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襄大战是突然之间爆发的,尽管刘邦、项庄都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对方贸然决战,但有时候局势的演变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总而言之,第一次大会战就这样突然爆发了!
细数缘由,还得从斥候游骑之间的殊死绞杀说起。
由于楚军斥候在暗战中占了上风,大汉上将军吕台、骠骑将军周冠夫便调了更多的骑兵组建了五十骑的斥候队,不想楚军的反应很快,当天晚上就组建了百骑斥候队,结果那天晚上汉军斥候的损失更多、更惨。
次日早上,周冠夫知道消息后勃然大怒,当即亲率两千骑兵四出扫荡,连续猎杀了十几支楚军斥候队,楚军骑将蒙铿是蒙殛的族弟,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当即也带着两千骑兵四出扫荡汉军斥候,然后这两支骑兵就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恶战半个多时辰,最终蒙铿被周冠夫打得大败而逃。
项庄知道消息时,千余残骑已经逃到了大营前,但是汉军骑兵追得很紧,如果不派兵救援,楚骑肯定跑不掉,项庄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这个时候若见死不救,不仅会让蒙铿以及数百残骑心寒,更会让大营里的四十万府兵齿冷。
而且周冠夫这厮如此托大,只带着两千骑就敢追到楚军大营前,这也给了项庄生擒他的机会,他再是骁勇善战,还能带着两千残骑杀败楚国的五万骑军?!项庄一声令下,五万骑兵倾巢而出,将周冠夫和两千汉骑给围了起来。
周冠夫是真骠悍,面对数万楚骑的重重围果,他依然无所畏惧,带着两千汉骑在楚军阵中来回冲突、大呼酣战,双铁戟所到之处,楚军顿时犹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阻其片刻,眼看就要突围,项庄当即下令放箭。
楚军骑兵顿时万箭齐发,追随周冠夫身后的汉军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可周冠夫胯下的赤龙马速度快,仍是所向披靡,就在周冠夫左冲右突、纵横捭阖之时,大汉上将军吕台带着八万汉骑赶到,遂即向楚军骑兵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项庄遂即发动三十多万步兵投入战斗,没过多久,刘邦也带着三十多万步兵外加十万胡骑赶到战场,荆襄战场的第一次楚汉大战就这样爆发,这场大战爆发得如此突然,就连汉王刘邦、楚王项庄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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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手扶护栏肃立在高耸的巢车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战场的左翼是双方骑兵在绞杀,中路和右翼则是步兵对决,顶在阵形最前面的依然是重甲步兵,他们大多身材高大、墩实,身上披挂着沉重的鳞片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剑,成千上万人排成一排,呐喊着、咒骂着往前推挤。
虽然隔着好几百步远,项庄却仍然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透出的爆发力,如果重骑兵是这个世界上最犀利的矛,那么重步兵就是这个世界最坚固的盾,当两面坚固的大盾猛然撞击在一起,所爆发出的那种狂暴的撞击力,足以燃烧每一个男人的心脏!
紧随重甲步兵身后的则是戟矛兵,他们身上大多只披挂轻便的皮甲,最多就是在胸口背心位置额外罩一面护心镜。
戟矛兵分为两拨,一拨手持长度超过三丈的长矛,越过前排重甲步兵的头顶疯狂地往前攒刺,他们就像是躲在阴影中的毒蛇,伴随着他们的每一次毒蛇吐信,都必然会有一名对方的重甲步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拨戟矛兵则手持飞矛,将一拨拨的飞矛掷向敌军阵中。
在双方将士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成千上万枝飞矛排空而起,又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对方阵中恶狠狠地攒落,拥挤的阵中,霎时便会爆起绵绵不息的惨叫声、哀嚎声,既便是最坚固的橹盾,也同样无法阻挡飞矛的攒刺。
居于阵形最后的则是一排排的弓箭手,伴随着双方弓箭手的第一次挽弓,都会有大片箭矢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织成延绵无际的箭雨,向着双方阵形呼啸而下,正在挥矛攒刺、正在助跑试图掷出飞矛的戟矛兵便会一片片地倒下……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大锅煮开了的滚水,沸反盈天。
望着喧嚣的战场,身经百战如项庄,手心里也不禁沁出了冷汗。
这一战,除了留下一万戟矛兵以及两万弓箭手驻守大营,剩下的三十七万骑步大军已经是倾巢而出,不过对面的汉军兵力更加的庞大,尤其是骑兵,汉军骑兵加上胡夷骑兵少说也有二十万骑,这对楚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百里贤放下搭在额角的羽扇,淡然道:“大王,汉军开始变阵了。”
项庄默然颔首,在经过最初的试探**锋之后,汉军首先开始了变阵,显然,汉军已经发现了楚军的弱点,至少他们认为是弱点,这个弱点就是左翼的楚军骑兵,因为黑压压犹如蚁群的胡骑正向左翼大量集结!
