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剑 第286章 消融

枝头的柳絮在风中飘飞，春日里的寒气渐渐退去。花，一点一点地凋零，靡靡香气随风而散。眼看着，红日升起又陨落，眼看潮涨又潮落。即使望眼欲穿，许多人再多的等待也成了空。

凌素本身内力深厚，在去除心里的郁结之后，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早已是不再卧于榻上，下了地，就这么赤足立于窗台处，怔怔地望着屋外院落的景象。

伊人自顾笑笑，抬起纤手擦了擦眼眸里的泪水，叹道：“我什么时候也学别人如此悲春伤秋了？”叶风离了明月二人，从外进来，眼见着此时的凌素不同于平日的清冷，自有一股柔弱的气质显现出来，一时间，男子竟是忘记了言语，就这么怔怔看她。

凌素微微缓神，收敛了悲戚，凝去了柔弱，又恢复成那般清冷高雅。女子转过身形，轻声问道：“夫君，你与婉儿商讨好了吗？”

“嗯。”叶风颔首，缓缓走到窗前，与凌素并肩而立，软语道，“素儿，有何事就说吧！我们还需要分彼此吗？”

佳人却是退了几步，缓缓坐在了妆台边，叶风不解地望她。

潋滟水光拂过眼眸，新染了蔻丹，细描了娥眉。凌素看着银镜里的自己，与从前如出一辙的面容清冷薄媚。凌素似是在做最后的装饰一般，细致地将自己打扮到最美。

“你……”叶风轻轻唤她，疑惑地望着愈发俏丽的凌素，惊异道，“素儿，你这是做何？”

凌素没有回叶风的话，只是静静地透着镜子注视着我，漆黑色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焦灼。片刻后，伊人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抬起纤手抚着心房，其清楚感受到在心扉的那个位置，似乎有着狰狞的疤痕，像是荆棘带刺的藤蔓，只要轻轻触碰便会疼入骨髓。

“夫君，我要说的是……”佳人紧蹙着柳眉，颤抖着身子，似是用尽气力般诉说道，“我骗了你，我在进入云水剑派之前，其实是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收养了。目的只是在关键时刻，让我为其做好要做的事情。”

凌素似是被抽掉了气力般，瘫软在了妆台上，俏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如今，她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男子的发落。为此，女子细致地最后一次打扮了自己，让自己的美凝结在这一刻，无论结局怎样，她都做好了准备。

叶风却是并无惊异，自顾笑了笑，轻声道：“素儿，这又如何？难道你想过杀我吗？难道你想过对婉儿她们不利吗？你有想过对叶家不利吗？”

凌素抬起了螓首，怔怔地望着镜中的叶风，自顾轻摇了摇头。叶风温暖一笑，提前几步，环上了伊人的粉颈，柔声道：“傻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你没有想过对我们不利，有些秘密保留住又有何关系呢？”

凌素将秀额靠在男子的下颚，轻轻仰着身子，嗅着男子的气息，幽幽一叹，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爱。须臾之后，凌素抬眼看着叶风，踌躇地说道：“不光这样，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昨日……昨日被我的姐姐……”

“姐姐？”叶风剑眉一挑，轻声问道，“那人也是跟你一个组织的吗？昨夜就是去见她吗？怪不得今日如此消沉。傻瓜，你不需自责的，呵呵……谁欺负你，夫君自然是要讨回来的！”男子的话语声很轻，好像是怕吵到这怀里的女子，但言语间的杀气却依旧凛冽。

凌素一惊，慌忙道：“不要，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几年间的所见所闻改变了她，她变得悲观，邪魅，总是想着报仇，却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报仇之前，还听着仇人的命令，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叶风心中一颤，蓦然回想起自己，从前的自己在叶家变故后，便少言寡语，亏得柔儿和青姨照顾，才让他找回了自我，因而叶风对此是深有体会，轻叹道：“话不能如此说，其实你的姐姐已经死了，几乎成了一个行尸走肉，只是依靠着仇恨活着，若是你帮助她报了仇，那么她就失去了目标和信仰，顷刻间便会崩溃，一如从前的我，任何人都有存在的意义，重要的在于有人引导她自己能找寻到。”

凌素似懂非懂地颔首，清冷的面庞上多了丝宽慰。片刻后，佳人柳眉紧紧蹙起，沉声道：“夫君，还有一件事，这个组织的首领，我却是从未见过。小时候，他总是带着面罩，但我能肯定的是必然是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个权势很大的男子。”

