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无缘无故给人定罪。”沈柔凝轻声道。
红缨不甘心地想了想,点点头。刚才那几个人都还活着,相信抓了他们,应该能够给那对夫妻定罪?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他们轻易脱罪了才是……
不管红缨怎么想,沈柔凝却不禁想起了齐圆圆……
待陈厚蕴回来,听到了长远的报告,吩咐了他接来行事之后,找到了正眺望远山的沈柔凝。
“让你受惊了。”陈厚蕴与她并肩而立:“万幸你没有受伤。”
沈柔凝轻声道:“表哥,你接来准备如何对待他们?”
“没有人买凶杀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reads();。”陈厚蕴看向沈柔凝,轻声道:“他们想要伤害你,更加不能纵容。”
他看沈柔凝心情有些不好,轻轻一叹。
沈柔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明白的。”
人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她不想伤害他们,但他们却想要杀死她。
她总不能因为一个齐圆圆,就一再忍让。最后,只怕总有送掉自己性命的那一日。
圆圆,对不起……
沈柔凝心中默念几句,而后放了心思,问道:“你和榕哥踩到好茶没有?榕哥人呢?”
“他去向道观借砂锅去了。”陈厚蕴轻松地笑起来:“采了不少,应该能炒出半斤左右……关键是新芽十分鲜嫩,只要手法的当,出来的肯定是上好的茶叶!”
“没想到榕哥现在对这些感兴趣了……”沈柔凝笑笑摇摇头。
“附庸风雅嘛。”陈厚蕴道:“他要与同窗交流相处,总不能没有些共同话题。再说,亲自动手炒出新茶来。也是一种乐趣。”
沈柔凝看了陈厚蕴一眼,含笑道:“我又没说这样不好。”
陈厚蕴一窒。
他这才发觉,刚才自己似乎有再替自己辩解的嫌疑,觉得挺有意思,便又不禁微笑起来。
在他的小姑娘跟前,他总是不像平日里那个理智的有些麻木的他。
鲜活多了。
因为要制茶,他们一共在山上待了三天。
长远再没有在沈柔凝跟前露面。更不用说那些弓箭手了。当然。沈柔凝也没有问。她也干脆参与了制茶,心无旁骛。最后看到自己亲手炒出来的茶叶在山泉水中翻腾舒展,茶香仿佛更加浓郁一些。也满心喜悦,从内而外,透着轻松劲儿。
回到沈家村,沈柔凝就听说。沈三老爷已经先行一步,迫不及待地去了京城。而沈三太太也开始收拾行礼细软。拜别亲人,准备稍后就进京。
沈柔凝回来的时候,沈三太太正在与沈四太太这里说话。看见沈柔凝与陈厚蕴并肩进来,她笑眯眯的显得十分慈爱。受了二人见礼之后,问沈四太太道:“……婚期定了没有?”
沈柔凝面色微微一红。陈厚蕴依旧十分坦然。
也不知道沈三太太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沈四太太微微一愣,摇头道:“初步定在了入秋之后。具体哪一日。还没开始筛选日子。”
“入秋之后,好日子不少。”沈三太太显得十分替两人高兴似的。笑容满面,又对沈四太太说道:“以我说,你们一家人不如也到京里去住。别的不说,就说京里置办嫁妆什么的,总比这小村子里方便。而且,阿凝总是要从京里发嫁的。一起都到京里去住,也好看看那宅子有什么需要修葺的之处。”
沈柔凝当然要从京城沈宅发嫁reads();。
那样,人人都会清楚地知道沈府与显文候府的关系。这对他们一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沈三太太也不怕四房人住进去那宅子后就不走了——
她了解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
沈四太太出身名门,肯定不习惯与人挤在一起,住的拥挤。而沈四老爷心疼妻子,肯定会愿意搬出去。
四房人又不是没有银子。
所以,沈三太太当真是十分热心。
沈柔凝看了陈厚蕴一眼。
陈厚蕴微笑开口道:“好叫三太太知道……姑父之前托付我买个宅子,我前阵子已经办妥了。修葺一新,家具也全,姑姑一家人进京之后,可以直接进去住的。”
沈四太太眼皮一动,道:“一点儿小事,值得你过来跑一趟。”
沈三太太却是愣了一愣,不禁问道:“买好了宅子吗?在哪里?够不够住的?”又玩笑道:“仅仅是宅子的问题,当然不值得跑一趟……看若有别的原因,当然就值得了,是不是呢,状元郎?”
陈厚蕴笑着回答道:“宅子是八方街,四进带小花园,肯定够住的。”
八方街是个好地段,离陈府没多远。
沈三太太点点头,不禁问道:“一定很贵吧?”
陈厚蕴微笑了半息才开口回答:“主要看值不值……值的话,就不能说贵。”
沈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正是如此。”
又说了几句闲话,沈三太太不再多留,告辞走了。
沈四太太这才开口问起宅子的事情。
沈柔凝一五一十的说了说:“……以后再进京,总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人口越来越多,三伯父和三伯母那边的宅子也不大,肯定住不的。”
原本沈三老爷准备将左右的宅子买来宽建一番,但人家左右的宅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卖的意思,沈三太太又舍不得提太高的价钱,拖到后来,也一直没能成。
沈四太太略一一想,就道:“你考虑的很周到。花了多少,去找你父亲报账吧。另外那两个小宅子,你自己出的银子,就写在自己名。将来也不会算我们给你的嫁妆之内。”
“母亲,我不缺银子。”沈柔凝不禁道。
甚至能说。她银子多的没地儿去花!
