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回来得这样早?”筐里肉还没卖完,显然他既然挑回来,应该就不准备再卖了,他一口气将水接过喝完,翻身从箩筐里翻翻找找,那堆棕叶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他从里头找出一个拿桑树叶子裹着的东西,摊在手心儿上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里面一摁红绳儿,一把木梳。
张洪义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百合,语气有些僵硬,粗声粗气的道:
“别管那些了,看你头发乱糟糟的,把头发梳起来,用这个捆上!回头过两天挣了钱,喜欢什么样的花布,我替你买回来,你自己做件衣裳。”
百合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买了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张洪义手中并没有余钱,今日肉没卖完,显然这两样东西已经是他今日挣到的所有铜子儿了。她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张洪义像是恼羞成怒一般,一把捡过这东西塞到她手上:“我姓张的没什么本事,虽然不能让你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可也不会差了你的,好好拿着。中午吃肉,谷子也买了,过会儿我就去舂!”他说完,踢了箩筐一下,里面装着谷粒被撞动时的响声来。
他脸上神情有些得意,又有一丝窘迫藏在眼底,看到百合一头长发只是用布巾挽了起来,他一副想要伸手摸,又不太敢的样子。
“要不要我帮你梳?”他吞了吞口水,最后仍然没忍住。问了一句。
百合看了他一眼,他这会儿低垂着头,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地上踢着,张洪义能买东西送她,这是剧情中的他从没有干过的事儿,算是他尽力释出的善意,百合并不想打消了他的积极兴,泼他一盆冷水,两人如今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若是可以关系变得好一些。对自己也是有利。
更何况梳个头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她只是顿了一会儿,看张洪义强装出不经意,一双眼睛却又盯着她动静看的样子。那模样仿佛警惕如一只兔子般。百合点了点头。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两人身高不对等,原主身材娇小玲珑,家道中落之后身体的瘦弱使得她看起来身材更是娇小了几分。张洪义则是人高马大,身高足有一米九了,百合往他面前一站,他要给百合梳头,压根儿不用她蹲下身去。
见百合点头,张洪义有些兴奋,说实话,从将这小娘子抱回家中,他也并不是头一回碰触她身体,甚至吃药喂饭时,哪一回不是他又抱又提?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百合只是答应让他帮忙梳头,张洪义却觉得手都有些紧张得发抖了,他暗骂了自己两句没有出息。
以往上山砍柴,杀猪打架,没一回有这样心跳加快的,他手心里甚至连冷汗都沁了出来,那梳子握在手中,都险些被他折断了。他赶紧换了只手,那右手在衣裳上头蹭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的撩起了百合一缕头发,他表情虔诚,捧得倒是中规中矩,可是因为紧张,那梳子一下子就卡在了头发间,多试了几回,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拨不出来了。
他一用力,百合就开始喊疼,多来几回,他手心上甚至拨了好几根长头发下来。
张洪义深怕被百合看到,赶紧将头发握紧放到身后扔了。那头发倒是又细又滑,跟他一头稻草似的不太相似,只是太长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百合没有梳子,只是以手指作梳理一下罢了,张洪义以前又并未给人梳过头发,他又紧张,这一卡住他就想要强行拨出来,他那力道几缕脆弱的头发哪儿拦得住他,自己感觉还没使几分力呢,那头发就断了。
“嘶,好了好了,你别碰了,我自己来。”百合被他拽得头皮生疼,伸手想要去摸,却被他一把将手拽住了,他手上力道没个轻重的,着急之下将百合手背都拽得发疼,他抓住了没有松开,直到百合开始挣扎了,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如碰着火碳般,慌忙将手松了开来:
“急什么?”那梳子在头发上越缠越紧,这会儿搅成了一堆死疙瘩似的,百合又催他,张洪义一想去解,她就开始喊疼,他嘴里念着:“也不知道女人哪儿来的这么娇气,这样拽拽头发便喊疼了……”他嘴中还在抱怨着,百合却忍不住了:“我自己来梳,你别弄了。”
