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殷楚面若死灰,整个人伤得仿佛只有出的气而无进的气,王太后哭得不能自已,殷敏坐在王太后身边,眼中闪烁着野心。
这楚氏王朝是她殷家的,如今弟弟出事儿,是不是,是不是女皇的位置,她也可以想一想?殷楚膝下只得殷元邑一个子嗣,陶百合虽为皇后,可为了巫蛊之毒,如今这近两年的时间,躲在宫中闭门不出,她也不是全无机会,只要她仔细谋划……
做着春秋美梦时,百合领着宫人,直接闯进了长乐宫中,殷敏看到依旧如昔日一般嚣张高傲的百合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太后年纪大了,请其出去,使其安养晚年,将长生殿腾出来,将太后的东西搬迁出去!本宫之前受巫蛊之害,查清是江贵人所为,江贵人乃是长平所献,将两人收押,容后再审!”如今殷楚要死不活的,百合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让他再活下来,殷楚一出事儿,这宫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她陶氏父女!
江敏珠整个人都蒙住了,宫里传言百合变得奇丑无比,以为百合必死无疑,因此殷楚出征之后,江敏珠压根儿就没将心思放在百合身上,反倒全用在了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她本以为殷楚回来之时,就是自己得势之日,但她没想到最后自己等回来的,却是那个昔日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要死不活的样子。
本以为出征不会有问题的男人,如今受了一身重伤。以为熬不过巫蛊之毒的女人,可今日还是好端端的。看她依旧如往昔一般的面容时,江敏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红婉等人看到她似是如见鬼一般的情景时,倒是丝毫不吃惊。
当日百合莫名其妙醒来时,又变回了以往的模样,大家虽然觉得诡异,可除了用百合解除了巫蛊之术来解释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解释,这半年时间百合一直躲在长秋宫中养身体。止步不出。宫中诸事儿,一概都交往红婉等人手中,有时偶尔要与陆容和陶父商议大事,都是父母进宫与她详谈。这还是她出事之后。两年来第一次踏出长秋宫里。
“你胡说。我没有做下巫蛊之术,你污蔑我,皇上。皇上,皇上替我做主……”江敏珠回过神来想要挣扎时,百合却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时机,如今的皇帝自身都能保了,又能替得了谁做主?宫中自古以来就是吃人的地儿,斗得过的,富贵绵延,斗不过的,输掉性命。
冤枉了她又如何,只能怪她自己斗不过人而已。
江敏珠与殷敏被拉了出去,王太后倒还想挣扎,只可惜这会儿大势已去,她再掀不起什么浪花来,殷楚躺在床上,如死了一般,脸色青白得厉害。
这个当初英姿勃发,武功出众的男人,他如同战神一般,这些年来赢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他没有败在这些年南征北讨的夺位之路的战场上,最后却毁在了女人手里。
百合坐到殷楚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因为大量失血的原因,他身体有些冰冷。身上的伤处被太医处理过了,但因为伤得太多,又伤得太重,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实在是一件不好说的事儿。
伸手碰到殷楚的面颊时,一直昏迷着的殷楚眼皮眨了眨,突然之间打了个寒颤,倒是睁开了眼来。
他看到百合时,好像还有些迷糊不清,他仿佛还没有明白自己身在何地。
“哥哥醒了,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百合冲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这声哥哥,是陶百合在刚与殷楚成婚那会儿,羞于唤他夫君,而唤的他昵称,那会儿是两人才成亲之时,成婚之后随着殷楚的崛起,陶百合也开始慢慢收敛了少时的天真,唤他夫君,为他生育儿子,虽说仍不改嚣张跋扈之气,可却始终与当初那个才认识殷楚时的少女不同了。
殷楚始终记得后来看到陶百合时,就想起她陶家的气势,开始记不太住她的模样,尤其到了楚国建立之后,想起陶百合,就只想起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到了及后更是只记得她嚣张时的模样,逼迫自己去长秋宫时的情景,以及拿刀威胁,让自己送走江敏珠的模样。
到了百合进入任务之后,他更是对百合没了好印象,她太嚣张了!越发得寸进尺,没了一丁点儿的温柔,反倒处处触他痛脚,惹他生气。
可是这会儿百合看着他微笑时,伸手摸着他脸时,殷楚不知怎么的,却想起了两人初遇时,他掀开马车,车里那个强作镇定,眼中却带着慌乱的少女。
她拥有不输江敏珠的美貌,若是第一眼他看到的是她,而先遇到的并非江敏珠,是不是当初后来两人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他想起两人新婚夜时,陶百合羞涩冲他笑时的情景,他想起她娇软的身体,忍着疼接纳自己,他想起了许多以前自己遗忘的事情,这会儿的她脸上没有后来那种刻薄与让他厌烦的高傲,不知人在被背叛过之后,是不是特别脆弱,尤其是自己十分信任的大兄背叛,这无疑是让殷楚心中受伤,百合此时的微笑,让他多少受了些安抚。
兴许此间事了,待他伤好之后铲除乱军时,陶百合不一定要废了,封她做个贵人,看在她这会儿还会对自己笑时,以后只除了陶家,斩了她的依靠,哪怕自己不能将这江山交给殷元邑,但依旧可以让她老死在宫里
“你怎么来了?”殷楚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疼得满身麻木,身体受伤处冰冷异常,不听使唤,说话时都有气无力。
没有了骄傲任性之色的百合这会儿笑得让他满意,如同一抹阳光般。照散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想起了以往甜蜜的往事,这一点取悦了他,殷楚觉得很高兴。
“听说大兄背叛了哥哥,才害得哥哥孤立无援,受了重伤。”百合细心的替殷楚重新解起胸前包扎好的伤口,似是要替他再包扎一次,但殷楚听到她提起这话,便心中厌烦,原本对百合生出的几分好感。因为她这不知趣的举动。又散了几分,他冷下脸来,伤口疼得厉害,不大想跟百合多说:“出去。唤江贵人前来侍候!”
