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那清脆络绎的铃声,如同那暴风雨之前的静谧,数分钟后,那空荡荡的校门口,已经从四面八方汹涌来了cháo水一般的人群,面露某种轻松的快意,带着嬉笑声。熙熙攘攘向前拥挤而过。
放学了。
那最初的时间过去之后,簇拥着的密密麻麻的人海,也渐渐稀疏了起来,直到此刻,那些经验丰富的、注重形象的少年少女,才从容不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路过门口的时候,却禁不住一怔。
哪怕穿着简单朴素的黑sè校裙,却也能显露出那已有些规模的青涩身材,最引人夺目的,却是那柔顺齐腰的黑sè秀发,额前高高盘起,露出那较好的白皙面容,宛如童话中走出的动漫少女,引人夺目。
只是,这位少女此刻却眉头微蹙,显露出一抹忧郁的sè彩,不停来回渡步,时而轻轻跺脚,透露出她心中的急躁。
“小姐,要搭车吗?”雄厚的男声突然响起,让她抬起头一看,立刻露出了不快之sè。
这里是市内顶尖的重点中学,但却同样是以“艺术生”多才多艺著称的学校之一,随着城市的发展,总有一些暴发户褪去了贫穷的底子,却又病态地对于文学知识有种莫名的情绪,最为流行的方法,无疑是包养那些不自爱、却又年轻美貌的女学生,其中又尤以艺术生最为吃香。
显然,这个四处窥探猎物的男子,将这个美貌而英气的少女,当成了难得的美味,回答他的,却只有两个字。
“滚开!”
似乎觉得与这种大叔级的人物共处一片天空呼吸都是一种折磨,少女冷冰冰地丢下两个字,就果断地走到一边,谨慎得靠近保安部的那一块地方。
这个男人能凭借那**的学识,开得起这种豪车,自然经历了难以简述的风雨,微微一笑,却不在意这种冷遇,反而看向那白皙坚决的容貌,心中升腾出一种丑陋的渴望,渴望亵渎这种自己永远无法获得的“纯真”的邪恶yù望。
“轰轰……”
然而下一刻,他吓得一个哆嗦,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一道黑sè的闪电闪过,那驰骋而过的车身,几乎擦着他抬出车外的脸颊冲过,甚至那短暂的瞬间,刮过卷起的嗤啦气流,他感觉脸上一麻,甚至都有种碰触摩擦的刺痛。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才感觉整个西装都渗透了细细的冷汗。继而涌出一种怒火,连带着脸sè都扭曲起来,小心得探出头来,却是更加yīn沉了起来。
那道黑影流畅地滑出一道浅浅的轮迹,然后稳稳地停在了那个少女的身前,露出那绿紫相间,通体银亮而流线型的科幻感十足的摩托车身,那上面坐着的,却是一个黑衣的少年,此刻正低声下气得说着什么,似乎邀请这个女孩上车。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这百万的名车都请不到的人,是你这种不长眼的垃圾能成功的么?”他嘴角勾勒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心中却有些畅意,迫不及待看着这个混小子被拒绝,失魂落魄的样子来。
接下来的发展,就如同他所预料一般,那个少女先是一怔,然后大发雷霆一般,指着那个少年,大声噼里啪啦斥责了半天,然后……
然后地拧起手上的小包,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居然然后慢慢走到后面,轻盈地踏着后座板,坐了上去,更让他眼中冒火的,却是她还恬不知耻地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前面的少年,亲密地歪着头,贴在他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这个chūn风得意的男人,脸sèyīn沉地可以挤出水来,突然森然笑了笑,却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那对亲密的男女,那辆奇特耀眼的摩托,连按了下去,闪过一道道亮光。
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索xìng眼不见为净,躺卧在柔软的座椅上,歪着头,却是打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总是保留,但却谨慎得连名字都空空如也的号码。
“是廖先生么?”
“哟,郝老板,不知又有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一辆摩托车车主的身份,应该是是‘海山中学’的学生,车号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车号是多少,郝老板?”对面先是静静等了一会,却半天不见回音,拿起来一看,才愕然发现手机已经被单方面挂断,忍不住莫名其妙,“呸”的一声痛骂,也就不当回事。
而另一边,豪车之中的“郝老板”却面sèyīn郁,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那对少年少女偎依在摩托之上,显露出青chūn灿烂的照片,那辆先进怪异的摩托的后尾,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数字铭牌。
而当他急忙忙探出头的时候,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
“呐,我说。”少女那细若蚊嗡的声音,立刻淹没在猛烈吹袭而过的狂风,若非对于身后人儿胜过自己的了解,若非那踏足非人领域的感知,罗宇差点错过这声细语。
“什么?我听不见!”他大声吼道,肆意地享受那迎面的纷乱气流,看着两边驶过转瞬变幻的模糊风景,心中畅快。
“我问你!”身后的女孩也不甘示弱,紧紧如同rǔ熊一般抱着他,探过头,那飘舞的发丝甚至摩擦他的耳尖,大声喊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摩托了?这辆摩托,又是从哪里借的?”