“就好了就好了!”他说话的功夫间,手一抖,‘嚓’的一声,他一手按住百合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抓紧梳子用力一扯,那缠在梳子上的头发应声而断,上头密密实实绕了一小缕。
百合只听到耳朵边头发断裂的声音,脑袋被他扯得本来惯性往后仰,但因为他手按住的关系,根本不能动弹,那头皮火辣辣的疼,她嘴里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再看到百合后脑勺被拽断头发的地方一下子少了一缕头发,张洪义一下子就傻了眼。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这回是闯祸了,有些呆滞间,百合强忍着疼痛,伸手一摸,脸就黑了。
“是,是你催我,我一着急……”他解释了两句,百合转过头冷冷盯着他看,看得他越来越心虚,“我,我再练习两回,一准不会再扯你头发了……”
他一张黑脸上此时冷汗沁了一额头都是,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看她,百合心中无名火起,没等他说完,想也不想伸手下意识的就朝他身体抽去,他下意识的要伸手,可那手刚伸出去,还没拽到百合手掌上将她抓住,那手掌又变爪为掌,挡在了自己身上:“哎呀别生气,别打,不碰你头发了。”这会儿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百合更是气,他手掌跟铁掌似的,一巴掌打上去,他自己没什么感觉,百合倒是手心火辣辣的疼。她抽了两下,张洪义都拿手挡住了,百合眼睛四处望,他还在一旁苦口婆心:
“是我对不住你,头发给你扯断了,我这不也是没经验吗?下回总会好的……”
跟他共同生活这几天时间,百合也算是摸清了他性格,他这个人脾气不见得有多好,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看似凶悍不讲理,可实则并不是完全只知道蛮干胡来的。
百合听他开口,也不说话,看到一旁屋檐下放着的镰刀,丢了他跑过去顺手就捡了起来,张洪义还想要解释,一看到她连刀都拿了,顿时眼皮都跳了起来:
“不要拿刀,免得伤到了你自己。”
话没说完,见百合拿了刀朝他冲过来,张洪义赶紧拨腿就往外头跑,他人高腿长,三两步跑到院门边,伸手便将院门拉住,‘哐铛’一声就关上了。
“开门!”百合被他关在院中,拿刀柄敲了敲门。他在外死死拽着门锁,哪儿敢开,听到这话,慌忙就摇了摇头:“不开!”
百合冷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忍了气:“我倒不信,你在外头能蹲一辈子。”
张洪义也不服输,听她这样一说,连忙就接嘴:“我也不信你能守一辈子。”他说完这话,又好似有些气愤,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反了天了!一个小娘们儿,敢拿刀追我,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了?亏你还是个会读书识字儿的,敢对男人这样凶悍,三从四德白学了你!”他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百合伸手打他时,明明他可以将人制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扯了她头发心虚,再来又害怕她一个女人,那身体娇小小的,杨柳似的腰肢,仿佛他一用力就会折断了似的,他一巴掌下去能拍掉她半条命,手举起来本能要反抗时,他又停住了。
这会儿鬼使神差的被人追到街上,幸亏没人看见,否则若是被人发现自己被新娶的媳妇儿打出了门,可真是一世英名也扫地了。
“哪有媳妇儿打自已男人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嘴中念念叨叨的,百合刀柄在门上敲了两下,他又不敢出声了,好一会儿才嘀咕:“我不是怕你才躲在门外的,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要不我早出去喝酒了,把你锁屋里,让你也出不来!”
“就你还去喝酒,你身上摸不出半文钱来。”百合头皮还疼,听到外头张洪义嘀嘀咕咕的,回了他一句,见他死活拽着门不肯放开,他力气不小,那门紧紧被他拉着,她这点儿力气根本拉不开来,最后索性也不拉了,她把手将门拴上,将镰刀往门拴上一挂,让他可以透过门缝看到,转身就进了院子里。
将早晨张洪义卖剩的肉捡了起来拿火将猪肉上的毛给烧了,又切成了一小块的,不知是不是昨天他吃过土豆,感觉味道还不差,回来时筐里还摆了一些带着泥与叶子的土豆,百合拿出来洗了。她在这头准备生火做饭,屋外张洪义念了半天没听着她的声音,推了推门没动静,扒拉着门缝往里一看,只见一把镰刀晃悠悠的挂在面前,他赶紧将头缩了回去,想想有些不太对劲儿,他站起身扒着墙头往里看,百合正在屋里生火做饭,已经不守在墙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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