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梁王宫。
刘寇刚从白马返回,正向彭越汇报楚军的最新动向。
听完刘寇的汇报,彭越皱眉道:“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天,浮桥就能搭好了?”
“最多十天!”刘寇点了点头,又道,“而且,最近几天不断有楚军的斥候骑兵趁夜悄悄渡过河水,前来刺探我军虚实,这也说明,楚军很快就要大举过河了。”
彭越皱了皱眉,转头问右下首的张说道:“国相,齐王那边没还没消息吗?”
张说摇了摇头,正要答话时,门下遏者奚意忽然高举着一封书简匆匆走了进来,一边疾走一边高声大呼道:“大王,齐王急信!”
彭越猛一伸手,大声道:“呈上来!”
按剑守在彭越身后的彭明早已大步上前,从奚意手里接过书简,又转身递给了彭越,彭越打开书简,匆匆看完顿时大喜道:“好,齐王发兵了!”
刘寇闻言一愣,愕然道:“没想到啊,齐王竟然真发兵了?”
“这有什么稀奇?”彭越哂然道,“项庄小儿有齐王想要的东西。”
“大王是说,战功?”张说说道,“击灭项庄的楚军残部,的确是大功一件。”
“战功?”彭越摇头道,“齐王连项羽的十万精锐都灭了,还会在乎这区区几万楚军残部的微末战功?”说此一顿,彭越又道,“齐王真正想要的是,项庄小儿的秦王玉玺!若是得到了秦王玉玺再献给汉王,那才是大功一件!”
事实上,彭越他又何尝不想得到秦王玉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秦王玉玺真落到了他彭越的手里,他是绝不会献给汉王的,至于韩信得到玉玺后会不会献出,那就不知道了。
“秦王玉玺?”刘寇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
张说也道:“大王是说,秦王玉玺在项庄手里?”
“没错,就在项庄手里。”对于这一点,彭越倒是非常肯定。
在关中,项庄祭拜始皇陵时,案上摆放的除了三牲,就有秦王玉玺!当时有不少关中老秦世族目睹,绝对不会有假!当初汉王刘邦之所以会对项庄的几千残兵如此上心,一路穷追猛打,何尝不也是为了秦王玉玺?
秦王玉玺,那可是始皇帝的正印啊!
大秦帝国以皇帝名义发布诏命时,盖的都是秦王玉玺!
如果没有这颗秦王玉玺,刘邦既便称帝,发布诏命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各路诸侯和天下世族豪强也多半不会心服。
刘寇忽然说道:“大王,臣以为,当初就不该向齐王求援,只等楚军过了江,咱们再把陈郡大营、砀郡大营、颖川大营以及东郡大营的军队调集起来,一举围歼了楚军,楚军的恁多马匹还有秦王玉玺岂不就是大王您的了?”
由于军粮匮乏,彭越的十万虎狼之师,现今分别驻扎在各郡就食,在白马与楚军隔河对峙的就是东郡大营的三万精锐。
这三万精锐,也是刘寇的嫡系部曲。
彭越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杀杀杀,调集大军容易,可大军调集起来后,吃什么?没有足够的军粮,你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跟楚军拼命?”彭越并不惧怕项庄,对自己的十万精锐也很有信心,但他绝不认为梁军能够饿着肚子打败楚军。
刘寇挠了挠头,不说话了,不过眸子里的凶光却仍未收敛。
彭越皱了皱眉,吩咐刘寇道:“齐王大军从济北大营开拔,到白马足有四百里,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赶到,你这便回白马,加强河水南岸的巡逻力度,严防楚军斥候渗透!此外,还要发动将士沿河水南岸多筑烽火台!”
