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自黑暗中掠向华贵高楼右边的长廊,跃过廊栏,他大摇大摆的踏着白色磁砖朝楼前的桃木大门行去。
隔着大门尚有两米,门儿已自动启开,一个神色冷峻的三旬武士当门而立,生硬的道:“有什么事?”
刘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大喇喇的道:“有紧急战讯禀报伊东大人。”刘煜从假山石洞中的监察日志上得知,这处华贵雅致的古式木楼叫做“伊东馆”,是新选组参谋伊东鸭太郎的居所。
根据宗神龙的爆料,这位“伊东鸭太郎”可是不简单的人物,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余,和即将退休的新选组总长山南敬助是同辈人物,也是辅助山南敬助创建新选组的元老,无论是近藤勇还是土方岁三,都对他以“老师”之名相称,在新选组中可以说拥有仅次于山南敬助的超然地位。
那三旬武士打量着刘煜,道:“现在,伊东大人前往土方馆和各路大人商讨大计,你待会儿再来吧……”
挑挑眉,刘煜装出十分不悦的样子道:“你什么意思?赶我走?就算伊东大人不在,难道还不许让我进去等他老人家么?”
那武士阴恻恻的看了刘煜一眼,徐缓的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这里可是伊东大人的居所,也是临时参谋本部,里面有很多重要的情报和资料,若是误放了奸细进去,我可吃罪不起。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眯了眯眼睛,刘煜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如今的土方道馆可是一级戒备,我敢在外面闲晃吗?你好好想想,我若是奸细的话,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你又怎么可能接到监控室‘开门’的信号?兄弟,你真当外面上百个感应器和监视仪是摆设不成?!”
那武士上下打量了刘煜一阵,迟疑了一下,我的:“你是谁的手下?”
刘煜毫不思索的道:“我是监察使吉村折太郎大人的手下流川枫。”
“吉村折太郎大人我知道,但流川枫这名字我还真没听说过……”三旬武士犹豫着,还拿不定主意放不放人。
嘿了一声,刘煜又赶快加上两句:“最近我们新选组调令频频,你不认识我也不算奇怪,但你可不能因此就说我是奸细,这会伤了我们新选组袍泽之间的友谊……”
终于。那武士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便通权一次,你进去,可别乱闯。这里面可还住着两位重要人物,你可不要冲撞到人了……”
刘煜点头应是。一步踏入门内大模大样的行向了大厅。
这真是一间金壁辉煌的大厅。这大厅呈圆形一百余平方米,四面墙角都摆放着有一人高的宝蓝色古瓷大花瓶,里面插着怒放的红梅,地下是绵软的白熊皮地毯,厅顶是一块块的大理石板浮雕着龙凤呈祥图,质纹细腻。翔翔如生,两幅精绣着四季美人图的薄纱镶以金丝边的屏风便挡在那回旋的宽大白石楼阶的两侧,在十六盏垂吊的水晶灯光的眩耀下,这间大厅真是豪华极了。
刘煜游目四顾了片刻。开始往楼梯旁的一条窄廊下行去,他刚要走到窄廊之前,白石楼梯上已悄无声息的走下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知道有人自楼上下来,但刘煜却不愿再生枝节,他一低头,正待加快步伐,梯口那边已传来一个俏柔却冷厉的声音:“站住!”
刘煜假装没有听见,他紧走两步,正差两步便迈进窄廊,背后香风一阵扑鼻而来,那娇中带煞的声音已到了耳边:“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叹了口气,刘煜无奈的回过身来,这叫住他的人是个女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少妇,若非她眉宇之间的那丝厉煞之气影响了她本身的娇俏,她的姿色绝对可以跟杨弥相提并论!
美妇人上下打量着刘煜,一张俏丽的面庞上如罩寒霜,好一阵子,她才冷冷的道:“你要到哪里去?这地方岂能容你乱闯?”
刘煜微微躬身,道:“这位大嫂……”
美妇人杏眼突瞪,怒叱道:“谁是你大嫂?”
刘煜急急改口道:“啊,这位大姐……”
气得一跺脚,美妇人恨声道:“见你的大头鬼了,哪个又是你的大姐?!”
愕了愕,刘煜总算会过意来,他低声下气的道:“是,这位小姐……”
美妇人面色略见缓和,她哼了一声,却仍然冷冰冰的道:“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刘煜故意呐呐的道:“哪句活?”
美妇人盯着刘煜,狠狠的道:“我问你要到哪儿去?”
