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王小波 第十九章：常委会（上）

县委常委会定在上午九点召开。王小波八点半就去会议室布置了一下，特别是将自己的那台收录机插好电源后，试了一下，感觉效果还可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九点差十分，王小波又去了会议室。他不是常会，今天的任务只是记录。这记录很讲究，记什么，怎么记都有门道，因此，一般都是书记秘书担任记录员。会议结束后，记录员还要稍微整理一下，按档案管理条例附上一页文头纸，填上相关内容，叫书记签字后存档。

九点五十五分，武装部长曹国强第一个进了会议室，跟脚进来的是城关镇党委书记茹平原。这二位都不在大院内办公，因此来得比较早。王小波站起来给二位泡了茶后，就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小波，昨天刚来报到，是许书记的秘书。以后请曹部长和茹书记多多关照啦。”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昨天才来报到，怎么就认识我们了？”

王小波微笑道：“常委只有你们二位不在大院内上班，国人的习惯远道先到，再者，二位也没带茶杯，更说明不在大院内上班。而曹部长天生军人气质，茹书记又文质彬彬，就很容易分辨了。”

曹国强哈哈大笑，对刚进来的宣部长说道：“老宣，你们组织部从哪儿找来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福尔摩斯第二了。”

宣部长见有人给他戴高帽，当然高兴了：“人家可是ABC大学的高材生啊，差一点的能入得了许书记的法眼？”

茹书记来了兴趣：“宣部长，他是昨天刚来报到的，除了许书记和你，没见过其他领导吧？那么，我们就考考他，进来的每一个领导如都能说出名字，就说明你们组织部确实眼光不错。”

宣部长怀疑地看了眼王小波：“这好像要求有点高了吧。”

王小波说：“会前让领导们高兴一下，就姑且一试吧。”

话音刚落，就进来了一位女同志。王小波说道：“这位领导就不用认了吧，妇女主任高谨，常委中唯一的女同志。”

高谨开始莫名其妙，问了曹国强后方知原委，也兴趣盎然看着王小波表现。

这会儿进来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半老头，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额头上还架着一副老花眼镜。他一只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还不断地敲着腰。

高谨兴奋地说道：“这位领导不像我，就不好认了吧？”

“党群副书记王进宝，由于长期搞党群工作，伏案时间较长，因此得了腰椎骨质增生的毛病，王书记进门就告诉我了。”王小波毫不犹豫地说道。

高谨失望地摇了摇头：“太不可思议了，这也能猜得到。”

接下来是带着近视眼镜的宣传部长潘文斌和纪委书记杨天一以及常务副县长楚飞。王小波都一一猜了出来。

公安局长牛航邦进来时，王小波故意沉凝了半晌。众人一见有戏，这下总猜不到了吧？就连党群副书记王进宝也饶有兴趣地瞪着他，想看他笑话。

王小波不经意地摇了摇头：“啊！这位领导可真是有点不好说呀，是公安局牛局长吧。”

高谨又失望了，但她还不死心：“那你为什么一定认为他是牛局长呢？”

王小波还是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

曹国强是真心地对王小波佩服了，就大声地对牛局长说道：“我说老牛啊，下次你们公安局要破案的话，可以请这位小王同志去，他真是推理高手啊。”

牛航邦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直到金县长和许书记一前一后到来，这个游戏才算告以段落。大家都严肃起来了，连一直笑眯眯的高谨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许书记一坐下，县长金大朗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这么了？你许书记在宝座上坐不下去了，向旁边移位了？他好像看到了一种希望，一种取而代之的希望。

牛航邦也注意到了，心中暗暗窃喜，这下总该轮到金县长坐了吧？

正当各人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时，许书记清了清嗓子，宣布开会了：“今天这个常委会比较特殊，所以请来了我们德高望重的老书记田先锋来列席这次会议。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非常关心我县经济的建设，也希望我县的招商引资工作能有所突破。可是我一直不明白，我们的干部干劲很大，我们的老百姓也勤劳淳朴，为什么几年来就一分钱也引不进来呢？昨天，和田书记谈了大半夜，终于明白是我们的软实力太差了。今天，就以这个议题，大家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金县长开始时，心里有点落差。妮码的，原来这位置是给田老头留的啊。你倒会做好人。蓦然，他发觉不那么对劲。让田老头来列席会议，不会像他嘴里说的那么简单。他苦苦地思索着，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看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这时，田先锋跑了进来，和大家点点头，就大马金刀地坐在许明让出位子上。表情甚是严肃。

