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月夜
怯懦的夜的光辉,犹如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张在大地上,散播着烟雾。夜里的清凉中藏有一种柔和的温暖,无论哪里也不刮起一丝儿风。
黄历坐在院子里的靠背竹椅上,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望着罩在头顶上的稀稀疏疏有几颗星星天空,似乎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
在这种极为放松,极为玄妙的状态中,黄历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他在尝试着用这种方法来打开记忆的闸mén,让那些被牢牢桎固的回忆能够奔涌而出。这样做是有效果的,但也是令人心焦的,因为他最想知道的却象被铁链锁住一样,始终不能显现而出。
呼,黄历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有关自己身份来历的信息,他习以为常地苦笑摇头,起身走回了屋子。尽管没有收获,但他并不准备放弃,这个东西有时就象发明创造一样,当深入研究问题的人对某个难点长久地百思不得其解,长久地寝食皆废,天天“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就很可能在一个特定的场合和时刻,发觉那个问题和困huò,与当前的事件有些雷同或相似,二者存在着某种逻辑联系。两件事情“撞”在一起,大脑会突然“闪亮”,一下子会冒出智慧的火huā而骤然发现,人们称之为灵感。“灵感”nv神喜欢“男子汗”!她只青睐流汗甚至流血的人。而且只有百折不挠、如痴如mí、特别专心的人,才不会错过她那妩媚灿烂的瞬间一笑。
程盈秋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睡意,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nv人可能大多都喜欢自己的丈夫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而且nv人还喜欢改造自己的男人,尽可能的改造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
程盈秋很为自己的男人感到骄傲,但也希望他能变得更让自己喜欢,那就是有学识、有胆魄﹑风度优雅的将帅。而能熏陶人的思想,改变人的气质的,书籍便是一个好工具。
黄历本来就很喜欢看书,而现在手中所拿的这本书更让他觉得受益非浅。这本书是中国近代军事史上的传奇人物、近代军事理论家蒋百里的著作,这位已故的陆军上将同时还是徐志摩的密友,西方美术史专家,为兴登堡器重,舌战过墨索里尼,用个副官都叫蒋纬国少尉,若是谈他的传奇,那得用一本书来写。蒋百里学识渊博,文武全才,一生著述宏富,大部收入后人所编《蒋百里先生全集》,其中《国防论》尤其著名。后人这样评价他:“mén生故旧满中华,声誉影响及世界。”
“国防的部署,是自给自足,是在乎持久,而作战的jīng神,却在乎速决,看似相反,实是相成;一味靠持久,而忘了速决,其过失正与当年之德国相等……”黄历仔细琢磨着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意味深长。
mén外脚步声响起,黄历不用去看,便能听出是自己的nv人回来了。果然,程盈秋疲惫地掀开mén帘走了进来,往炕上一躺,累得直哼哼,不过更象是在向黄历撒娇。
“你呀,就不知道悠着点。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兵也不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黄历放下书,温柔地给她拿捏着手臂。
“人家着急嘛!嗳,就是这,痛得很哪!”程盈秋在外面装得很坚强,回到爱人身旁,便彻底放松下来,lù出了nv人的本质。
黄历看着程盈秋呲牙咧嘴,一副可怜相,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我替你训练两天,你歇歇。”
“不用。”程盈秋闭上眼睛,享受着按摩带来的舒坦,哼哼唧唧地说道:“她们进步很快,连英、金秀都是农村姑娘,从xiǎo锻炼,身体素质很好。老武有基础,只要体力能恢复就行;阿婷稍微差一点,不过很有毅力。嗯,嗯,我挑的这几个人都不错。其实最应该感谢的还是你,你是我师傅,我又当了师傅,你是不是很欣慰呀?”
