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剑 第322章 对酒

屋内几人皆是端坐于地，调节着气息，恢复着内力，静静等待着这阵法的消散。叶风百无聊赖地静坐，低头抿着清茶，以他的聪慧，自然可以知晓这阵法一破，那觉远必定已远遁了，想来这寺院里也没有什么埋伏，恐怕此时已成了一座空寺。

在叶风回过神来，抬眼便是看到一道倩影俏生生地立于叶风面前，叶风一惊，定睛一看，便是轻笑道：“明月，你都已经恢复好了吗？”明月笑了笑，抬起柔荑，点了点叶风额头，埋怨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叶风怔了怔，自顾笑了笑，低眉凝视着臂膀，叹道，“真不愧是明月，你竟然都已经发觉了。”

明月展颜轻笑，抬起纤手抚了抚青丝，淡然道：“刚刚你挺身，却是没有被那气息的波动震伤，我就已经猜测到了！恭喜夫君！”

叶风摇了摇头，握了握拳头，苦笑着说道：“哪里那么容易，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了些许内力，握起拳头依然是疲软无力。”

“你啊……”明月抬起素手拍了叶风的肩头一下，恨恨地说道，“你的心可真黑，莫不是你想在这顷刻间就恢复到从前的功力，那也太贪心了！”

叶风哑然失笑，叹道：“倒是夫君心急了！嗯，能在多日后首次感到些许内力，已是成功了。但这事一定要保密，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呢！”

“呵呵……”明月美眸一闪，微微颔首道，“这个我自然知晓，现在江湖上将你武功尽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那么那些潜在对手也自然知晓，若是在关键时候，夫君能展现出实力，也能让他们措手不及！”

“风哥哥，明月姐姐，你们在聊些什么？”婉儿婉约而立，翩然笑问道，“莫不是在说些悄悄话？”

明月抿嘴一笑，抬起柔荑戳了戳婉儿的藕臂，轻声道：“小丫头，你现在倒与柔儿有些相像了，竟然会调笑姐姐了！还有，你这个丫头恐怕已经知晓夫君有了恢复功力的迹象吧，却不跟我说，还想着保密啊！”

婉儿怔了怔，瞧见明月眸子里的调皮之意，明白其并未真的生气，便是抬起螓首，望了望那阵法，轻笑道：“明月姐姐，妹妹觉得越晚暴露风哥哥恢复武功的事实越好！你们看，这阵法即将消亡，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只是此时的寺院恐怕已是空寺！”

明月微微颔首，自然同意婉儿的说法，并应道：“觉远的气息连接这阵法，我们破除了它，那么觉远自然知晓。以他的老谋深算，自然清楚此时的寺院内实力无法与我们相抗衡，必定会率领佛门弟子遁走。我所在意的就是寺外昏迷的少林弟子，若是无事，我们还能问些情况，就怕……”话到此处，明月已是说不下去了，要知道若想让别人永远说不话来，唯有痛下杀手，只是这般丧心病狂地杀害同门，实在不像是佛门之人所为，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婉儿与叶风对视一眼，自然明白明月所指，但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实不应该出现在少林。半晌，几位前辈终于调息成功，睁开了双眸。与此同时，那阵法已是彻底消融。

叶风提前几步，抱拳询问几人：“不知几位前辈可有恢复好！如今阵法已破，夜色已深，我们还需迅速离开此地！”

“谨遵盟主吩咐！”几位前辈高声喝道，其话语里底气十足，显然他们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待一行人步出屋门，果然见到的是一座空寺，四周寂静无声，暗淡无光，唯有依托那皎月之光，方才能稍微看清周围的状况。四周地上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各种经书，一片狼藉。

叶风环顾四周，淡然一笑，道：“看来少林弟子已是撤出了这‘静远寺’，只是不知他们是否离了扬州？”明月却是心中一动，对着四周嗅了嗅，紧蹙起黛眉，沉声道：“这空气里有血腥味！”话音一落，明月点步而前，寻找着那血腥味的源头，却是发现这源头是在寺外。

明月立于寺院门口，顿了顿，稍稍回身望了望面色凝重地叶风，便是猛然推开了寺门，霎时，那飘浮而来的血腥味愈发浓烈，甚至是有些刺鼻。几人跟随明月从山门里走出，顺着青石路往下走。

