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9月的纽约,已经开始让人感受到几分炎热,但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总体比较舒适宜居。
这个时候,希拉·克林特并没有回到纽约,她应该正在紧张准备9月10号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她将会被正式提名为民主党美国新任总统候选人。本次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地点选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philadelphia),距离纽约大约有160多公里。
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主席黛比·沃瑟曼·舒尔茨(debbie·wasserman)在此前的一份声明中透露:“除了该市承诺会让大会没有差错而且安全,费城在美国历史上渊源极深的地位也会为这一特别聚会提供一个完美的环境。”
每一年的两党全国代表大会选址都会不同,其中自然隐藏着很深的含义。作为美国的第五大城市,美国革命的发源地,费城在美国历史上的地位不容小觑:1774年和1775年两次大陆会议在这里召开,1776年7月4日《独立宣言》在这里签署,1787年美国第一部宪法在这里诞生。1790至1800年间,费城还曾是美国的首都,乔治·华盛顿总统曾在这里宣誓就职。有鉴于此,费城又被称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摇篮。民主党此次大会选址于此,充分显示了他们志在必得的决心,而希拉·克林特届时距离总统宝座恐怕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不过没关系,希拉尚未抵达纽约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正好给了李杰更多的时间来布置。
坐在新座驾劳斯莱斯幻影lwb当中,李杰正和弗劳尔·马科斯一同接见一位新客人。对于美国的政治生态,他们的了解都还停留在模糊的轮廓,缺乏全方位、更深入的把握,因此就需要一位专业的政治顾问。而眼前这位客人,就是弗劳尔发动关系网千挑万选找出来的候选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次另类的面试。
“拉比先生,有什么想要喝的,请自便。”李杰放下手中盛着威士忌的酒杯,重重地抽了一口雪茄,指指车上奢华的酒柜和冰箱。
“非常感谢,李先生。只是我已经上了年纪,虽然也曾经喜欢这些刺激的享受,但身体已经抗议,有些承受不住了。”说话的是詹姆斯·麦迪逊大学政治学教授蒂姆·拉比(tim_lapira),这个年届六旬的老者头发依旧乌黑,尽管满脸皱纹,却掩盖不住精干的神色和敏锐的目光,显得状态极佳。
政治是一项技术,而顾问则是一门生意。
时至今日,美国的竞选早已成为一个高度专业化的游戏,上到总统,下至议员、州长。调动各方资源支持各个级别候选人的,是他们身后一个分工缜密、利润惊人、有着超过4万从业者的竞选工业。这些被称作政治顾问的职业竞选专家负责向候选人和其助选委员会提供包括民调分析、媒体传播、直邮、筹款、事件和对手对策分析等专业服务。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人脉通达,精于算计,职业战绩的唯一计量标准就是成功送客户夺得桂冠的次数。
蒂姆·拉比就是这样一个其中的佼佼者,他曾经为民主共和两党超过两位数的州长、议员们服务,对每个州的选情了如指掌,对那些政客每个人的经历也如数家珍,能提供真正高水平的咨询服务。他擅长宣扬主顾出钱让他宣扬的东西,能说得它圆,也能说得它扁,玩左和玩右都一样得心应手。值得一提的是,蒂姆曾经是比尔克林特的首席顾问,后来因为**并让**旁听自己与克林特的电话被媒体曝光而递上辞呈。
所以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蒂姆·拉比——他没有主义倾向,要有也是实用主义。不论你主张的是什么,或他自己的意见是什么都不要紧,他真的能把脑子劈成两半,来者不拒。
“那真是太遗憾了。”所以李杰耸了耸肩,注视着对方。“那么,拉比先生,我想弗劳尔已经告诉过你我的需求了,你觉得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我听说您已经斥巨资投入到大选当中了,这方面相信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具体的事情我们可以接下来慢慢操作。”蒂姆·拉比慢条斯理地说着,显得沉稳而富有自信。“针对您现在的情况,我有两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当然。”李杰点点头,这辆花费巨资的豪车在舒适度方面做足了功夫,尽管行驶在热闹的纽约街道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和吵闹,车内安静地就像与世隔绝一样,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第一个建议,在两党的代表大会召开后,您应该考虑同时对共和党此次的候选人进行适当投资。这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惯常的做法,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投资失败的尴尬境地,即便您对克林特夫人非常看好。”蒂姆·拉比微笑着说道,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