站在巢车上居高临下望去,整个汉军的阵形就像是个横置的大锤,中路、右翼的步军是锤柄以及锤尾,而左翼的骑兵则是巨大的锤体,这个巨大的锤体仍在继续膨胀,当它膨胀到最大时,就会向着楚军猛烈地砸将过来。
而楚军的阵形则更像是一把长刀,中路、右翼的步军是长柄和刀尾,左翼的骑军则是长刀的刀头,圆弧形的刀锋正对着汉军,两翼微微后缩,坚韧又不失犀利,不过面对汉军骑兵这杆巨大的铁锤,能否挡住委实难以预料。
项佗沉声道:“刘邦老儿想首先击破我左翼骑军!”
说此一顿,项佗又狞声道:“大王,下令骑军迎击吧,臣就不信,我大楚的五万精骑还敌不过区区十几万胡骑!”项佗这话并非胡言妄语,楚军骑兵的数量虽然不及对方,可装备之精良、还有改良后的战马品质,绝不是对手能比的。
“不。”项庄却轻轻扬起右手,淡然道,“没那个必要。”
“骑军的优势在于速度快,急袭快攻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至于正面对决,还是交给步军吧。”说此一顿,项庄又道,“传令,骑军即刻向左佯动,掩护辎重兵出击,待辎重兵列阵完成,骑军再迂回大阵身后,侧击汉军右翼!”
项庄一声令下,左翼的五万楚军骑兵霎时动了起来,就像是奔腾迁徙的野牛群,向着整个战场的左方汹涌而去,几十万只铁蹄狂暴地践踏在干燥的地面上,腾起滚滚烟尘,扶摇直上云霄,甚至连双方主将的视野都受到了干扰。
借着漫天烟尘的掩护,原本隐于旌旗之下的几千辆辎重大车向着左翼缓缓驰出,紧随其后的数万辎重轻兵霎时忙碌了起来,拆卸车厢、打下铁钉、连接车厢、组装挡板,最后又将一具具的床弩架到了车厢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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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本阵,刘邦、张良、陈平还有周勃同时蹙紧了眉头。
楚军骑兵的异常举动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刘邦就不说了,他打仗几乎就没赢过,张良、陈平虽然智计百出,可是临阵指挥非其所长,周勃虽是名将,可他对于骑战并不怎么善长,只有吕台一下就洞悉了楚军骑兵的意图。
吕台冲刘邦揖了一揖,恭声说道:“大王,楚军骑兵明显是准备迂回身后,再侧击我军左翼(汉之左翼就是楚之右翼)。”
刘邦点了点头,又道:“将之,该如何应对?”
吕台微微一笑,答道:“只需令骑军咬住楚骑即可。”
吕台的战术指导思想就一个,那就是骑兵对骑兵,步兵对步兵。
这一战术指导思想虽然简单,却极其狠辣,楚军步兵要想打垮汉军步兵并不容易,可汉军骑兵却能够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击溃楚军骑兵,等于汉军骑兵迂回楚军步兵身后,楚军的战败也就在所难免了。
“有道理。”刘邦欣然点头,又扭头大喝道,“传令,骑兵全军出击,给寡人咬住楚军骑兵,吃掉他们,吃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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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冠夫从远处的巢车上收回视线,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狰狞的杀机,遂即扬起右手铁戟往前狠狠一引,同时仰天长嗥:“全军听令,追!”
十万汉骑、十万胡骑便纷纷追着楚军骑兵的屁股撵了上去。
周冠夫一马当先,迎着斜阳向西狂奔,悠然回首,只见身后骑兵如潮,无数马头正在起伏攒动,无尽的鬃毛天在风中狂野地飘扬,几十万只铁蹄在荒凉的大地上狂野践踏,潮水般的铁蹄声中,更有滚滚烟尘扶摇直上九宵。
此情此景,周冠夫心底的烈火便腾地燃烧了起来。
“嗷哈呀……”周冠夫昂首向天,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狂野咆哮,遂即以手中双铁戟狠狠互击,大汉有此雄师,焉能不胜?项庄小儿,准备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