待到了半山腰，明月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景象，空中喃喃自语道：“竟然真是这样的……”几人的视线被明月的身形所挡，但当他们听到明月的惊异的话语，不禁心中升起好奇之心，毕竟让明月这般女子吃惊的事还真的不多。随即，几人加快了步伐，望到这般情景，皆是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婉儿有些惊疑地望着那满地尸体，疑道：“明月姐姐，这些人就是之前被你弄晕倒的，那怎么会死在这里？”明月蹙着黛眉，沉声道：“毫无疑问，恐怕就如我的猜测一样，应该是少林内部人士下的手！”

那满地的鲜血似乎染红了月色，叶风深吸一口气，攥起两位佳人的纤手，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叹道：“待明天我叶盟弟子来将这些少林弟子厚葬掉吧！”自从有了这般插曲，一行几人离开了这个湖心岛，虽然几人皆是不言语，但这异常的沉默，还是反应了不同人都有的看法。

片刻后，晴心师太终于是垂丧着气，闷声道：“想不到天下武林正道魁首少林之中，还有这般人神共愤之事！”莫云道长眼神凝了凝，低眉不再言语。以他莫云道长和觉远大师的关系，他自然不敢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也由不得他不信。

这湖心岛四周的船只早已被岛上的少林弟子驾走，而如今，他们又和来时一样，利用轻功而过这大湖。叶风笑了笑，对着两位接人说道：“还请两位娘子载我一程！”

来时叶风是由婉儿携带而来，那这去时便是明月的工作了。明月抬起柔荑攥着叶风额手，另一手抓住叶风的肩头，便是率先腾空而起，比之前婉儿更为飘逸。叶盟一行人终于是赶回了扬州城内，几个时辰的征程，着实有些大起大落，高手对抗，阵法比拼，在这不长的时间里竟是精彩纷呈。

是夜，该是婉儿为叶风侍寝，因为今日有些疲累，叶风倒是未和婉儿欢好，而婉儿因为今天的“般若功”的使用有些过度，一躺于床榻之上，佳人便已是沉睡过去。叶风因为功力初步恢复，倒也睡不着，偏头望了眼熟睡的佳人，便是将被褥往她那移了移，他自己却是下了床榻，径直来到窗台前，望着那天边的皎月怔怔出神。

“怎么，夫君并未与婉儿妹妹欢好吗？”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言语里带着些许调笑，“夫君，你竟然让婉儿妹妹独守空房吗？”

叶风苦笑，抬头望向悬浮于窗外的明月，淡然道：“婉儿刚睡，莫要将她吵醒了，我们去楼顶吧！”

明月娇笑一声，微微颔首，叹道：“我再去找些美酒来，能在夜色中，与所爱之人共赏那皎月，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话罢，佳人身形一闪，便是消失了踪影。叶风轻轻摇头，自然知晓明月恐怕已经坐于楼顶之上了，其轻叹一声，脑海里又浮现出少林弟子的凄惨模样，眸子里多了丝怅惘。

待叶风上了屋顶，明月已是斜卧于瓦片之上，玲珑曲线尽显，其抬起柔荑，端起酒杯，缓缓举起，对着皎月，微叹道：“夫君，还不快来！古人都说‘莫使金樽空对月’，还不过来陪我喝吗？”

叶风笑了笑，自顾在明月身旁坐下，尽显潇洒之色，举起酒杯与明月对碰，轻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操的豪迈诗句在叶风的口中吐出，平添了一丝狂放，但不过一瞬，叶风的眼神一闪，眸子里有些哀怨，情绪也是低沉下来。

明月看得真切，帮叶风斟满了美酒，自顾问道：“夫君，今日是不是望到少林弟子的下场，心生感慨？”

叶风怔了怔，偏头凝视着清丽的佳人，苦笑一声，道：“江湖的凶险，我早已司空见惯。但这般毫无顾忌的对同门下手，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既然他们是同门，那些弟子是那么崇拜觉远，为何他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杀害同门呢？而且，我发现有些尸体竟是被捅了数刀，难道是怕未死透来补刀的吗？”

明月不语，蹙起黛眉，自顾品着美酒，檀口翕动，轻声道：“若是我说……之前我在圣门也杀过同门，夫君会如何看我？许多人有着毕生追逐的梦想，有的人热衷权力，有的人爱金钱，还有的人爱美人，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利益这个词。这个词更让人疯狂，所以这个江湖就是如此的乱！”

叶风抬起头，凝视着皎月，苦笑道：“或许我真的不是帝王之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