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担心的是,万一卫风与刘勃勃达成了默契,分由武关与萧关进军关中,两路夹击之下,秦国必亡无疑,姚兴目前的首要之务乃是重夺萧关,卫风挟全歼魏国精锐十二万之威,他暂时不敢招惹,可是刘勃勃形同于流寇马贼,在刘勃勃手上吃了大亏他咽不下这口气啊,的确是顾不上南燕的死活了!
慕容超左等右等不见秦军来援,城中的恐慌气氛日益浓厚,于是向刘裕请和,愿割大岘山以南土地,称藩于晋,被刘裕一口拒绝。
内困死城,外无援军,渐渐地,南燕陆续有权贵豪强偷偷出城降了刘裕,刘裕又截获了向秦国求援的使臣,逼其绕城宣示,以示秦军救兵无望,使得南燕守军的士气愈发低迷,一个月后,北府军四面急攻,南燕尚书悦寿开城献降,慕容超被生俘,俘送建康斩首!
至此,因着卫风与拓跋仪的决战,卫风夺取了河北,北府军的实力扩张到了黄河南岸,与卫风部下隔河对峙,秦国如愿取下了洛阳,却意外失去了萧关,燕国收复了蓟,魏国则实力大损,与卫风前后两战不但损失精锐十七万之众,更是丧失了河北与关东,如今魏国的国土只剩下雁门关以北至阴山以南的大片草原与河东一隅了,这使得拓跋珪更加的喜怒无常,也更加的沉溺于五石散,其中最无辜的,当属南燕后主慕容超,落得个身死国亡的下场!
卫风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并未太放在心上,除了上表向朝庭请功之外,依然马不停蹄的在河北大地视察,十一月六日,来到了羯赵旧都襄国,在襄国附近的清河,有一大族,为清河崔氏,被拓跋珪仅因贵主二字便杀死的崔逞正是出自于该族!
崔逞被杀后,余子皆向南逃散。如今清河崔氏的当家人是魏国尚书令崔宏。崔浩是他的长子,暂任著作郎,目前留在族中的是次子崔简与三子崔恬。
随着卫风的来临,崔氏大宅中也笼罩上了一层惶惶不安的氛围。尽管夜色已深。但崔氏主殿仍然灯火通明。崔氏俩兄弟及其各自的妻室都聚在了一起。
其实崔氏不是没想过西奔逃入河东,奈何向弥速度太快,还没收拾好行装。襄国已开城降了向弥,清河也随之陷入晋军手里,不过向弥除了令其暂居旧地,不得离开清河,也没拿崔氏如何,一切待卫风过来再作分说。
受了数月的煎熬之后,卫风终于来了!
崔简满面忧色,惶惶道:“父亲与长兄皆于魏朝为官,若是卫将军以此为名罪及我等,这该如何是好?”
崔恬也不安道:“卫将军主政广州期间,破灭庶族坞堡数十座,后移镇荆州,把当地士人皆冠以通玄罪名抄家灭族,其下属陶潜剿平成都谯纵叛乱,任益州刺史以来,亦是清剿坞堡豪强半点不手软,哎~~我清河崔氏之名始自于先族祖季珪(崔琰)公,历二百年风雨不倒,可是数年前有族伯父(崔逞)因一言之失被陛下冤杀,今次又有卫将军席卷河北,看来我崔氏真是大难临头了啊!”
这话一出,殿内的悲伤气氛更浓,尤其是某些女人都忍不住的掩面啜泣,她们可是听说了,卫风抄家灭族之后,把获得的女子尽赐给手下将士,要知道,当时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她们个个都是河北或幽燕大族出身,自视高贵贞洁,如何肯委身于兵家子?而且她们也明白,身份越是低贱的人,对于高门士女越是有着近乎于病态的嗜好。
比如卫风,他的妻室有一大半都出自于高门甲族,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手下可想而知!
某些自负姿色颇为出众的女子更是美目中隐隐有死志泛出,河北大族以儒学传家,不修玄学,对贞洁极为看重,既便是死了,也不能让身体落入第二个男人手里,在这一点上,与江东女性的开放有着明显的不同。
崔简妻子出身于范阳卢氏,是幽燕地区一等一的大族,与卢循是同宗,这时,卢氏却秀眉一蹙,寻思道:“崔郎,依妾看,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卫将军要对我崔氏下手,早就下手了,又何必时至今日?他仅着人看守,而不骚扰分毫,或许是对我崔氏另外存了心思,总之,明日可见分晓。”
众人一想,也对啊,面容不禁放松了些,崔简接过来叹道:“既便能容我崔氏,只怕条件也极为苛刻,哎~~关键是父兄身处平阳,脱身不得啊!”
崔简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名管事快步奔来,施礼道:“禀二郎君与三郎君,叔礼郎君有要事来访。”
“哦?”众人均是一怔,所谓的叔礼郎君便是崔諲,崔諲是崔逞的第四子,崔恬连忙唤道:“快请叔礼兄进来!”