按惯例书记开了头，第一副书记，县长应该表个态，可今天，他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就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响。

许书记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见没有人想发言，就又说道：“什么是软实力，就是投资环境。譬如，我们政策有没有优惠，对投资人有没有利，我们的官员有没有为投资人服务的思想意识，还有我们的社会安不安定，投资人的生命和财产能不能得到保障，等等。”

金大朗心里嘀咕了，你今天说的都是zhèng fǔ的事啊。作为zhèng fǔ的一把手，如果再不发言，那就显得自己太软弱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个穷地方，谁敢来投资啊。”

金大朗话音未落，许书记就抢过话头：“对呀，金县长这个敢字真是说得恰到好处，道出了我县招商引资工作，至今举步维艰的真正原因。试想，如果我们的社会不安定，投资人的基本生存权都没有，谁敢来啊。”

金县长扰心啊，什么意思？我还没有说完，你抢过了话头不说，还抓住我一个敢字不放。好像话里有话啊。他jǐng惕地看了许明一眼，将眼光瞟向牛航邦。

牛航邦也已听出了许书记的话里之音，怎么搞出个基本生存权来了，有了些许不快，见金大朗眼光瞟向他，就如打了吗啡一样，有了信心：“听许书记的意思，我们庆县的社会不安定？连基本生存权都没有了？这个有失公允吧。老书记也在这里，他对社会安定是很重视的，几次指示我们要严惩违法犯罪分子。应该说我们庆县还是朗朗清平的。”

这番话明显地有了挑拨的意味。田先锋虽然是大老粗，但这层意思还是听的出来的，他气得差点要拍案而起。好，你这个牛黑帮，有种，竟敢在我面前搞起挑拨离间这一套，等会让你好看。他强压怒火说道：“我今天是列席的，不好多说，但既然说到安全问题，我想我们说了都不算，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让老百姓来说吧。”

金大朗恼怒地瞪了牛航邦一眼。这田老头明显是许明请来的，你还自作聪明地去挑拨，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吗？不禁暗暗地骂了句“蠢货”。便将目光瞟向王进宝。

王进宝自从田先锋进来以后，就感觉今天的会议不同寻常，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现在大致明白，这矛头好像是对着牛航邦来的。只不过老牛到现在还不明白似的，一上来就用了下三流的招数，反而弄巧成绌，让人笑话。这时见金大朗要他出来打圆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一下：“许书记也只是一个比喻，我们县的主流还是好的，这与我们在坐的各位这几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王进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在坐的常委都牵涉在里面，谁说不是，那就是对在坐各位的否定。

果然，宣传部长潘文斌也接过了话头：“是呀，我们看问题总是要一分为二的，许书记也是在肯定主流的同时，指出了存在的问题，希望公安局认真对待投资环境。”

他这番话显然是想两边都不得罪，但恰恰是将牛局长得罪了。呢码啊，就我们公安局有问题，你们宣传部就没有了？招商引资明显就是你们宣传部没有宣传到位，所以才引不来一分钞票，和我们公安局搭鸟界？他横劲又上来了：“这话就不好听了，难道招商引资引不来一分钞票是我们公安局的问题？明显就是宣传不到位麽。”

王进宝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这老牛自我感觉也太好了。这许书记已经对你摩拳擦掌了，你还蒙在鼓里，到处开炮。真是**一个。

金大朗真的火冒三丈了，你这个蠢货不看看眼前形势，还想不想到时大家帮你了？当即就板起脸孔训斥道：“你们公安局这几年取得的成绩，大家又不是没有看到。但总不是十全十美吧，你还好意思自高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