想法,愿与将军相互印证。”
崔浩虽然是个正宗的文人,但眼光长远,智计百出,在历史上,对拓跋嗣与拓跋焘父子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非要对比,就相当于荀彧对曹孟德的作用,卫风在崔氏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其实还是为了把崔浩弄过来。
卫风略一寻思,便道:“我的意思是,作出佯攻的姿态,突然调转马头去突袭雁门,趁魏国集中精兵于平城之时,夺取雁门,雁门乃联结塞外与河东的唯一枢纽,雁门若失,拓跋氏必然疯狂反扑,我只要粮草箭矢充足,可固守大量杀伤拓跋氏的有生力量,介时,无论是攻打平城还是河东都将轻松许多。”
崔浩沉吟道:“夺取雁门,呃魏人咽喉,断魏人根本,这的确是一良策,目前天下诸多豪雄,也只将军才有这份能力,若顺利,三两年之内,魏国必灭,不过,浩另有一行险之法,可于开春前速取魏国,不知将军可有兴趣?”
“哦?”卫风大为动容,要知道,攻打河东极为困难,就这还是把夺取了雁门计算在内,河东位于太行与吕梁之间。有很多坚城与雄关依山而设,一座座攻打耗时费力,崔浩预测需要耗费两三年时间,非常符合实际,关键还是卫风前面杀魏人杀的太狠了,已经杜绝了魏人开城出降的可能,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而这一刻,崔浩竟然放言可以开春之前攻取魏国,这里面必然是包含有河东。如果可行的话。不仅能节约大量粮食,也能尽量降低兵员的伤亡!
卫风连忙问道:“伯言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崔浩不急不忙道:“浩的想法与将军前半段雷同,只是后面稍有修改。将军于取下雁门之后。留部分兵力驻守雁门。将军您亲率主力急攻平城,如能于短时间内破城,因都城被破。皇帝被擒,河东魏人必然心中惶然,他们虽不可能向将军出降,但知留在河东早晚是死,由于雁门被扼,断去北逃之路,那么,只能趁着冬季黄河封冻之时,强渡蒲坂进入关中,哪此一来,将军您取河东将不费吹灰之力!
而取下河东之后的两三年内,将军您可暂时收兵止戈,坐看关中内乱自生,刚开始,进入河东的魏人与姚兴或会同气连枝,以共同对抗您的威胁,可是您若久无动静,双方必生猜忌,姚兴会想办法吞并拓跋氏余部,而拓跋氏余部自然不甘被吞,或许还会妄想取姚兴而代之,另外刘勃勃占据萧关,理该前来分一杯羹,久而久之,关中必乱,您再由武关、洛阳、蒲坂三面进军关中,何愁关中不平?”
“砰!”卫风猛击了下几案,哈哈大笑道:“伯言果然妙计,神似曹孟德破袁谭、袁尚兄弟,我先取雁门,再取平城理当不虞有碍,就依伯言,好一个祸水西引,人都拿伯言比作子房,你就是我的子房啊!”
崔浩谦让道:“将军过奖了,其实将军才是当世奇才,十年不到已从无到有,生生打下了一片江山,将军只是杂事繁身,才未能考虑周全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陪酒的徐道覆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满脸都是钦佩之色,他虽然自负足智多谋,只是与崔浩一比又明显不如了,徐道覆与卞范之,是战役型谋士,他们可以策划一场战役,基本不会出差错,但也仅此而已,而崔浩与刘穆之则是战略型谋士,单场战役的策划能力并不会比徐卞二人强上多少,可是他们视野开阔,高瞻远瞩,能够从战略的层面考虑整个战局,着眼点,并不局限于一时一地的胜利,而是整个天下的统筹!
崔宏也拱了拱手:“将军,老夫倒有个提议,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无,您取下河东之后,是该与朝庭作个了断了,如此,举全国之兵辗压关中当不费吹灰之力,也免得刘寄奴从旁掣肘,甚至与姚兴合兵来攻。
而且您与北府军交战,也可令姚兴有时不我待之急迫感,因为您一旦击溃或吞并北府军,无论关中形势如何,您都会强势入关,姚兴则只有收编魏人及刘勃勃部众,消除一切隐患,或才有与您决战的资格!同时,您若有意于取河东之后再取洛阳,那么老夫多一句嘴,劝您暂时别动,免得把姚兴逼迫太紧,生出不可测的变数!”
