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三爷。”
一个中年妇人做福行礼道。
贾环笑的很灿烂,道:“嬷嬷请起,不知嬷嬷是……”
妇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番贾环后,赔笑道:“回三爷的话,奴婢姓周,是保龄侯府跟着大小姐的奴婢。”
贾环点点头,笑道:“原来是周嬷嬷,不知云姐姐可还好?前几遭回府,恰恰都和云姐姐岔开了,甚是遗憾。”
周嬷嬷闻言亦笑道:“谁说不是呢?云姐儿去了府上两遭,好像是听府上的哥儿和姐儿唱了什么小曲儿,回来后整天念叨。这不,听说三爷手下的人来给我们府上的庄子做事,就特地让奴婢跟着来见三爷,说是约定一起去贵府的时间,再不好走岔了。”
贾环闻言大笑起来,道:“云姐姐有心了,这样,劳烦嬷嬷转告,就说我年三十中午会回府,下午祭完祖后要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初一早晨要去给老祖宗磕头请安,之后给大老爷、老爷和东府珍大哥儿拜完年后,我们兄弟姊妹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唔,没有意外的话,我大概可以在府里待两天。我想,这回再没有错过云姐姐的道理了。”
周嬷嬷闻言笑道:“是呢,云姐儿向来都是初一就去给本家姑奶奶去拜年。既然话带到了,三爷的话我也记下了,那奴婢现在就回去了。”
贾环眉尖一挑,道:“这么急?在庄子上用一顿晚膳再回吧?不然见了云姐姐不好交代。”
周嬷嬷笑的愈发柔和了,道:“不了,三爷是不知我家云姐儿的性儿,急的不得了呢。奴婢要早点回去,不然她在家等消息,定然等不及了。”
贾环闻言哂然,然后对一旁一直垂头不言的李万机道:“万机,既然嬷嬷赶着回去,那你就带她去王管家那里,封一份银子,给嬷嬷在路上喝茶使。”
李万机闻言,低头恭声应“是”,而后不动声色间朝书桌后贾环的手看去,贾环的手在那里比划了个三十的手势。
而下方周嬷嬷闻言顿时站不住了,连连摆手道:“三爷哪里话,不过是带个话,哪里还用……唉,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啊。”
贾环对周嬷嬷摆了摆手,然后对李万机道:“再让厨房准备一些咱们庄子的特产,带给我云姐姐尝尝鲜。另备一包,让嬷嬷在路上垫垫饥。”
说罢,又对周嬷嬷笑道:“嬷嬷,我们庄子上出产一些酱驴肉,虽然上不了什么大台面,不过味道却着实不错。我们府上的姊妹兄弟们都很喜欢吃,连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乐意尝几口。劳烦嬷嬷带回去给云姐姐尝尝,若是想吃,就随时派人来取就是。就算是,我这个当弟弟的给姐姐的一点孝敬。”
“哎哟!这真是……这传出去,都算是一段姐弟相得的佳话了。三爷,奴婢替我家云姐儿谢谢三爷了!”
说罢,周嬷嬷笑的满脸菊花,跪下就给贾环磕了三个头。
贾环见状,嘴角抽了抽,然后笑道:“那就这样吧,嬷嬷和李管事下去吧。”
李万机闻言,身体猛然一顿,随即眼中绽放出两道兴奋的光泽,李管事……好在他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能丢了贾环的颜面,便很规矩的陪同周嬷嬷出去了。
……
“李管事,老婆子可是说错了话,惹的三爷不高兴?”
出了门后,周嬷嬷有些不安的对李万机道。
李万机闻言一笑,道:“嬷嬷不用多心,不是嬷嬷的错。”
周嬷嬷还是不安,道:“可是我见……”
李万机低声解释道:“嬷嬷不知,我家三爷最是心善,见不得嬷嬷这样的人给人下跪磕头,平日在庄子里,他就一再要求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得对他下跪磕头,对于这样的老人,三爷从来都是礼遇有加,敬着呢。所以刚才看到嬷嬷跪下后,三爷心里不落忍。嬷嬷万万莫怪才是……”
周嬷嬷闻言大为感动,道:“真真是贵门世家公子出身,就是不凡。李管事说哪里的话,遇到三爷这般懂礼的公子,老婆子我心里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回去后,我定会好好给那些没见识的人说说,让她们听了也开开眼界,知道知道书香公子是怎样尊贵的。”
……
待周嬷嬷离去后,贾环这个“书香公子”又临摹了一副字,虽然依旧如同鸟爬的一样,可总算能写全了,不像刚开始那般,总是缺一笔少一画的。
简体字写惯了,再学繁体字,真不是一件轻巧的事。
一副字写罢,王贵敲门求见。
“三爷!”