“哦？”叶风挑了挑眉头，凝声问道，“何以见得？”

凌素眼波流转，带着些许飘忽不定，似是回忆，轻声道：“从前训练我们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极其珍贵的药材给我们服用，有千年灵芝，天山雪莲等极其稀少的至宝，若不是这朝中的超级大员，怎能如此轻易的得到。再者，昨日的少林达摩院的高手们遵从的，并不是当今圣上的命令，而是这个主人的命令，朝中能命令少林的人，也就那么几人，恐怕夫君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说话间，伊人抿嘴一笑，目光泠泠地看着叶风。叶风望着此时格外睿智的凌素怔怔出神，叹道：“想不到素儿也有这般智慧，真令为夫刮目相看！”

凌素却是双颊绯红，低眉轻语道：“莫要笑话我了，这些只是我亲身所感，若是旁事，我是万万不及婉儿妹妹和明月姐姐的。”

叶风颔首，明白这话倒是不错，要论智谋，天下间，能与明月一较长短的恐怕也就是那几位。念及此处，叶风眸子微微眯起，喃喃道：“呵呵……几方势力的博弈，你们两位最后到底会如何呢？想逼我就范，我是万万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夫君……”凌素的低唤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叶风，佳人的清丽面庞上带着些许薄怒，埋怨道，“你刚刚与我说着话，就不理我了！”

叶风讪讪一笑，自知理亏，便是好言抚慰，终于是逗得佳人的面庞改了些清冷，露出些笑意。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屋子，使两人的身子都是暖洋洋的，男的清逸儒雅，女的清丽脱俗，一切显得都那么和谐。

偏厅的一角，两道倩影驻足观察着那屋内的状况，明月见终于是无事，轻叹一声，妖媚地在婉儿的耳畔低语：“好妹妹，该走了，莫不是你还想看活春宫！”

婉儿鹅颈酡红，忙是羞涩地立于一旁，低眉道：“明月姐姐，若是凌素姐姐没有坦白，你是否真的会杀她呢？她可是我们的姐妹啊！”

明月心中一颤，怔了怔，又偏头望着屋内拥在一起的男女，柔媚一笑，眸子里闪着彻骨的冷意，叹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婉儿似有所觉，伸出纤手攥着明月的玉手，展颜轻笑，娇声道：“我代全体叶家人谢谢你，明月姐姐！”

明月笑了笑，眼眸里的厉色更甚，心道：“呵呵……风雨欲来风满楼。来吧，我明月都接下了，谁妄想破坏现在的叶家，那么她就是我的敌人！”

清晨的寒意在太阳出来后，便是有些消融了，而青萝却是格外讨厌这暖阳，在黑暗中，她可以始终伪装自己，而在这白日，她却无处躲藏，只得慵懒地缩在床榻上，丝毫不想动弹。

她虽想如此，但却是已经来个一个不速之客。青萝刚有所感，还未穿上衣物，那入房之人竟是已经坐于茶桌之前，自顾品起了清茶，娇声调笑道：“莫要慌张，若是我想要你的性命，刚刚的话，你就已经死了！”

陌生女子的自信话语让青萝有些屈辱，但不过一瞬，青萝还是软了下来，只因坐着的女子太过强悍，虽是在笑，极其悠闲，但周身却是无一丝破绽，气息雄浑到让她害怕的地步。虽是有所畏惧，但青萝还是自顾穿起了衣物，沉声问道：“你是谁？”

陌生女子带着面纱，一袭白衣，螓首蛾眉，肤若凝脂，三千青丝垂于腰间，说不出的风姿卓绝，让一向对自己容貌自信的青萝也不禁自惭形秽。同是女人，这让青萝的气势起初就弱了一些。

女子对了杯中茶水吹着气，秀眉一展，娇笑道：“不知你是何组织的人，幕后之人是谁？”

“无可奉告！”青萝见对方对她的问话无视，还反问她，不禁也是上了些许火气，厉声道。坐着的女子笑了笑，并不着急，轻声道：“哦？那你对我云水剑派的弟子做了什么？”

话罢，一股滔天气势自女子周身散出，压得青萝喘不过气来，这气息间带着些许剑意，无疑就是云水剑派独一无二的内力。霎时，青萝有所察觉，抬头凝视着女子，疑道：“你是云水剑派的人？”

女子不可置否，依旧品着茶，说不尽的云淡风轻，但其气息却是未有一丝减弱，这便是凌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