“哈。”罗宇先是一滞,继而用笑声掩盖了一下,才解释道:“这是我从余付那里借来的,他家特别有钱,我经常在他那边学着飙车玩呢!”
“以后不要去他那里了!”
“为什么?”
“因——为”女孩正要说话,却被那刮来的劲风逼得双眼紧闭,呛得咳嗽连连,脸sè憋得通红,但却立刻执拗地更加贴近,声音愈发洪亮,一字一句地大声喊道:“我—不—允—许—你—学—坏!”
“安心坐车。”敏锐发现女孩状况的罗宇,头也不回地说道,见女孩似乎又蠢蠢yù动,吓得立刻回答:
“我—答—应—你!”听到这个回复,她才安下心来,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背后,偎依在一起,静静感受那,一起回家的路途。
两分钟后。
那轰鸣若雷的响声渐渐平息了下来,身不由己地向前滑出一点儿距离,罗宇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擅长’级别的乘骑技巧真心太差,根本难以驾驭这辆车的全力速度。”
“喏,给你。”小心翼翼地下车的梅迪,转过身来接过挎包,却是丢过来一个小小的纸盒,让罗宇微微一愣,啪的一下顺手接住。
掏出一看,却是印着“芙蓉膏”的药盒,一种治疗外伤,颇具奇效的药膏。
“今天早上的事……”女孩低着头,叠手而立,扭扭捏捏地低声说道,“对不起啊。”
“啊!”她低声叫了一声,却是双手突然被捏握住,罗宇低下头来,望着她,笑容满面。
“我就知道,小迪不会真正生我气!”
“少自作多情了!”她恼意十足地抽了抽手,见抽不出来,正要说话,却禁不住呆了呆,“你的脸?”
那明明早上被自己抓捏得血痕的五道爪印,此刻却无影无踪。
罗宇暗暗不妙,立刻接口道:“这都是感受到小迪你的关心,所以就温暖连得伤口都消失了呢!”
“啊咧,原来是这样吗?”梅迪恍惚得点了点头,但立刻又反应了过来,对着罗宇伸出的脚尖,就是狠狠地往下一踩,“关心你个大头鬼啊!”
“那我先回家了啊。”梅迪抬头望了望那夕阳下,泛着淡淡余晖的小区门口,正要离开,却发现双手依旧被紧紧握住,疑惑地抬起头,眨眨眼,看向罗宇。
“小迪,有句话想和你说。”罗宇嘿嘿一笑,却认真地对视着她,问道。
“什么?有事明天不能说吗,我有些累了……”大概女孩子都有某种神奇的预感,梅迪心中一跳,却是急忙忙想要努力抽出来,转身跑开,支吾着低头不再看他。
“我喜欢你啊。”听到这一句话,她声音一窒,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往前一拉,倒在了罗宇的怀里,耳边又响起了重复的声音,“很喜欢,很喜欢你。”
回应他的,却是女孩发疯一般拼命的挣扎,腾出手敲打,伸腿乱踹,见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她才狠狠地瞪了罗宇一眼。
“你先放开。”
罗宇摇了摇头,梅迪四肢都被缠住,感受到他的坚决态度,恨得咬咬牙,探出头来,迅速地往罗宇露出的颈脖一碰,却又立刻避了开来,却是向着旁边的肩膀,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含糊地说道。
“不放就咬死你!”
“你们怎么一听到这句话,都是这副摸样?”罗宇面sè古怪,下意识说了一句,却刺激得少女立刻抬起头来,敏锐地抓住两个关键字。
“你们?”
“是啊。”罗宇淡定地点了点头,更是不知死活地继续解释:“明明都是这么互相喜欢,但我像艾静表白的时候,她也是拼命跑开,就算被我抓住了,也像小猫小狗一样咬我。”
他还努努嘴,故意装出没看到少女愈发湿润的眼眸,“连咬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呢。”
“你向艾静姐姐表白,然后失败了,又来找我?”梅迪也不挣扎了,呆呆地问道。
“怎么能说是失败呢?她只是避开了而已。”罗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有些茫然无措,“我可不是把小迪你当做了替代品呢。”
“你们两个,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要,我谁都不会放手呢!”他还露出那种花花公子一般可恶的笑容,低头问道。
“我喜欢你,从小到大,就一直喜欢,你能接受我吗?”
“你真是个混蛋!”
啪!回答他的,是一击响亮而沉重的耳光,罗宇却恍若未觉,不理会脸上淡淡的红痕,看着女孩往外跑去的身影,继续喊道:
“记住哦,我喜欢你们两个,一个,我都不会放手!”
那身影一僵,却又更加快速地抛开,最后消失在那铁栏的门后,无影无踪。
罗宇木然地看着那无数次踏足的地方,却没有追去,低头瞧了瞧,那地面上点点的湿润还未消逝,古怪地笑了笑。
“果然也失败了呢。”他扭动了下那手柄,胯下的摩托发出奔腾的吼声,继而化作黑影,想远方驰骋而过,留下淡淡的声音。
“这样,其实也不错。”
直到此刻,那远处的栏杆,才露出一张泪痕的面容,那如丝绸的逸散黑发下,发出低声喃喃的声音:“有些事情,不是单纯喜欢,就可以解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