黄历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欣慰是欣慰,可你把我说得太老了,都是祖师爷的辈儿了。”
你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有很多人会说就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了很不错的成果,是人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此时,黄历就是这样的心情,开心而快乐。在这个战火纷飞,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自己一个莫名其妙,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清楚的家伙,只是本能的凭着对日本鬼子的憎恨,一步步拼杀到这个局面,虽不能说是惊天动地,却也能聊以自慰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如huā似yù,纯洁温柔的老婆。
“想什么呢?笑得这样,这样坏。”程盈秋用手指捅了了黄历一下,瞪了他一眼。
“哦,我正在思考国家大事,正在思考国际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还有人生的真谛……”黄历一本正经的说道。
“才怪呢!”程盈秋撇了撇嘴。
黄历笑了笑,低下头轻轻一wěn,下了炕,在外面转了一圈,端进来一盆热水,将程盈秋的鞋袜除去,把脚丫泡了进去。
程盈秋坐了起来,倚着黄历的肩膀,柔声说道:“今晚不要熬着看书了,累了就好好歇会儿。”
“怎么?不想我变成你心目中的形象了。”黄历搂着她的肩膀,好笑地问道。
“不行了,我放弃。”程盈秋轻轻晃着脑袋,说道:“你愿意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吧,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是再陪你熬下去,我就快变成黄脸婆了,你没看见我都有黑眼圈了,还不存好心,故意折磨人家。”
“哎,早这样就好了吗!”黄历轻轻拍了拍程盈秋的xiǎo手,说道:“读书咱不反对,长知识吗,高大爷不是有句话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吗。可咱中国也有句话: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这xìng格和脾气哪是那么容易变过来的。”
“高大爷?”程盈秋愣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笑骂道:“瞎给人取外号,高尔基到你嘴里就变了国家了,倒象个种地看mén的老头儿一样。”
黄历呵呵笑了两声,沉默了一下,有些低沉地说道:“组织上不同意我留在游击队,说是平津更需要我。”
程盈秋诧异地看了黄历一眼,轻轻把头靠在黄历的肩膀上,过了半晌,才幽幽地说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国难当头,光是儿nv情长也确实不适合。那里更需要你,你便去吧!”
黄历苦笑一下,这个问题两人早就谈论过,现在结果一定,倒也没有太多可说的。他轻轻wěn了wěn程盈秋的发际,起身把水倒到外面。
“时候不早了,你别看书了,我也累得很,快睡觉吧!”程盈秋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你说我这是何苦呢,nòng得两个人都遭罪。算了,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好赖就这么着吧!”
“嗯!你算是跳进我这个大火坑了,想爬出去可不容易。”黄历也努力用轻松的话语冲散气氛的凝重。他走到桌前吹熄了灯,和程盈秋并头而卧。
悉悉嗦嗦的声音响了几下,程盈秋温热的身子主动偎了过来,黄历无声地将她抱住,这时候语言是多余的,几点水珠落到了他的脸上,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泻在程盈秋的脸上,她的脸仿佛在牛rǔ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一层轻纱,眼泪象是轻纱上点缀的珍珠……
月亮渐渐的升高了,大地沐浴在一片皎洁柔和的银光里,宁静而又深远。轻风掠过,树叶摇曳着发出一阵响声,象是在jiāo颈低语。不知是被什么响声惊起的xiǎo鸟,扑愣了几下翅膀,啁啾了几声,又缩回巢里。所有这些声响,并没有破坏夜的宁静,反而使月夜显得更加宁静、深沉。
县城的鬼子司令部里,月光同样静静的流泻下来,给人的感觉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不是皎洁和柔和,而是惨白和冰冷,象是罩着裹尸布。
经过一段煞费心机的苦心琢磨和仔细研究,松下认为对游击队的行动规律有了些了解,他认为以往的出发扫dàng,只不过是给受损伤的脸上擦擦粉,实际上效果不大,要对付在山区活动的游击队必须采取新的战术。
“皇军是猛虎,但抓老鼠就力不从心了,还得依靠象傅老二这样的嗅觉灵敏的狗。大队的匪军将由正规部队负责解决,而游击队的jīng干xiǎo分队则要靠你了。”松下的眼睛从眼镜片后面shè出两道寒光,对大木苍野说道:“组建特别xiǎo队的工作要抓紧了,将由你担任指挥官,在山林中与所谓的游击队jīng锐展开厮杀,这是一次真正的考验。”
“阁下放心。”大木苍野郑重地说道:“这支特别xiǎo队将集中皇军的jīng英,而且行动将保持高度机动和秘密,必然会给敌人毁灭xìng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