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军大将跑到山谷尽头时,身边已经只剩两个亲兵,眼见前面已经无路可走,楚军大将跟两个亲兵只得拔剑转身回头,准备殊死一博。
樊哙遂即扬起右手,阻住了身后汹汹而进的汉兵。
老猫面对穷途末路的老鼠时,总免不了要戏弄一番,樊哙也不能免俗。
这会,樊哙也已经认出前面那神情狼狈的楚国大将就是项庄了,当即上前两步,大声喝道:“项庄,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识相点就投降吧,只要你把秦王玉玺献给汉王,老樊保你性命无忧,运气好的话,汉王没准还能封你为侯。”
“想要秦王玉玺么?”项庄冷冷地道,“白日做梦!”
樊哙眸子里顿时杀机流露,森然喝道:“项庄,你别不识好歹!”
说罢,樊哙又手指身后杀气腾腾的大军,喝道:“你也不看看,这绝谷已被我三千精兵堵得水泄不通,除非你能上天入地,否则你还能往哪走?”
“往哪走?哈哈哈。”对面的项庄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旋即喝道,“樊哙,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话音方落,项庄身后的断崖上突然就抛下来一个大吊篮。
樊哙见状顿时大吃一惊,急要上前截人时,绝谷两侧的断崖上突然间就冒出了数以百计的楚军弓箭手,每名楚军弓箭手的弓箭上赫然都搭了一枝幽幽燃烧的火箭,下一刻,数百支火箭便已经“唆唆唆”地攒射进了绝谷。
“不好,火攻!”樊哙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顿时就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
不过,樊哙这时候才意识到中计,却是已经晚了,不等他下令撤退,从断崖上射下的火箭便已经引燃了事先埋设在谷中的硫磺、火硝、枯叶、干柴等引火之物,只片刻功夫,谷中便已经腾起了滚滚浓烟,火势更是迅速漫延开来。
再看前面的项庄,早已经坐着吊篮上了断崖。
“中计了,中计了!”樊哙顿足长叹两声,转身就跑,不跑还能怎么的?大火都已经烧起来了,根本就扑不灭了,再不跑就真要葬身火海了。
主将即走,三千汉军顿时阵脚大乱,全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谷口。
混乱中,数不清的汉军将士被挤倒在地,不等他们起身,烈烈大火便已经飞卷而至,瞬间便吞没了他们,站在绝谷两侧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到处都是烈火中奔走的身影,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简直不亚于人间地狱!
项庄心下全无一丝的怜悯,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樊哙踏着麾下将士的尸体,好不容易才逃出绝谷,返身清点人数,三千精兵已经只剩不到半数了,而且大多身上带伤,手中兵器也大多丢了,眼见得军心涣散,兵无斗志,樊哙又唯恐附近还有楚军埋伏,便赶紧带着残部沿着原路往回逃。
然而往前跑了不到十里路,道旁密林里突然就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杀伐声。
这可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樊哙根本无心恋战,胡乱留下数百人断后,便赶紧带着大队人马溜了,那数百汉军见主将已走,顿时军心浮动,再加上大多还没兵器,谁还肯留下来白白送死?不等密林中的伏兵杀出,数百汉军便已经四散而逃了。
看到昔日强悍无比的汉军甲兵居然一触即溃,楚军溃兵顿时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咬着汉军溃兵的屁股就是一通乱砍,可怜汉军溃兵尽皆身披重甲,又哪里跑得过只披轻袍的楚军溃兵?不半个时辰,留下断后的数百汉军就被斩杀殆尽。
再说樊哙,率领近千残兵夺路狂奔,结果沿途又接连两次遭到伏击,已成惊弓之鸟的樊哙自然是越发无心恋战,只是一路狂奔,等他带着三百亲兵好不容易才逃回寿春,想着终于可以进城喘口气时,却猛见得寿春城头居然飘扬着楚**旗!
樊哙还以为留守寿春的周咎降了楚国,当即怒吼道:“周咎,匹夫!安敢如此!?”
话音未落,从城头上突然扔下一颗人头来,樊哙凑前一看,只见眉目兀自狰狞,不是寿春守将周咎还有谁来?
再抬头看时,城头上已经多了一员楚军大将,却是钟离昧。
“大楚左将军钟离昧在此等候多时了!”钟离昧手扶垛堞,哈哈大笑道,“樊哙,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是赶紧投降吧,哈哈哈!”
“可恶!”樊哙气得须发皆张,却又无可奈何。
随行的亲兵屯长唯恐楚军追兵杀到,上前劝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啊,楚军追兵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樊哙暴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樊哙又转身回头,极不甘心地冲城头上的钟离昧怒吼道:“钟离昧,你带句话给项庄那厮,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老樊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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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樊哙仓皇败逃,再说楚军,这会正在享受杀戮盛宴!
