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未脱口,夹杂在石弹中的犁头镖又射了过来,这一次被击中的艨艟扩大到了十几艘之多,而原先那些将沉未沉的艨艟在多挨了几镖之后,船尾越翘越高,很快就沉入了江里,除了留下一个个的旋涡与几片碎木板之外,仿佛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刘毅骇然道:“无忌,以咱们手上的近百条船,强行攻打只能是全军覆没,这该如何是好?要不退吧!”
何无忌不甘心道:“莫非江陵就白白送给那姓卫的?”
刘毅苦笑道:“眼前这一关咱们就过不了,何况德舆兄答应我,荆江二州刺史任取其一,既然荆州已不可得,不如回师取来江州,我料想卫将军必然是先灭桓氏才能回手取江州,到那时,江州已在我手,除非他与咱们北府军撕破面皮,否则也不用怕他,只要有个两三年时间的缓冲,我在江州立稳阵脚,他再想取将难于登天!”
何无忌略一寻思,便点点头道:“好,快打白旗,看看那女人可愿意停战!”
在当时,白旗并不代表投降,而是停战的意思,可纵是如此,当看到已方的旗手挥舞起白旗时,刘毅与何无忌的两张老脸也是禁不住的憋的通红,丢不起那人啊!
茱丽娅也见着了北府军舰船上挥舞起的白旗,不齿道:“北府军真不要脸,明明说好了让道,我们行到一半他跑来偷袭。尝到厉害没落着好,又打白旗请求停战,世界上无耻的人恐怕不外如是!”
陈少女抿着嘴笑道:“茱丽娅,算了吧,将军与北府军的关系纠缠不清,他们既然要求停战,那就让他们退走好了,免得结下解不开的死仇,将来该如何,还是由将军来处理吧。”
茱丽娅抱怨道:“你们塞里斯人的关系真复杂!”说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后便吩咐道:“打白旗!”
见着江心打来的白旗,并且犁头镖与石弹都停止了发射,何无忌与刘毅双双松了口气,这时的他俩也不敢再耍滑头了。甚至连场面话都没交待。就下令各船调转船头。向着下流驶去。
满脸通红的刘兴男这才从仓中钻了出来,嘟囔道:“希乐叔父与无忌叔父太丢了人,连兴男都脸红呢。不过,他们代表不了北府军的,茱丽娅姊姊,咱们快点去追桓玄吧。”
茱丽娅回头看了看,北府军是真的在撤退,作为一名在大海上战斗多年的海盗,这一点还是能分辨出来,于是唤道:“全速前进!”
水手卖力的划动起大桨,激起道道白练,不多时,就看到江岸边逐渐有了零星的船只,并且越往上游船只越多,而且每条船上均是空空如也,显然,这一路都不断有人逃散。
又向前追赶了数十里,三艘硕大无比的楼船出现在了视线中,周围还围绕着些斗舰与艨艟,茱丽娅不由惊呼道:“噢,我的天主啊!这样的船节构一点都不合理,行驶起来又慢又不稳定,这么糟糕的设计是谁提出来的?”
陈少女红着脸道:“茱丽娅,你不了解,楼船虽然可载员两千到三千人,从外观上看,列矛戈,树旗帜,巍峨威武,似乎戒备森严,攻守得力,但它的缺陷的确很大,抗风浪的能力极差,因此它的主要用途不是作战,而是显摆身份,桓玄身为龙亢桓氏之后,又僭称皇帝,当然要乘坐楼船了。”
茱丽娅崇拜的是如卫风这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人物,每一场胜利,都会衬托出那尊贵的身份,可是,乘坐一艘大船能显摆出什么身份?站在西方人的角度,她很不理解!
暗暗摇了摇头,茱丽娅向陈少女微微一笑,就喝道:“普通船只放慢行驶,战舰发起冲锋!”
一道道旗语打出,战舰纷纷加快了进行速度,向着前方的船只猛冲而去,很快已穿插入敌船之间,犁头镖、石弹、一阵阵的倾泄而出,就看到无论是斗舰还是艨艟,均是弹孔遍布,有些支撑不住的,就渐渐倾覆在了江里,对于落水军卒,只要愿意投降,便由后面赶上的船只打捞上船,而一心想跑的,则由船头专门的弩手负责射杀!
桓玄水军本就没什么战斗士气,这一见敌人如此凶猛,剩下的船只纷纷调头向上游猛逃而去,茱丽娅也不刻意追赶,只是团团围住了那三艘楼船。
不是楼船不想跑,实在是体形太大,跑不动啊,而且对方水军的行动速度太快,连逃生小船都来不及放出来!
