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非常不错。”老先生似乎也没觉得这对小夫妻三年没有孩子是太严重的事情,当提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时,注意力立即集中过来,示意一个童子取过来一个册子,交给陈厚蕴,道:“这是最后药材部分的最后一本册子,由于没有其中多数药材是新近才发现的,并未经过时间的考验,所以只能算作‘拾遗’。小友刊出之时,一定要将老夫所书的关于声明的所有内容,一字不漏地刊出来,以免有人照本宣科,出现意外。”
“一但意外,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陈厚蕴双手接过,道:“我明白。治学严谨,老先生但请放心。”
“如此,多谢小友了。”老先生难得地说起了客气话。
当然,这客气话,也是他心底话。他这三年在外,几乎能在每一个有书局的小镇上都能够发现他的编纂的《药材系列》摆在显著的位置上出售,且销量很不错!如此,他年少时候发下的宏愿就算是完成了大半!曾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完成的宏愿!
他甚至想过,大约只有自己死后,后世才会又人得到他的遗产,一点一点的,一代一代的,慢慢地地去传承去传播!甚至是最坏的情况,他的心血,在尚未来得及的时候,就被毁掉了!
他的这一生,都花费在对药材和医术的研究和追寻上。他甚至都不太懂人情世故,以至于从前空有一身医术。却经常为了一点儿银子捉襟见肘,为难苦恼。
是陈厚蕴的一个提议和帮助,才有了他看到宏愿正在完成的今日!
陈厚蕴笑着道:“不知老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开始撰写医理和医术以及对症的药方么?”
“是。”老先生道:“老夫的‘伤寒论’已经有了初稿。不过医书关系重大,非介绍草药可比,所以依旧需要细细论证和矫正,短期内不会也不敢轻易刊发出去。”
陈厚蕴赞同地点点头,道:“先生有没有想过开馆授徒,就像是大儒们开办书院一样?先生也说医书关系重大,相信有老师引导,有志于医学的年轻后辈们。会少走许多弯路。早日独挡一面。”
“开馆授徒?”老先生并未立即否定陈厚蕴的意义,而是道:“陈小友,请仔细说说。”
陈厚蕴便开始简单地解释起来。
所谓开馆授徒,简单来说就是与办学堂差不多。区别仅仅在于学四书五经并不需要第三者的参与。而讲授医术。必须有病人作为实例而已。也就是说。这医学馆,分成了医馆和学馆两个部分,由这两个部分紧密结合罢了。或者说。就是将现在一般医馆中一个老大夫只会有两三个弟子手把手教导,变成一个大夫一下子接受十名或是数十名徒弟,去传道授业。
“先生的医书编纂出来需要时日,而医书的编纂更离不开对实际病患的观察和诊断……所以我才提出这么一个建议。”陈厚蕴道:“老先生现在银钱充足,原来计划应当做出些改变才是。办医馆,虽然繁琐了些,但却胜在效果直接。”
“其实老先生可以专心于讲解知识,具体的琐事,就聘请一个专门的人协助先生就是。并不会多耽搁老先生多少时间。而万一有幸遇到一两个有天赋的好苗子,老先生所取得的成就,就大的多了。”
出于对陈厚蕴的信任,老先生并未犹豫多久。
他仅仅沉吟片刻,道:“老夫信任陈小友。就按照陈小友所言,请陈小友帮忙聘请合适的人选,完成小友口中的这些琐事。老夫只管授课。若是陈小友肯帮忙介绍得力之人,这医学馆就开;反之,那就算了。”
他对于如今的成绩已经十分满意,对将来也有了足够清晰的期待,也觉得满足。但他对于陈厚蕴的智慧十分信任,愿意听从陈厚蕴的建议,尝试一下。
陈厚蕴道:“老先生放心。”
陈厚蕴敬佩于这位老先生的在医术界的无私和伟大,十分愿意给他提供一系列的帮助。而派几个得力之人筹建医学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实在算不上什么。
见老先生同意,他略一沉思,便替将来的医学馆的计划有了大体的框架:“为医者,基本应该是辨别药材吧?而随着《药材基础》的推行,有志于为医者,应该都有了相当一部分药材知识,医学院的首批学徒,暂定为五十人,就以书局为宣传依托,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几个城市接受报名,并集中到京城通过书面考试选拨出来……只要不是半点不懂来胡闹的,就是没有选上,我们也赠给来回的车资。所以,不怕没有有心之人前来尝试。”
“选出的这五十人,老先生可以制定严格的学习计划,逐一筛选淘汰学徒,天分不够的,努力不够的,都要离开。而每一次留下来的,都将获得医学院逐一递增的奖励,所以不怕学徒们不拼命努力。”
“五十人,哪怕最后只有三五个能学有所成,就是极其丰厚的收获了。”陈厚蕴轻叹道。
在他的计划里,一届学徒,通过两年到五年的集中压榨式学习,最后至少能有十来人顺利出师。就是不能**问诊的,在医馆里帮忙抓药做事,也是可以的。这对于现在传承授徒需要半辈子时间,一个人从幼年开始启蒙直到中年才能**坐诊的现有医者传承来说,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沈柔凝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陈厚蕴侃侃而谈,却又那么的轻描淡写……就算是一起生活了五年,她依旧会对陈厚蕴的敏捷的思维和深沉的智慧而感到惊叹和敬佩。
这是她沈柔凝这一辈子的男人。
而有这么一个卓绝智慧的男人……若不能拥有一个和他的孩子。该有多么的遗憾!
沈柔凝不由想起了陈承方。
身为显文候府的长子,今年已经满六岁的陈承方,显然并没有显示出陈厚蕴幼年时候的天分。在沈柔凝看来,他甚至都不如沈端榕当年的聪明程度。
虽然侯府上下并未对于有什么失望,但随着陈承方自己的成长,只怕他总有一日会感觉到压力和痛苦吧?
