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勋在郡守府大摆筵席,宴请袁否和袁氏的一干文官武将。
席间,刘勋又向袁否介绍了在座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
轮到乔玄时,袁否特意多敬了几樽酒,袁否已经从金尚那里知道,乔玄在迎袁氏旧部来庐江这件事情上,很是出了一番大力气的。
当然,袁否刻意亲近乔玄却别有企图。
如果史书没跟他开玩笑,如果皖城没有第二个乔玄,那么这个乔玄,应该就是大乔、小乔的父亲,未来的乔国老了!
当然,现在有了他袁否,乔玄是否还会成为东吴的乔国老就两说了。
不过,敬完了在场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唯独不见刘晔。
当下袁否问刘勋道:“尝闻叔父帐下有一位高士,名曰刘晔刘子扬,却为何不在?”
刘勋道:“子扬前日摔坏了腿,行走不便,是故没来参加筵席,公子若想见子扬,臣这便差人请他过来。”
“不不,小侄不是这个意思。”袁否忙道,“既然子扬先生腿脚不便,小侄自当登门拜访才是,又岂能令先生来。”
说起刘晔,刘勋便想到了刘晔所说的话。
袁否,豺狼也,接纳袁否却是引狼入室!
刘勋抬头看了一眼言正笑靥靥,向庐江文武敬酒的袁否,现如今,这头豺狼却已经进了庐江郡了,却还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去居巢,充当皖城的屏障。
当下刘勋端着酒樽于席上跪坐起身,说:“诸位且肃静。”
大厅里的笑语声便稍稍歇止,包括袁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
刘勋的目光落到袁否的身上,肃容说道:“臣本欲将庐江让于公子,奈何公子不从,既然公子不欲取庐江全郡,皖城却是非取不可,如今公子只剩孤穷客军,皖城富足,正好用来养兵,此乃臣一点心意,公子万不可再推脱。”
刘勋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大厅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右首的原仲家王朝的一干文官武将皆神情振奋。
像张牛犊等心思单纯的武将,更是已经在心里称颂刘勋仁义。
坐在左首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勋刚刚在城外想出让庐江郡未果,竟又在酒席之上让皖城于袁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勋竟然是认真的,真打算将皖城让于公子否?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袁否也相信刘勋真是诚心让城。
不过,当袁否的目光无意之间扫过对面的庐江文武,尤其是当他发现,对面的庐江武将正目光冷冽的看他,大有一旦他点头便立刻翻脸的架势,便立刻反应过来,尼妹的,刘勋这厮还真没完没了啦?
然而,当初在城外让印信时,袁否能猜到刘勋用心。
可是现在,袁否却真猜不出刘勋的用意了,刘勋他想要干吗?
当下袁否从席上跪坐起身,遥向着刘勋拱手作揖道:“叔父若非要让皖城于小侄,便是不相容于小侄,小侄别无他策,只能选择离开。”
说完之后,袁否便从席上长身而起,转身准备离开。
刘勋赶紧起身挽留,说道:“公子想多了,臣此举却是诚心的。”
诚心个鬼?袁否心中冷笑一声,坚持说:“如此,小侄只能告退。”
“公子且住!公子且住。”刘勋赶紧制止,又道,“既然公子不欲取皖城养兵,那么公子不妨在庐江任选一座城池养兵,这个却不能再拒绝。”
刘勋话音方落,庐江文武中便有人坐起身说道:“主公,皖城东边不到百里,有居巢城足可屯兵。”
袁否依稀记得,此人好像是刘勋的从子,刘威。
“居巢城?”刘勋皱眉道,“城池是不是小了些?”
“居巢城虽小,城却坚固,相比皖城亦不遑多让。”刘威又说道,“何况,居巢城外沃野千里,若使人开垦,万顷良田唾手可得,足可以养兵。”
刘勋看看袁否,似乎有些犹豫:“居巢,能行吗?”
