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沈四太太的揽胜绣楼还留下了许多其深闺时候的痕迹,许多布置摆设都与旧时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就像当年那位少女一直生活在其中一样那么,沈柔冰的闺房,收拾的却是格外的干净。
除了那些无法装箱带走的,亦或是必须留下来的,其他的私人物品全部都没了。百宝阁和博古架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一只笔,都没有留下来。
沈柔冰大约是想要与这个小院彻底地割舍忘记吧。
无论齐家如何,那都将是她的新生之地。她会在那里很努力地开始新的生活,绝不再缅怀闺阁时光。
也不对。
她若是缅怀闺阁时光,想到的一定是沈家村那个宁静安详的大院子,那大院子里的人。那些时候,纵然因为父母不在身边陪伴而略有些遗憾,但依旧是她心底最自由美好的时光。
绝不会是这个冬暖阁。
因为从她离开沈家村的时候起,就是离开了家,成了一位住客。就像这个冬暖阁,她也住了三四年,但在她心中,她一直当自己只是个客人一样。
小心谨慎,带着客套和讨好,忍耐退让,从不提出额外的要求,唯恐惹了主人家不快。
所以,这绝不会她将来回忆年少闺阁时候会想起来的地方。
水温很烫,嫣红的玫瑰花瓣渐渐褪成了粉白色,沈柔冰将滚热的娇躯从水中走出来,任由田氏和婢女将自己的擦洗干净,再敷上一层又一层地脂膏,而后揉捏按摩,知道她的身体仿佛如同最上等的珍珠一般熠熠生辉了。才一层一层,穿好了大红色的里衣。
然后,她坐在了镜子前面,开始了耐心地等待。此时才是清晨,离吉时很早沈柔冰望着镜子中的粉面桃花般般美丽的娇颜,露出一个笑容。
沈柔冰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屋里陪着沈柔冰。
“你不会饿么”下午时候。沈柔凝忍不住问道。
从她清晨过来时候起。沈柔冰就没有喝一口水,用一口饭。仅仅是吃了一个水煮蛋。
沈柔冰摇摇头。
镜子里的人儿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红唇依旧水润欲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当。
“哪个姑娘家出嫁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田氏笑容轻快,开口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可是绝不容许有错的。一点儿瑕疵,说不定就是将来生活的预兆万不能马虎的。”
“阿凝妹妹将来嫁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田氏笑着道。
沈柔凝很是怀疑,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撑得住这么一整天。恩,她的饮食向来很规律,若是一个白煮蛋。怕是不过,她现在就担心这个,未免太早了些。
沈柔凝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开,微笑道:“听五嫂这么一说这肯定是值得的吧”
“当然是值得的。”田氏替沈柔冰揉着腿脚。以免她久坐气血不通,低声道:“只要嫁对了人,什么都是值得的。”
今日这大红色的一切,让田氏不禁也想起了自己大婚的时候。那一天,她同样是又喝又饿了一整日,心中忐忑惶惶了一整日。但当她的红盖头被挑开,她正对上沈端榆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带着真诚慎重和期盼,在看清楚她的时候露出了一点儿羞涩的笑田氏就明白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论真正的生活是怎样的,只要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远走,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柔凝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对话生出太多的感慨来。因为,男方请的全福太太已经到了。这位全福太太夫家姓谢,亦是建宁城的书香望族。她的丈夫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却是大庆有名的鸿儒。更关键的是,他还是齐焕之的老师。
齐家请来了这么一个人,显然表明,齐家对沈柔冰本人,更加看重。
谢太太已过四旬,眼睛清透温和,面庞红润健康,身材稍显丰腴,眉眼神态之间,一见就是那种生活如意顺遂的妇人。她上有公婆父母,左右有叔伯姑嫂,膝下有两子两女,而且已经有了长孙当个全福太太,再胜任没有了。
谢太太十分和蔼可亲,说话时候眼中总是带着温暖宽和的笑意,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的力量,十分容易亲近。
“听焕之说,你的嫁妆绣品都是自己亲自绣的,不曾假于他人之手”谢太太端详着架子上的嫁衣,连连点头,显然十分满意,不待沈柔冰回答,她就又含笑道:“以后可仔细些眼睛,别让人总替你担心着急。”
她口中的这个“人”,显然是指齐焕之。
沈柔冰想起那一罐子白菊,俏脸更加嫣红,坐在镜子前面,低垂着脑袋,就像是那含羞带怯的花儿一般。
谢太太仔细打量了沈柔冰几眼,笑容越发的深了,显然是对沈柔冰的容貌也很满意,净了净手,开始了全福太太的工作。她言语温柔,沈柔冰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就轻松了许多。
沈柔凝很快就看到了齐焕之。
他剑眉星目,容貌清俊,体型匀称。尤其是行走之间,一步一步,步子就像是尺子丈量过一样,准确而稳,像是任何外在的风雨都不能动摇于他。
这是一个内心自有一番坚持和原则的人。
沈柔凝在他身上,甚至看到了陈老爷子的影子。
这很好。
沈柔凝很为沈柔冰高兴,不禁笑容满面。
“嗳,你看看大姐夫”沈柔清用胳膊碰了一下沈柔凝,嘀咕道:“你看他板着个脸难道是不高兴吗今天可是他成亲的日子呢”
“哪儿有”沈柔凝反驳道:“我觉得姐夫人很好啊,很靠得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轻浮。”
沈柔清有些不高兴了,道:“你看错了吧他分明就是不高兴”
“哪儿有”沈柔凝反驳道:“我觉得姐夫人很好啊,很靠得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轻浮。”
沈柔清有些不高兴了,道:“你看错了吧他分明就是不高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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