王贵如今愈发有管家的派头了,头上的裹头也不是从前那块破破烂烂臭烘烘的裹头了,而是极为气派的管家帽。
贾家庄子这几个月赚了那么多银子,贾环也顺势将规矩给立了下来。
所谓规矩,除了一些贾府老礼数老规矩外,就是工钱的发放。
王贵这位管家级别的人物,如今算是彻底摆脱了“底层人民”的阶级,成了有头脸的人物。
穿着打扮也讲究起来了,用他的话说,他不能给三爷丢脸……
看了眼王贵身上**的蓝青色的袍子,再瞅他那一张老菊花脸,贾环扯了扯嘴角,道:“什么事?”
王贵赔笑道:“三爷,最近请我吃席面的人,都排到明年开春儿了。他们都想托我跟三爷打听打听,咱们庄子上出产的水泥,能不能卖给他们一些。”
贾环不置可否道:“他们要铺路?可以找我们的工程队,去李万机那里报名排队就好。要盖房子的话更没问题,我们连家具都可以承包,用过的都说不赖。”
王贵闻言愈发赔笑道:“三爷,看他们的意思……一千两实在是掏不起。而且他们的庄子也没镇国公府的庄子大,路也没那么长。”
贾环一边洗毛笔,一边道:“那可以酌情减价,镇国公府修的路加起来大概是三百多米,不到四百米。我吃点亏,就算四百米吧。折算下来,一米就是二两五分银子。这个价钱已经够公道了吧?”
王贵笑的脸都要酸了,心里无语道:这还公道?公道个鬼啊,水泥的原料就是那一座灰石头山,顶多废点人力。可这个世道,人力又值几个大钱?
铺路的另一主要原料沙石是直接从沣水河边挖的,八水绕神京,沣水在神京城南,有条小支流更好流过贾家庄子边,就是嘎子河了……
所以说,铺路的原料几乎都不花什么本钱,除了人力。
只是,这话王贵哪里敢跟贾环说,只是在那里吭哧吭哧的欲言又止。
贾环见状心情大坏,沉声作色道:“老王,你是不是收人家财礼,跑我这里来给他们当说客来了?”
王贵见状,骇的要命,正要跪下请罪,却见贾环眼中的厉色更甚,弯下去的膝盖又直了起来,躬身作揖赔罪道:“三爷,小老儿我又没吃错药,患了失心疯,去收他们的礼做什么?万万没有,万万没有啊。”
贾环哼了声,道:“那你在这里磨叽个什么?”
王贵苦苦解释道:“三爷,我不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三爷您啊。顺着城南这条官路往下走,除了靠近城郊的几个大庄子外,还有不少中小型庄子,尤其是小庄子,打死他们也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铺路。
可是,这一路走来我们几家靠着官路的一段路面着实好看,哪怕是下雪了,只要路面清扫干净后还是亮亮堂堂的,相比之下他们的就难看多了。
这些人府上的主子也是要面子的,这一对比,他们的脸上就不好看了。可又拿不出或者舍不得拿出一千两来铺路,所以好多人明里不敢说,暗里却开始说起风凉话了。”
贾环闻言冷笑了声,道:“他们说什么风凉话?”
王贵犹豫了下,见贾环眼神不善后,一咬牙,道:“我听说,有人暗地里传,三爷手里的水泥方子,其实不是咱们庄子上自己弄出来的,而是府上二老爷从工部弄出来的。还有人说,这不是从工部弄出来的,而是从那些被卖到咱们庄子上的匠户们手里弄到的,但那些匠户以前都是官籍,所以说起来,这水泥方子还是朝廷的。
三爷,我打听了下,好多人都相信这个说法,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三爷我区区一个七岁稚龄的黄毛顽童,哪有这个本事,弄出水泥这种东西,是吧?”
贾环冷笑道。
王贵一脸的尴尬,道:“三爷,这都是那些混账东西混说的,我问过李万机他们了,他们都拿祖宗发誓哩,说绝对不是他们带来的方子。”
贾环没好气的瞪了王贵一眼,王贵自知失言,他也去问,不说明他以前也这般怀疑过吗?
看着王贵脸上的讪讪之意,贾环叹了口气,道:“我们是要做些准备了,吃独食,果然是最犯忌讳的事。我们要在这股风浪没有起来前,赶紧将它灭下去。”
王贵闻言,一脸的不舍,道:“三爷,真要将方子交出去啊?”
贾环嗤笑了声,道:“怎么可能?从来都是三爷我惦记别人的东西,哪里会让别人从我兜里掏东西。不过是再找几个挡箭牌罢了,三爷我如今的名头还是不够硬,一个贾家三爷的招牌,镇不住人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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