看着刘勋叔侄在那里一唱一和,袁否却反应过来了。
尼妹的,相让皖城原来是引子,目的是为引出居巢。
前来庐江之前,袁否就已经反复看过庐江的地势图,居巢地处皖城东边,孙策若是想攻皖城,无论从牛渚出发,还是从淮南郡南下,无论步军还是水军,都必须经过居巢城,如不先拿下居巢,则江东军有后路被抄截的危险。
刘勋倒真是好算计,这是要拿袁氏残部当皖城屏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既便是陶谦这样的谦谦君子,不也把刘备的部曲安置在了小沛,充当抵挡曹军的前方屏障?
坐在袁否下首的金尚也反应过来,连连给袁否使眼色。
袁否知道金尚的意思,金尚是让他别答应,不过袁否却另有打算。
当下袁否对刘勋说道:“叔父无需多虑,小侄等有一容身之处足矣。”
“如此,公子且去居巢暂且安身。”刘勋不再客套,这事就这么定了。
袁否注意到金尚似乎有话要说,便借口如厕离席,金尚果然跟了出来。
在茅舍门口,金尚追上袁否,埋怨道:“公子,你刚才真不该答应的。”
袁否笑问道:“这却是为何?”
金尚苦笑道:“公子应该看过庐江郡的地势图,岂不知居巢乃皖城东部屏障,江东军若大举来犯,则必然从居巢过,刘勋此举没安好心哪。”
“某岂不知?”袁否笑笑,再问金尚说,“不过,元休公,我们有得选择吗?”
金尚哑口无言,是啊,袁氏残部势穷来投,刘勋肯收留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他们哪有选择屯兵之所的权力?
袁否微微一笑,又道:“其实,驻防居巢也有驻防居巢的好处,别的不说,单是皖城的士族就会对我们心存感激,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替他们看守门户,你说是吧?”
袁否话音方落,前方回廊拐角后边便传来两个声音,一个说道:“袁术僭位称帝,实乃大逆不道,不过公子否却是个明事理的,继承帝位之后,不仅自除仲家帝号,还上表向朝廷请罪,诚可谓是深明大义。”
“谁说不是?”另一个声音附和说,“先前在下还不怎么信,可此番见了公子否,才知道公子否果然是虚怀若谷,更难得的是,公子否还极善用兵,此番有公子否镇守居巢,皖城可以高枕无忧矣。”
脚步声渐近,袁否和金尚不想跟两人照面,便从另一侧走了。
进大厅之前,金尚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老臣现在却不知道,此番来庐江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袁否闻言若有深意的看了金尚一眼,连金尚都对前来庐江的信念产生动摇了,这却是好现象,如果连金尚都改变了主意,赞成去河北投奔袁绍,则无疑会影响到很多人,届时再去河北,阻力就会小得多了。
第二天,纪灵便率领袁氏残部先一步去了居巢屯兵。
袁否却被刘勋留在皖城,连续三日大摆筵席,极尽款待。
第四日,袁否终于得空,轻车简从前来刘府,拜见刘晔。
刘晔的腿伤已大为好转,在偏厅接待了袁否。
行过礼,刘晔摇头说道:“在下不良于行,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公子恕罪。”
“先生言重了,某又岂是那等迂腐之人?”袁否摆摆手,又道,“某帐下有一医匠,医术颇为精妙,明日某便令他前来给先生治腿疾。”
“却是不必了。”刘晔淡淡的道,“在下的腿疾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袁否一时语塞,表面上,刘晔虽温文谦恭,但袁否却感受到了对方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疏远,没错,就是疏远,刘晔似乎根本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这一发现却让袁否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看来,他的魅力还是不够,还不足以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前来投奔啊。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
眼下他袁否兵不过数千,将不过纪灵、徐盛,地盘更是一寸没有,还得寄人篱下,拿什么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
人主的魅力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够有的,得靠实打实的实力来堆砌。
就说曹操,虽出身不好,属阉宦之后,可当他讨灭青州黄巾,得兵三十余万之后,像郭嘉、荀攸、荀彧、程昱等高士便纷纷来投。
袁否在刘晔府上勉强盘桓了半个时辰,不咸不淡的与刘晔讨论了一些音律、诗歌,袁否虽剽窃了几首诗词,也发表了一些关于音律方面的高论,却都没能够折服刘晔,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刘府之后,袁否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先有太史慈,现在又加上个刘晔,要想得到这些猛将名士的效忠,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