“哥哥知道是什么缘故吗?”百合没有理睬他。反倒自顾自的开口:“哥哥将大兄的女儿接进宫中。又不幸她,反倒处处宠幸江贵人,大兄对此可是会害怕哥哥翻脸无情。就像对当初的陶氏一般,他求见哥哥,哥哥却让他白跪两个时辰,甚至只是为了江贵人而已,大兄脸上如何挂得住?因此早与我阿爹商议,要投靠阿爹,与阿爹合谋,寻得脱身之计呢。”
百合说到这话时,似是娇俏的看了殷楚一眼,被这一看,殷楚莫名的开始发起寒来,他听到百合的话,脑海中似是电闪雷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直信任的大兄,竟然与,竟然与他一直防备的陶国公勾结在了一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难怪最后何长贵会背叛自己!想到这一切,殷楚心中怒火滔天,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机。
“哥哥想知道?”殷楚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就变了,百合不用猜,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抿着嘴角,笑得温柔又甜蜜:“那日我故意捉江贵人前来,知道江贵人会给哥哥带信儿,哥哥果然前来,还踹翻了椅子,那上头搁了热茶,烫了何贵人一脸呢!哦,她后来已经不是贵人了,而是被封了夫人,哥哥恐怕如今还不知道此事吧?你以为大兄不知你为了女人而对他避而不见,让他白跪半天?何夫人早将一切缘由告知,听说哥哥最后还送了金银去安抚大兄,甚至还撒了谎呢,难怪最后大兄会那般气愤,这次会对哥哥袖手旁观了!”
“伤了大兄的女儿,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事儿,别说大哥,恐怕就是我,也会生气呢,哥哥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百合温声问着,脸上笑意吟吟,眼里却一片寒冷。
殷楚的脸颊,开始迅速的抽搐了起来,百合解开了他身上的绷带,原本刚刚才结疤停止流血的伤口,被她这样一折腾,又开始沁起了血来,周围下人早已经听命于陶氏,见到这样的情景,个个低垂着头,一声不敢吭,百合将这些绷带拧成两股,一双纤纤十指开始打起了结:“不甘心吗?我也是!”
她说完,开始将绷带收紧,殷楚吃疼,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来,百合看着殷楚笑:
“当日与君成婚时,喜堂之上,你曾在我阿爹面前发下重誓,当日你想要陶家助你,向陶家借兵,发毒誓,说若是你有负于我,终有一日受万箭穿心而死!”她说这话时,神情不变,但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下一刻,百合双手用力将绷带勒紧,殷楚肚子上的伤,一下子皮开肉溅,血液飙射了出来,喷得百合一身一脸都是!
殷楚这一刻剧痛已极,偏偏喊不出话来,他伤处被勒得五脏六俯都移了位,痛得他想提刀砍人。
偏偏百合这会儿说话轻言细语,让他毛骨悚然了起来,殷楚肚子上的绷带勒进了他皮肉里,有些地方伤痕加重,肠子都险些暴裂出来,百合斯条慢理取下了自己肩上的披帛,看了殷楚一眼,下一刻,她用力缠到了殷楚脖子上,反手缠紧了,这才轻声道:“这个誓言,哥哥随口说的,恐怕早已经不记得了,可我当了真,还一直记在心里呢!如今,可总算是哥哥应允诺言的时候了!”
她手上的力道一再加重,殷楚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了后来眼珠都险些被生勒出眼眶来,他原本就受了重伤,这会儿虽然拼死挣扎,但依旧没能敌过百合,他越是挣扎得厉害,百合手里的披帛收得就更紧,她眼神平静的看着殷楚那张青筋暴跳的脸,任他伸手抓着,他血越流越多,腿越蹬越急,但却无济于事,他渐渐气咽了下去。
“哥哥欠了陶百合的,如今陶百合,自己亲手拿回来了,你就安心的去!”她在死亡的那一端等着,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周围的宫人看着这一切,浑身哆嗦着,不敢开口。
等到人没气了,百合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发丝:“皇上驾崩了,敲丧钟!”
殷楚的尸体肠穿肚烂摆在那儿,脸上表情狰狞,五官沁出黑血,看上去极其可怖,但百合只是平静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眼中一片冷厉。
“告天下,百日之内,黎民布衣不得设宴欢乐,不得享受嫁娶。”说这话时,百合头也没回的朝长乐宫外走,她身上沾了殷楚血的拽地裙摆,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血迹,这里会有人替她收拾善后。她声音落下时,传唱的侍人将皇上已薨的消息传了出去,过不多时,几道沉闷的钟声响了起来,红婉等人低垂着头,快步跟在她身后。百合脸上血还未擦尽,却替原主出了心头一口恶气,陶百合这个傻子,有后台不知利用,反倒相信殷楚,她是真信了殷楚每一句话,真认为他若是有朝一日负了自己会不得好死,可惜太过天真,最后死的是她自己。
大楚国殷楚帝死于赵国围攻之中,伤重不治身亡,楚国太子殷元邑改殷氏姓,从母姓为陶,登位为帝,改国号为建文,因其年幼,由陶太后垂帘听政,主持朝中大事。
宫中江敏珠与长平公主谋巫蛊之案,祸害陶太后,遭人揭发,遭腰斩之刑而死。
陶氏富贵绵延,甚至权势更盛以往,有从龙之功,有深厚底蕴。百合执权时,不拘一格提拨人才,得了好几个武将,赵国很快被剿灭。
几年之后,淮北称帝的何长贵归降,大楚自此统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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