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疼死我了,放开我……”小琴大声哭叫着挣扎,却被蝎子娘和吴老鬼象杀猪似的按在床上,丝毫也动弹不得。她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急促地哭着,喘着,大汗珠子顺着脸颊一个劲儿地向下流。
蝎子娘裹完白布条后,又用两人根竹片在脚两旁一夹,再用布紧紧裹上一层,最后又用针密密缝上,这时她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站起来深深吐了一口气,说道:“妈呀!我也快累死了……行了,孩子,你下地走走吧!”
小琴痛得面无人色,哪里还动弹得了,吴老鬼一把将她拉起来,骂道:“小杂种,装什么蒜,快滚起来。”
脚刚刚落地,小琴便痛叫一声,一头扑倒,妞妞本来吓得目瞪口呆,但看见小琴栽倒,还是不由自主地跑上去伸手去扶。
“滚开,这不关你的事。教她自己站起来走,谁还没打裹脚时过来的。”蝎子娘一把拔开妞妞,冲着吴老鬼扬了扬下巴。
“起来,给我上院里去!”吴老鬼连拉带扯地把小琴赶到院子里,又抡起一根荆木棍子,一边骂着,一边打着。
小琴哭叫着,拐拉拐拉地奔跑,每跑上几步就会栽倒一加,每当她倒下去,吴老鬼的棍子就抽打得更加凶狠,她只好又挣扎着爬起来再跑。两个人就这样赶牲口似的在院子里面绕着圈,小琴脸上的泪水和大汗珠子流成了河,哭叫的声音象受刑者的哀号。
这种裹脚方法非常血腥残忍,但却是见效最快的。裹入碎瓷片,是故意要让脚受伤化脓溃烂掉,一双脚才容易裹小。一般为人父母者很难狠心下这样的毒手,只有象蝎子娘和吴老鬼这样利欲熏心,毫无人性的混蛋才做得出来。锋利的瓷片刺在脚上,还要逼着四处走动,让碎瓷刺得更深,这与接受酷刑并没有什么分别。
妞妞两条腿象筛糠似的发抖,小琴的惨叫,吴老鬼的喝骂,一阵阵传来,象针扎一样刺痛着她的心,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斑斑血痕。
这时,街门外头有人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哗啦”一声,半掩着的街门被人推开了,走进一个穿着制服的巡捕来。巡捕腰里扎着皮带,手里拿着一根白颜色的木棍子,皮靴走在地在呱呱作响。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狼嚎鬼叫的!”巡捕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别人还没说话,妞妞从屋内窜了出来,救星来了,不仅小琴姐不用再受折磨,自己也能回家了。
“警察先生,您快行行好,伸伸手,救救我们吧!”妞妞使劲拉着巡捕的衣角,哭着哀求道:“我们都是被拐来的,他们要打死我们――”
巡捕四下看了看,心里明白了,他甩开妞妞,举起白木棍照着妞妞的小脑袋“当当”敲了两下子,“你嚎什么丧,滚开。”
妞妞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巡捕会用木棍打她,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脑袋,她茫然地愣在那里。
巡捕打完妞妞,又换了副笑脸,对吴老鬼说道:“吴哥,你以后再管教人,别叫她们这么鸡毛子喊叫的成不成?今儿还好是我,要是赶上法国宪兵,这不又添好些麻烦吗?”
吴老鬼抢上一步拉住巡捕的胳膊,脸上堆着笑,说道:“知道,知道,回头定要重重地谢你。”
巡捕要听的正是这句话,可他却一个劲地摇手,“唉,吴哥,为谢大奶奶帮衬,咱是心甘情愿,什么谢不谢的。”
吴老鬼把巡捕送到门口,两人还嬉笑着说了些什么,咣当,街门被关上了,妞妞也绝望了。
天完全黑下来了,小琴和妞妞的屋里还亮着如豆的油灯。小琴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妞妞在一旁暗暗地陪着她哭泣。
妞妞又一次把饭碗端过来,轻声轻气地劝说她吃饭。小琴流着泪,推开饭碗,浑身痛得直哆嗦。
窗棂被轻轻敲响,妞妞壮着胆子问道:“谁呀?”
“是我,王二柱。”
妞妞征询般地看着小琴,小琴扭转了头,没有理睬。犹豫了一下,妞妞上前打开了房门。
王二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根大麻花,边走边说道:“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儿吧,小琴,看我买来了什么?”
没有人应声,只有小琴的抽泣,王二柱莫名其妙地挠着头,妞妞慢慢地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们竟,竟这样折磨你?”王二柱瞪起了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小琴被包裹得脚。
小琴哭泣的声音大了起来,将头扭在墙壁,看也不看王二柱一眼。
“这,这太他×妈×的狠心了。”王二柱感觉到小琴刚才那道埋怨的目光,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头脑一热,上前便托起小琴的脚,“来,我给你解开,不遭这洋罪。”
王二柱扳着小琴的脚,使劲扯了半天也没扯动那裹脚布,倒把小琴疼得汗水直流,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听到小琴不断叫痛,王二柱更着急了,弯腰从绑腿上抽出把短刀,几下子就把缝张全部割断。妞妞也忘了害怕,上前帮着小琴解开布条,布条里面已经浸满了鲜血,全部解开一看,三个人都惊呆了。
小琴的脚心已被碎碗碴扎得稀烂,而且碗碴都深深地扎进肉里,妞妞用颤抖的小手,从小琴的肉里一片一片地往外挑,带出的鲜血把床上铺的稻草都染成了一片红色。再看小琴,她紧闭着双眼,双手用劲抓着床沿,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王二柱阴沉着脸,不时握紧拳头,好半晌才沉闷地说道:“你们等着,我去弄点药来。”
碗碴一点点地被挑出来,妞妞干得很专心,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小琴是对她好的第一个人,她愿意尽自己的力量,让小琴减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