“遵命!”管事匆匆而去。
不多时,崔諲大步迈了进来,在他身边,还有个年轻人,约二十来岁模样,衣着普通,崔氏诸人也未太过在意,崔简问道:“叔礼兄,听说当年族伯父遭了不白之冤,你南下投奔慕容德,而刘寄奴攻广固把城池团团围困,你是如何出的城?又如何来此”
崔諲拱了拱手:“季书(崔简表字)恐还不知,月前,刘寄奴大破广固,擒燕主慕容超回返建康,南燕已经亡了,原本刘寄奴欲带我回建康授以官职,但愚兄听闻拓跋仪步骑十二万全军覆没,河北全境重归晋室,于是推拒了刘寄奴的好意,渡黄河前来寻找卫将军,欲投附之以报杀父之仇!”
众人一阵愕然,显然天下形势的变化之快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崔諲又道:“季书、仲静(崔恬表字),来,愚兄给你们介绍下,这位便是当朝荆州刺史、征北将军卫将军!”
“什么?”崔氏兄弟俩给吓懵了,惊爆消息一个接一个啊,殿内的女眷们也是仿如见着魔头似的,俏面均是布上了满满的恐惧之色,甚至都有人全靠及时捂住小嘴,才没惊呼出声!
卫风眉头一皱,不悦道:“崔家两位郎君,何至于此?莫非本将会吃人不成?又或是不欢迎本将?”
“不!不!不!”崔简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崔恬施礼道:“卫将军大驾光临,令我清河崔氏蓬壁生辉,来,卫将军请上坐!”
卫风也不客气,大大冽冽的在上首坐了下来,这才示意道:“诸位都请坐罢。”
崔氏诸人称谢之后,纷纷陪坐于下首,但多少都面带不安,个别人即使大着胆向上看去,也是目光一触即走。
卫风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崔浩诺大的名气,可是他的两个弟弟显然上不了台面,即使是这主动来投的崔諲,在历史上不大出名,也要比这二人强上许多。
说实话,崔諲能主动来投当真是出乎了卫风的意料,也令他心中大喜,对于河北大族,不能再如对待荆州士人那般的抄家灭族了。
自永嘉以来的两百年间,晋人要么南迁避祸,要么被杀被奴役,留于北方的晋人在人口基数上被胡族比了下去,经过不全面的摸底,在河北人口中,大量充斥着羌、氏、鲜卑与丁零等各族,晋人的力量极其薄弱。
因此卫风要做的,一是强制性打散诸胡的部族组织形态,使其迁徙分散开来,渐渐地归化为良人,二是团结当地晋人,尤其是对既结垒自守,同时还为胡族政权效力的河北大族更是需要谨慎从事,这些人一般在地方上具有强大的号召力,不能过于逼迫,但其中的大多数族中都有人在魏国为官,这又为卫风带来了降伏的契机,而这个契机,便是始自于崔諲的投靠!
卫风向下看了一眼,淡淡道:“诸位可知我今次来意?”
“这....”崔简不禁与他的妻子卢氏看了看,心里起了些猜测,正想着如何砌词时,崔諲已冷哼一声:“季书,卫将军的来意只有一个,便是邀请我清河崔氏效命于麾下!
你我本华夏血脉,屈身事胡实为保全宗族的无奈之举,今次河北光复,是自永嘉以来从未有过之幸事也,我等河北士民理当焚香告祖,耽酒以待,何况那胡酋拓跋珪残暴凶戾,心胸狭隘,乃虎狼之性,先父不过是顾念旧情书贵主二字,竟由于惨遭毒手,此等恶贼,天地不容,如何能事之?
那僭魏国的形势无须愚兄多说,灭亡不过早晚间事,咱们清河崔氏须及早回头才是正理,今次卫将军秘密前来,正是给了咱们崔氏一个机会,季书、仲静,你二人切莫误人误己啊!”
崔諲是三国时崔琰的后代,而崔浩、崔简与崔恬是崔琰弟崔林的后代,虽然同为清河崔氏,血脉却已经比较远了,但崔諲的劝说的确字字在理,换了一般人多半会顺势大表忠心,可是崔简与崔恬兄弟俩相视一眼之后,崔简小心翼翼道:“将军义驱胡虏,我等华夏故民理当随附骥尾,可是....在下与三弟的父兄皆在平城,那魏主性情乖戾,只怕稍有风声,反会害了父兄性命,不是我等不愿为将军效力,而是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请将军明鉴!”
殿内霎时间一片沉闷,崔氏诸人连大气都不敢透,生怕触怒了卫风给家族惹来灭门之灾,崔諲也向卫风看了过去,在来的路上,他曾提过这个问题,却被卫风以自有解决之道含糊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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