茱亚娅望向了最近的一艘楼船,这艘高达十五丈左右,比她的座船差不多高了三倍,尤其是长宽比更令她无语之极,长度大约百丈,而宽度,竟在五十丈上下,二比一的长宽比,让她对于楼船的设计者,不得不赞一声服!
这时的楼船,楼面上挤满了人,虽然均是手持弓弩,仅有的几架投石机也开始拽拉起了梢杆,但每个人的脸面都布满了浓浓的紧张,甚至都有人的手臂在阵阵颤抖。
茱丽娅站在最高的望楼上,却仍要仰视楼船,尽管很不舒服,却只能向上问道:“桓玄可在?”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陛下不在这条船上,请问来者可是北府军?”
茱丽娅冷笑道:“我们不是北府军,北府军被打跑了,我们是广州刺史卫将军麾下!”说着,猛一挥手:“把这条船击沉!”
霎时间,十余艘战舰同时开火,石弹一阵阵的抛洒向了甲板,碎木屑漫天飞舞,惨叫声响彻半空,犁头镖则直接打向了船舷,一个个碗口般的大洞凭空出现,到最后,或许是一圈都被打烂了,整艘楼船竟轰然垮塌,十余丈高的建筑重重砸落到了水里,光是激起的浪花就有四五丈高,浪花过后,一个巨大的旋涡赫然呈现,方圆近千丈之内的木板、尸体全被吸了进去!
每个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另两艘楼船上的桓玄军士,已经有人不管不顾的跳入了江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啪滋!”一声,桓玄坐垮了第二架床具,一把拉住卞范之,面无人色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先生,朕不想死啊!”
卞范之也是额头冷汗直流,好容易才定下心道:“陛下,或许平固王与平固王妃能救你一命,您别忘了,当初卫将军入士时,平固王妃出了大力,现如今,平固王妃在您手上,您可以此为挟,与卫将军谈些条件。”
被吓的俏面煞白的大楚皇后刘氏连忙道:“先生,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就拜托给您了。”
“殿下言重了,臣自当尽力!”卞范之的谦让刚刚脱口,外面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唤声:“桓玄可在?”
卞范之立刻向一名亲随挥了挥手,这名亲随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大声叫道:“陛下在这条船上!”
外面再次唤道:“让他出来!”
“朕不去,朕不去!有先生你就可以了!”桓玄听的清清楚楚,把那肥硕硕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卞范之强忍着焦急劝道:“陛下,咱们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上,见与不见有何区别?您放心,一切有臣在。”
桓玄还在犹豫当中,卞范之已给几名随侍的黄门施了个眼色,这几名黄门也顾不得了,小命要紧啊,赶紧架起桓玄向外走去。
卞范之又喝道:“来人,把平固王与平固王妃请出来!”
“遵命!”几名亲随匆匆而去,卞范之这才离开了船仓。
......
由于楼船实在太高,也由于小命握在人家手上,卞范之不敢站在最高处,而是带着桓玄与刘氏,还有司马德宗和王神爱下到最低一层,这样比对方的船头稍微矮些。
两个五六百斤重的大胖子站在一起,其中一人面如死灰,肥大的身体阵阵起伏,另一个左顾右盼,脸面布满了好奇之色。
刘兴男忍不住道:“晋室皇帝看上去呆傻,可是整天乐呵呵的,像他这样无兵无权的人,置身于乱世当中,还坐在高处不胜寒的皇帝宝座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陈少女点点头道:“不错,再看那桓玄,处心积虑想当皇帝,真当了又能如何?没有能力,只是枉自送命罢了。”
茱丽娅也心有所感道:“我们罗马的很多皇帝,其实只是军人扶持起的傀儡罢了,稍有不顺心,立刻会被杀掉,然后换一个,在东西罗马分裂之前,也不知死了多少皇帝了。”
说话间,三个女人又向二位皇帝的身后看去,桓玄的妻子刘氏没什么看头,虽然可以称得上貌美如花,但是与王神爱一比,立时就掉落入了庸脂俗粉这一档次。
王神爱除了容貌更胜一筹,或许是参悟佛法的缘故,那逼人的贵气中竟似有一股淡淡的仙气在缭绕,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果然不愧为与王蔓和褚灵媛齐名的建康三大美女!
三个女人情不自禁的相互看了看,均是有些恻然,王神爱的美貌固然无可挑剔,可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与王蔓和褚灵媛相比,又显得极其的不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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