汉军三千铁甲来势汹汹,最后却被楚军残兵打了个丢盔弃甲!
“上将军,这仗打得过瘾哪!”桓楚拎着四颗人头,大步流星来到了项庄面前,不及见礼,便大声嚷嚷起来,“过瘾,真是太过瘾了!”
“上将军,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三千铁甲,竟然就这样让我们给灭了?哈哈,现在想起来,末将都还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哪!”跟在桓楚身后的季布却足足拎了六颗人头,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是啊,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了,要是天天都能打这样的胜仗,那该有多好?”萧公角走在最后,却只提了一颗人头,不过这颗头颅还带着皮弁,估计是个屯长,搞不好还是个军侯甚至司马。
桓楚、季布、萧公角身后,数百将士也各有斩获,不过,更多的楚军将士却仍在漫山遍野地追杀溃逃的汉军残兵。
项庄淡淡一笑,回顾身后随行的荆迁道:“传令,让将士们不要追逐那几颗人头了,全军停止追杀,即刻回城!”
“回城?”桓楚愕然道,“回哪,寿春?”
季布也不信道:“上将军,钟离这家伙不会真的已经袭了寿春吧?”
项庄不答,回头问身后随行的尉缭道:“尉缭先生,您说钟离昧能否袭取寿春?”
尉缭自然没有理会,项庄不以为意,环顾诸将道:“你们尽管带着部曲出山,钟离昧只怕早已经在山外迎候了,再晓喻全军,本将军已在寿春摆好了庆功宴,进城之后,所有人尽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再敞开了玩,一定要尽兴!”
话音未落,桓楚、季布诸将以及随行的楚军残兵顿时便热烈地欢呼起来。
虞子期凑上前来,低声问项庄道:“上将军,我军撤离时可是搬空了整个寿春城,您看要不要再从山中取回一些酒食?”
“不必了。”项庄摆了摆手,微笑道,“早已经有人替咱们准备好了酒肉吃食,你却是不必多此一举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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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下,汉军大营。
刘邦正在美艳小婢的服侍下愁眉苦脸地喝药,说起来也是乐极生悲,刘邦昨晚上心情不错,在欣赏完戚夫人的歌舞后,性致所至便和戚姬、蒲姬淫乐到后半夜,结果不小心染了风寒,下午起来只感到头重脚轻,便赶紧让人熬药来喝。
刚喝完苦药,张良、陈平便联袂到了,而且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你们两个怎么了?”刘邦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大白天的就拉着个死人脸?”
照例又是张良发话,揖了一揖说道:“大王,出事了,刚刚樊哙谴飞骑来报,他在寿春吃了败仗了!”
“啥!?”刘邦闻言先是大吃一惊,待回过味来又笑指张良,说道,“子房哪子房,你就是爱开玩笑,还说得跟真得似的,不就是从垓下败逃的几千楚军溃兵么,樊哙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了,带三千精兵去追,还能吃败仗?孤才不信你的鬼话。”
“大王,子房兄还真没开玩笑。”陈平道,“樊哙真败了。”
“樊哙还真吃败仗了?”刘邦这才信了,因为陈平素来是不开玩笑的。
张良点了点头,又道:“大王,樊哙不仅吃了败仗,而且败得很惨,三千精兵已经只剩不到三百,现在都躲在曲阳不敢回来见大王你了。”
“这个樊哙,还真是没用!”刘邦顿时拍案大怒,旋即又双手抱头哎哟了老半天,然后才闷闷地道,“不过这事也怪孤,是孤欠考虑了,原以为这只是一股军心涣散的溃兵,却没想楚军仍有战心,早知这样,当时就该派别人去。”
说罢,刘邦又道:“孤再派靳歙领两万大军前往,怎么样?”
张良摇了摇头,说道:“大王,上次你派樊哙追击楚军溃兵,再派周勃攻打泗水、东海两郡,齐王就已经很是不快了,这次樊哙兵败寿春,大王如果还是坚持不用齐国兵马,只怕齐王就真的要起疑心了,大王三思哪。”
“是啊,大王。”陈平也附和道,“在下以为,大王不妨委派齐王部将李左车为主将,靳歙、樊哙为副将,一起领兵前往,这样一来,既可以免去齐王疑心,又能确保秦王玉玺不落入齐王之手,还能确保剿灭盘踞寿春的楚军溃兵,可谓一举三得!”
刘邦揉了揉脑门,问张良道:“子房你说呢?”
张良道:“陈平言之在理,在下以为可以。”
“那就这么着。”刘邦一拍大腿,向陈平道,“即刻草诏,以李左车为主将,靳歙、樊哙为副将,领军五万,即日兵发寿春!”
“诺。”陈平长长一揖,旋即伏案开始草拟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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