残酷一点儿说,这样的陈承方,并不能长成到将来接替陈厚蕴,为陈氏掌舵支撑的智慧!
而寄希望于再下一代么?
再下一代,实在太远了。
无论是老爷子也好。还是陈大老爷陈大太太也好。都希望沈柔凝再生出天资优秀的孩子来。因为陈家人都相信,什么爵位,都是虚的是不够可靠的,唯有自己的学识。才是立足传承的根本!
一个孩子。
许多孩子。
沈柔凝的手不知什么放在了小腹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恍然有些出神。
陈厚蕴在百草堂盘桓了许久,才与老先生约定了启动医学院的计划,告辞往城里去了。
回到了陈府。见到陈大太太,陈大太太第一句话就问道:“怎么样?求到了枣子没有?”
“求到了,两个呢。”陈厚蕴笑着向陈大太太宽慰报喜,并比划道:“娘你是不知道,那枣子一个都这么大……一阵风落下了两枚枣子,阿凝差点儿就吃撑了。”
“娘,您看,表哥他又打趣我。”沈柔凝笑容中多了一些轻快,看在陈大太太眼中,就变成了她已经求到了枣子之后的满足和放松,道:“不过那枣子个头的确很大……我本来想要带回来一枚给娘尝尝,但却被表哥都逼着吃掉了。”
“给我尝什么!”陈大太太嗔怪不已,道:“你表哥就该这样逼你,不然你自己都不知道紧张。”
“不是还有承方呢吗?”沈柔凝轻声道。
陈承方这一会儿不在。这个时候,是他每日描红的时候。
陈大太太闻言轻叹一声,伸手将沈柔凝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有些心疼地道:“你这孩子……承方是承方,你……多子多福,你就是多为了你表哥想想看,他名下只有一个孩子哪里够?”
“承方资质不太好,若无兄弟帮扶,将来可怎么办?”
“娘,勤能补拙。”沈柔凝反过来提醒陈大太太道:“您这样说承方,他会难过气馁的。”
陈大太太见她如此,也就不好再说她了,只好轻叹一声,又瞪了陈厚蕴一眼。最近几年,她心平气和下来,就有了宽厚长辈的风范。再看沈柔凝,想起沈柔凝成长的种种,重新又觉得沈柔凝乖巧可怜起来。尤其是明明身体很好却没有孩子缘,让陈大太太一边为她焦急,一边更加怜惜起来。
没有女人是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的。
尤其是婚后生活如意的女人,更希望跟自己丈夫有两个人的孩子。而不是仅仅照顾着从前女人留下来的孩子。
“若是你当年……”陈大太太想起沈柔凝为了陈承方而避孕两年,心头更加感慨,不禁叹息道:“唉,虽然我是很着急的,不过你能想的开也好。孩子的事情,毕竟是随缘。”
沈柔凝握住陈大太太的手,低声道:“娘,您放心,孩子一定会有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底突然一震,仿佛冥冥之中她当真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内诞生了一样!那样的虚幻又真实,那么的不可思议!
这一霎那的不可思议,直让沈柔凝回到碧心院之后,都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不禁在想,难道早子庙前的枣树,真的是那般的天意神奇?
“你怎么了?”陈厚蕴拥了拥沈柔凝的肩膀,低声道:“刚才承方与你说话,你都恍恍惚惚的。那孩子还悄悄地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呢。”
又怕是沈柔凝是为了孩子而恍惚,陈厚蕴想了想,又道:“老先生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他都说我们没有问题,那我们肯定是没问题的了。阿凝,不如我们今晚再试试?”
说到这里,他有些心动,一只大手开始轻轻摩挲着沈柔凝纤细迷人的腰肢,感受着手底下那细腻的肌肤,热烘烘地向着沈柔凝咬耳朵,低哑地道:“阿凝,你真迷人……”
往日,这样亲密的靠近,足以勾动沈柔凝心中涟漪期盼来。
但今日,沈柔凝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她皱眉轻轻离陈厚蕴烘热的气息远了一点儿,低声道:“表哥,我今天很累了。”
陈厚蕴微微一怔,很快将自己旖旎心思平复下来,将沈柔凝搂到自己怀中,紧了紧她的腰肢,低声道:“阿凝,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难道连我也不能说么?”
沈柔凝迟疑一下,呓语一般轻声,道:“表哥,刚才在母亲那里,我仿佛觉得,我们的孩子他已经来了……就在那一刻。而现在,虽然荒谬,但我却能够察觉到,真的有个小生命在这里住下了……”
她将陈厚蕴的手牵起,放在自己平坦细腻又紧致的小腹上,放在那圆润漂亮的肚脐边上,低声道:“他就在这里面呢。”
陈厚蕴怔了一下,道:“阿凝,刚才老先生才给我们把过脉。”若是已经有了孩子,老先生会发现不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许就是我的错觉吧,表哥别太在意。”沈柔凝摇摇头,轻声道:“晚安。”
无论如何,她显然没有心思再做任何亲密的运动。
陈厚蕴有些心疼地搂住自己的小妻子,道:“晚安。”原来,她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么?她一直都是在意的吧!不是想得通,而是……
陈厚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想着这几年,是不是他自己频繁的索求,也在给妻子压力?让她误以为自己很想要孩子才……陈厚蕴难得胡思乱想的片刻,只要与沈柔凝说点儿什么,一转头,却看见了沈柔凝平静的睡颜,不禁愣住了。
她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这么熟?
难道真的如她所言,她真的已经有了孩子!那个孩子才来,所以下午的时候老先生没有觉察到!
陈厚蕴不敢相信,但心底却情不自禁地火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