“喏!”刘寇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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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北岸,白马津。
紧挨着白马津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如今这片森林已经被楚军封冇锁了。
在密林深处,已经搭起上百座炉窑,公输车带着上千降卒正夜以继日地烧制大瓮,在每座炉窑旁边,都已经码满了层层叠叠的大瓮,少说也有上万口之多!楚军烧这些大瓮,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渡河。
虽然田横正带着五千右军在白马津大张旗鼓造船架设浮桥,但项庄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浮桥上,万一彭越不肯放行,那么这批大瓮就会派上用场了,借助这批大瓮,楚军也同样可以渡河。
当然,缚着大瓮渡河,人马难免要挨冻。
而且,借瓮渡河,来回运输大瓮也是麻烦,终究不如浮桥方便。
不过,有道是狡兔三窟,凡事多留一手还是很有必要的,事先谋划好,总要比事到临头再去想辙要强。
堪堪巡视到一半,林子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项庄回头看时,只见蒙殛已经飞马冲进了窑场。
“上将军,斥候骑兵截杀了两骑信使,发现了这个!”蒙殛翻身下马,先向项庄拱了拱手,又从怀里摸出了几枝木简。
项庄接过木简,只见上面写满了小篆,而且没有标点符号。
秦代时的文字,正处在由小篆向隶书过渡的阶段,虽然隶变已经萌芽,但官方文字仍然是小篆,再加上没有标点符号,项庄作这一个穿越者,看起来非常的吃力,所以他接过那几枝木简后顺手就递给了左手边的百里贤。
百里贤在地上摆开木简,来来回回排列了十几遍,抬头说道:“上将军,这应该是三发一至的密信,虽然缺失了其中的部份内容,但在下仍旧能够猜出大概的意思,这应该是齐王韩信发给赵王的密信,要求赵军配合齐军、梁军袭扰我军!”
“嗯?!”项庄、尉缭闻言顿时微微色变,配合齐军、梁军袭扰楚军?
这岂不是说,不但彭越不想放行,甚至连齐王韩信也要来插上一脚?!
当下项庄也没有心思继续巡视窑场了,便带着尉缭、百里贤匆匆回到大帐,又让晋襄把地图在羊毛毯上摊了开来。
项庄拍拍地图,说道:“从博阳到白马,只有不到四百里!”
在造船架设浮桥这段时间,楚军也派出大量细作混入了邯郸、邺城,甚至还悄悄渡河混进了濮阳等梁国大城,很是刺探到了不少消息,譬如说梁军因为军粮匮乏,被迫分兵驻扎各郡就食,譬如韩信削减了二十万军队,只保留了十万精锐,就驻扎在博阳。
据说,十万齐军精锐驻扎在博阳,是为了震慑盘踞在薛郡的英布大军。
还有传言说,英布已经跟刘邦翻脸,不但抢占了名义上划归齐国的薛郡,还发兵攻占了东海、泗水两郡,甚至还收编了两个郡的数万汉军,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如果属实,则对于大楚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尉缭皱眉道:“不到四百里,急行军四天就能赶到。”
百里贤说道:“也就是说,要想抢在韩信大军到来之前渡河,是绝对不可能了。”
“可恨!”项庄恨声道,“这个韩信,还真是刘邦的忠实走狗啊,刘邦老儿都已经灰溜溜地滚回关中了,韩信居然还这么上赶着替他卖命?”说此一顿,项庄又道,“军师,要不我先带一万精骑借瓮渡河,也给韩信来个半道伏击?”
“不,这绝对不行。”尉缭赶紧制止道,“上将军,韩信乃当世有名的大兵家,此人在临阵指挥上,可谓亘古无人能及,先不说能不能伏击成功,既便侥幸伏击成功,一万骑兵在兵力上也还是太单薄了,要想击溃韩信大军,只怕远远不够。”
项庄默然,骑兵最大的优点就是超强的机动力,如果打阵地战,轻骑兵还真奈何不了韩信的步兵集团,除非楚军拥有足够的重骑兵!如果楚军拥有足够的重骑兵,则不管韩信在指挥上有多厉害,楚军也能像碾碎蚂蚁一样把齐军给碾碎。
然而,楚军只有区区两百余骑重甲铁骑,数量实在太少!
百里贤也道:“上将军,我军兵少而马多,委实不宜分兵。”
百里贤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楚军原本就只有两万余骑,却要看顾将近十万驮马,外加四千多降卒,这四千多降卒虽然降了大楚,可军心并不稳固,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只怕立刻就会溃逃,甚至是哗变!
所以,一旦项庄带着上万精骑过了河,剩下的一万骑兵就未必照应得过来了,搞不好贯高、赵午也会生出别样心思,不管怎么说,赵国现今也有十万大军,如果楚军主力都驻在北岸,赵军未必就敢轻举妄动,可如果分了兵,那就难说了。
项庄闷声道:“那怎么办?等韩信大军一到,再想过河就难了。”
百里贤剑眉轻蹙,摇着羽扇只是沉吟不语,显然,一时之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尉缭捋了捋颔下漆黑如墨的长髯,忽然说道:“上将军,韩信之所以发兵,未必就是为了替刘邦卖命,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韩信此来应该是为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项庄顿时瞳孔微缩,沉声道,“军师是说,秦王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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