沈四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但那不是我们做父母给的。你自己的银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便是你将来我和你父亲年迈之后,你想要孝顺我们,我们也会很高兴。”
沈柔凝明白了沈四太太话中的意思,点点头,没有再坚持。沈四太太说的很对。父母准备的。是父母的心意。儿女孝敬的。是儿女的心意。父母给她的时候,她就要受着。将来她给父母的时候,父母才愿意接着。
沈四老爷得知沈三太太走了reads();。也从书房过来一起叙话,道:“我们商量过了,我暂时不想起复做官。待到你们秋天成亲之后,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外任一处好了。”他看向陈厚蕴:“大约四五月里。我们一家会进京住一阵。眼就不去了。”
当年沈柔凝选秀的事情闹的很大。
同一批有参选秀女的人家,尤其是最后成功进宫如今才十几岁就住进了慈宁宫的秀女家人。绝对不会太快忘记沈柔凝。他们进京,难免又给人以议论侧目的话题,尤其是遭人记恨的话,就不好了。
还是缓缓再说。
想到秀女。沈三老爷也想起了清澜二人,不禁问陈厚蕴道:“先帝的那些贵人主子们,难道就都关在慈宁宫里关起来?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些……那些还都是小姑娘。才不过十几岁……”
陈厚蕴沉吟片刻,道:“关于这个。我倒是听王爷提过一回。先帝的妃嫔们,的确都太年轻了些。这些人在宫里,其实并不太好……王爷说,太后有意将人罢黜封号放回家去,改个名字,悄悄不声张地再嫁人新生,也是一桩大功德。”
皇上爱美人。
那么多的年轻美人儿在宫里放荡,若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就是大丑闻!
就算将她们都发配的皇家供奉的庵堂去出家……那也有隐患。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的就能耐得住寂寞?估计就整日里在佛祖面前诅咒皇室了!所以,干脆让她们回家,也算是收买人心了。
沈三老爷一听就很高兴,忙道:“那不是说,她们都能回家了?刚才阿凝三伯母还在替清澜两姐妹忧虑呢!”
陈厚蕴还真没发觉刚才沈三太太神色间有什么忧虑之色。不过,他还是道:“清贵人育有公主,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宫的。倒是澜贵人应该能够遣返归家。”
“那也很好了。”沈三老爷欣慰的道。
清贵人有个孩子陪着,也不会太孤寂。
几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沈三老爷就催着陈厚蕴和沈端榕去休息——他们第二天就要回京去了。
沈端榕当然还要与几个伯父伯母辞行。
他与沈三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时候,又看见沈端松正在前面,像是拦住他,又不像。
沈端榕快步走过去,问道:“五哥,你行李收拾好了吗?回头进了京,我请你去听戏!畅音阁推了几个新人新戏,还挺有意思的!”
沈端松却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虎着脸问沈端榕道:“你要回京了?”
沈端榕笑着点头道:“是。书院很快要开学了,我要赶回去。再说,与表哥一起走,路上也不担心。若是三伯母你们收拾的快点儿,倒是能一起走。不过,你们行李多,肯定走的慢,我有些等不了。”
他们没什么行李,轻车简从,肯定快多了。
沈端松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沉默让沈端榕觉得很有压力。于是,沈端榕找话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将刚才听陈厚蕴讲的关于先帝那些年轻妃嫔们的处置说了一边,十分替沈柔澜高兴reads();。
沈端松这一次将他的话听进去了,面上也有了些表情:“真的?”
“我表哥既然开口讲出来了,十有*是真的。不过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大肆传出去,各家接人时候也要悄悄地去接……”沈端榕道:“刚才我忘记告诉三伯母了,拜托一会儿五哥转告三伯母,让三伯母也高兴好了。”
她根本早就忘记了宫里还有两个女儿!
多少日子,连提都没提过了!
尤其是这几天,更是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心底只怕早早就将她们放在脑后了!
沈端松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对沈端榕道:“多谢你。”
“自家人,客气什么。”沈端榕热情地道。
沈端松开始往外走。他走的不快,沈端榕也只好跟上他。
“老六,你还记不记得,你头一次进京的那一年……有一次,你拿毛桃砸我,但我却怎么也砸不中你的事?”沈端松走在前面,没有让沈端榕看到他的神情:“现从那以后,我天天练准头,现在都能拿石子打雀儿了。”
沈端松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就是从那一天起,似乎一切都变了!
父亲母亲变了,哥哥姐姐变了,他自己更加变了!
他拿石子练习准头力道的时候,就凭着自己对沈端松的一腔怨恨才一直坚持来了!
沈端榕闻言有些尴尬:“五哥,你还记得那件事情啊……那时候,我们不是还小吗?呵呵。”想了想,他又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五哥,其实当时我是怕你打我,仗着自己比你小些,故意大哭的。害你被三伯父三伯母教训……对不起啊。”
沈端松猛然回头,盯住沈端榕:“你是故意哭的?”
沈端榕点点头,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是啊,我那时候胆子小,怕你会一直欺负我,所以就先哭起来了。那会儿不懂事,五哥你一直记到现在啊……”
他可不是一直记到现在么?
但那时候,沈端榕的确才六七岁……自己记恨到现在,貌似的确不应该……
而他刚才又向他道歉了……
沈端松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头脑混混沌沌,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五哥?”沈端榕试着唤了一声。
沈端松回过神,看沈端榕歉意担忧的脸,道:“我没事。”
沈端榕神色一松,又高兴地道:“刚才五哥说你的准头很好?那你有没有试过弓箭?去山里打过猎吗?收获怎么样?”
沈端松抿了抿唇,摇头道:“我没有弓,没有试过。也没有去打过猎。”他从来都被看管着,仿佛他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他们哪里敢给他武器。真有了弓,他们怕他犯人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