共和党今年的全国代表大会选址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市,比民主党的代表大会晚两天,也就是9月12日,在那一天的大会上,他们将推选出本党的新任总统、副总统候选人。蒂姆·拉比的建议显然就是对双方同时投注,这是美国大选的独特下注方式,虽然提升了成本,却又能确保不至于因助选失败而丧失收益。这是一种近似作弊的方法,在真实赌局当中不太可能出现,在金钱助选当中却屡见不鲜。当然,另外一方面,也说明了政治投资的收益之高,双倍投入都能确保回报。
“很好,说下去。”李杰兴趣变得浓厚起来,弹了弹手中雪茄的烟灰。
“第二个建议,您应该开始物色中意的游说公司了。”蒂姆·拉比显然对于这些事情早已成足在胸,他本身就是专门研究游说和利益集团政治的专家,自然有着足够的信心。
所谓的政治游说(lobby)不仅是美国议会政治中很有代表性的政治现象,同时也是另外一个超乎想象的庞大产业。
在英文中,政治游说(lobby)这个词源于单词“大厅、门廊(lobby)”,可以说非常形象。当议员休息的时候,代表各个利益团体的说客(lobbyist)通常会站在国会走廊,等待出入议会大厅的议员,以便向他们申诉立法要求。而在华盛顿,议员们也总能在繁忙的日程中抽出几分钟与来访者聊上几句,有门路的说客还会经常出现在有议员参加的午餐和招待会上。
在国会,几乎每个讨论的议题都有相应的利益集团。一旦有议案提出,许多集团都试图影响政策决策甚至议程本身。除了提供立法建议外,这些集团还积极采取行动措施,雇佣一些在政府中有广泛人脉的“说客”,通过对政府官员施加影响,在立法过程中为自己的客户争取利益。而这些职业说客们,往往都是来自以游说公司为代表的游说集团,所以又被称为院外集团,从华盛顿国会大厦附近的a街开始,依次是b街、c街……k街,k街在距离国会山刚好十个街区的地方,这里聚集着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一些游说集团和公司。
这些专业的游说公司不仅面向国内为各利益团体服务,同时也面向外国政府为其利益集团服务,可谓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仅在华盛顿就有3万多名专职和兼职的说客,他们大部分都曾在美国联邦政府或国会办事机构供过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机会和白宫以及国会里的两党工作人员拉上关系,借此为顾客说话。这意味着,平均每位美国参众两院的议员身边,有60多名游说顾问出没。
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产业,据不完全统计,仅2015年,各大利益集团花费在美国游说公司上的金额就超过了30亿美元,这里不仅有以google公司为代表的本土电讯企业每年豪掷千万美金,也不乏华国香江和记黄埔、华为等华资背景的公司。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所有的游说行为都是合法的。根据美国国会于1998年修改通过的《游说公开法》,游说公司受雇于其他机构并收服务费,去影响立法当局或行政机构的职员的决定,并在短时间内达到一定交流次数以上,则该游说公司需要获得政府颁发的游说牌照后,方可执业。持牌公司需要定期向政府上报其游说项目的细节。
也就是说,如果游说活动不满足以上条件,甚至不需要持牌,可见操作空间之大。而作为游说公司代表的k街,甚至被戏称为立法、行政、司法以外的“政治第四极”。当然,美国人最善于取这些外号,比如新闻传播媒体也常常荣膺这一称号,可见美国政治就像一个大破鞋,谁都能来插一脚。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在蒂姆·拉比以简要却又生动的语言介绍了一些游说公司的基本情况之后,李杰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上至金融和政治学者,下至普通民众,都喜欢谈论美国财团如何影响政治,但很少人能告诉我们,哪些公司在游说上花费巨资,又为什么花这么多钱。”蒂姆·拉比笑言。“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游说是一个长期的游戏。如果您准备长期投资,可以寻找一个或者一批善于审时度势的游说顾问,与包括国会山和白宫在内的政策决策者、机构代表建立关系,当某些可能影响您商业计划的事情发生时,就能迅速准确采取行动。”
“谢谢你,蒂姆。看来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了,具体的事情,弗劳尔会与你对接。”李杰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与这个老头握了握。
“李先生,您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蒂姆·拉比不骄不躁地笑了笑,他看看已经到了地方,告辞准备下车。
“你不想讨论一下酬劳的问题吗?”李杰问道。
“我一贯认为,只要充分表现出自身的价值,必定会有所收获。”蒂姆·拉比哈哈大笑,露出老辣而狡黠的表情。
“看来我不能同意更多了。”李杰同样带着无言的默契大笑,示意坐在前面的格斯用通话器让隔断另一方的司机停车,然后望着这个老头子步伐矫健地下车,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这是一位打猎的好手,可要看紧一点了。”李杰望着蒂姆·拉比的背影淡淡说道。“每一个游说顾问我们都要亲自过一遍,紧紧捏在手里,才能保证听话干活,又不会咬伤主人。”
“我明白,我会盯住。”弗劳尔眼中露出冷冽的光芒,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豪华的房车继续平稳行驶在街道当中,向着李杰这一次的最终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