卫风点点头道:“我与刘寄奴的关系错综复杂,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是时候分出个主从次序了,崔公言之有理,平灭魏国之后,我回师江东主持与北府军作战事宜!”说着,向外大喝一声:“来人,传令给南阳王将军,暂缓攻打洛阳,改而速做攻打淮北、准南的准备,再传令河北诸军,整合兵马,随时南下!”
“遵命!”一名亲卫领命而去!
.....
考虑到崔氏一族车马劳顿,当天的酒宴并未进行太久,卫风修改了作战计划,又闲聊了一阵子,就很快散了。
通过收编降卒,如今卫风手里的机动兵力达到了十七万之众,而且收编的降卒都是原燕军,个个身经百战,战斗力极其强悍,除了需要加强思想教育使他们彻底归心,与重新打散与原部队充分磨合,根本不需要特别的训练,随时可以拿出去作战,这也是刘裕等人听说卫风灭了燕国之后,大惊失色的重要原因!
卫风夺取河北,打的是消耗战,凭着他专杀拓跋氏的作风,不可能就地征召魏**卒,燕国则大有不同,卫风对燕国采怀柔手段,他可以尽收燕国精锐为己用,迅速转换为新的战斗力,这是真真切切的壮大实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卫风的粮草只能支持两个月,因为他的准备不充分,而且出了大燕山,就不可能再有粮草补给,由平城到蓟的茫茫草原之间,是乌桓残部的势力,乌桓部落不大,男女老幼加起来只有数万人,卫风暂时还没空去收编他。
虽然卫风相信乌桓不敢来招惹自己,但粮草动人心啊,乌桓可以抢了之后循入草原深处,短时间根本找不到,所以卫风不敢冒险去建立粮道。
十月初三,卫风亲领步骑十二万,弩箭式弩炮与投掷式弩炮各一千架,车驾近万,亲卫工匠数千人,及徐道覆、冼恩卓、崔浩诸将,还有茱丽娅浩浩浩荡荡的向古北口行去。
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在新年来临之前攻占平城,夺取平城的粮草牛羊以资进占河东之用。
花了两天时间,出了古北口,立时山河为之一变,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疏林草原,没膝深的野草黄绿相间,顶部大多都结着饱满的种籽,随着凄厉的北风起伏不定,令人的心胸无比开阔!
茱丽娅忍不住赞道:“使君,这可真美啊,茱丽娅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壮观的景色呢!”
徐道覆也由衷叹道:“敕勒歌云: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其草原美景令道覆神往不己,今日此地虽不是阴山,却神韵契合,令人不虚此行之感慨,这全是拜追随将军所赐,否则今生也无以为见,能随着建功立业,实为平生之幸也!”
崔浩接过来笑道:“跟随将军建功立业固然是平生之幸,但复堂兄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这草原乍一看令人心神震憾,可天天见,着实单调的很,对于我等晋人遗民来说,平生最大心愿便是回归故土,只有家乡的小河流水才是百看不厌!”
王道怜却摇摇头道:“崔家郎君虽言之有理,但对于咱们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呢,只可惜少了牛羊。”
“扑哧~~”陈少女轻笑一声:“将军十二万大军在此,附近的牧民哪敢出来放牧?恐怕这些部族都紧张的很,说不定呀,面前的草丛里就有斥候在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巴不得将军早走呢!对了,将军,将来这些部族您打算如何处置?”
卫风不假思索道:“只要归顺于我,便暂时不动,一方面我拥有的土地虽广,但丁口太少,扩张过猛反而会根基不稳,暂时只要守着大燕山的几座燧口就可以了,另一方面,在更北的方向,还有个庞然大物柔然,即便我统一了天下,暂时也不愿与柔然冲突,只有国力增强了才能一举除去这心腹之患!”
崔浩赞道:“想当年,以汉武帝之雄才大略,尽耗文景余泽,历数十年光阴,也才与匈奴拼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及至后汉,又与西羌断断续续作战近百年,使得国家疲弱不堪,否则一区区黄巾贼,不过数十万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倾覆汉室江山?将军您不急不燥,按步就班,浩相信,早晚有一天会尽扫漠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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