搓着手,刘煜摆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微低下头道:“回禀小姐,属下是奉吉村折太郎监察使之命,前来传报军情的,闻说伊东大人正在土方馆和各路大人商讨大事,因而属下暂时只能留在这伊东馆。听说这里住有重要人物,为了怕冲撞,属下就想先到后厢找个地方暂时歇一歇。”
美妇人柳眉儿一挑,娇叱道:“到后厢找个地方歇一歇?你这样的举动才是真正的冲撞!你可知道小廊后面是谁住着?”
刘煜诚惶诚恐的道:“属下不知。”
唇角一撇,美妇人冷冷的道:“那是我与猿飞小姐居住的地方,你一个野小子也可以随便乱闯得的吗!幸亏我发觉得早,要不还成什么体统?”
刘煜急忙道:“属下委实不知,尚望小姐恕过……”
鼻孔中微微一哼,美妇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煜低低的道:“流川枫。”
眉儿一皱,美妇人道:“流川枫?”
刘煜点头道:“是的。”
咬着下唇,美妇人又上下打量着刘煜,好半晌,她喃喃的道:“好面熟,怎么一下子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呢?”
刘煜把头低得更深了。他一面在心里祈祷,一面随时准备动手先行制敌——假如对方也看过他的影像资料,并将他认出来的话。
摇摇头,美妇人轻轻吁了口气,道:“喂,流川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见过我吗?”
刘煜也悄然吁了口气,他忙道:“这几日府道馆里十分忙碌,属下又一直派遣在外,是而未曾见过小姐芳颜仙姿。小姐一定也是此次总部派过来的高手了!”
美妇人唇角一撇,似嗔还笑的道:“什么芳颜仙姿,你可真会说话……对了,前面的军情如何?土方岁三做了那么多工作,又是设机关。又是埋伏兵的,扶桑剑派的余孽就算再是厉害。只怕也占不了上风吧?”
刘煜笑笑。低声道:“是的,昨天的那场夜袭中,扶桑剑派的力量大部分都被我们歼灭了,只剩下几个高手逃出了包围网,今夜他们又来了,只是这一次扶桑剑派的高手们不再直接攻打土方道馆。而是采取了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如今双方正在缠战,情景凄厉而不残酷。完全胶着了,看起来不到天明难分胜负……”
头一扬,美妇人充满自信的道:“现在的战况虽然有些胶着,但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完整的扶桑剑派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这些残余分子还能对我们形成威胁吗?他们也就只能趁着夜黑杀掉一些底层武士,影响不了我们新选组的整体实力!”
暗暗一笑,刘煜奉迎的道:“小姐判测中肯,定然所料必成,我们只等着敌人自取灭亡,再去清点战果,就行啦!”
盯着刘煜看,美妇人忽道:“喂,你知道我是谁?”
刘煜摆出一副惶惑之状道:“属下委实不知……”
美妇人哼了哼,道:“我是伊东大人下辖的参谋部中的一员参谋,同时也是一番队新任队长冲田总悟的姐姐,我叫冲田三叶。”
刘煜唯唯诺诺的道:“素仰小姐英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谒芳颜仙姿,属下实觉三生有幸,小姐武艺高强,冰雪聪明,非仅气度雍容,风华绝代,更且相貌美艳,倾城倾国……”
冲田三叶笑着白了刘煜一眼,却显然十分受用的道:“看你颜生面嫩,年纪轻轻的,却这般油腔滑调,看来是骗了不少女人的……来,到我那里坐坐,伊东大人他们那个会议,只怕还得拖一会呢,站在这里多不方便。”
心头一动,刘煜装出忐忑之状道:“这,冲田小姐,这不好吧?属下位卑职贱,怎能如此失仪,进入小姐香闺逗留?”
冲田三叶嗔道:“你这人是怎么了?我们东瀛人那里拘泥这些俗套?况且是我邀你进去坐会,又不是你擅自闯入,光明正大,怕什么来着?”
刘煜暗自高兴,这一下,对方可是自行入彀了,他表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既是如此,属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冲田三叶一笑,道:“嗯,对了,这才像个男人样子。”
说着,冲田三叶转过身去,柳腰款摆,摇曳生姿的领先行向窄廊,刘煜在后面跟着,那扑面的阵阵淡淡雅雅的兰麝之香全自冲田三叶身上散发出来,柔腻腻的,温馨馨的,真个令人心儿也在摇荡了……
自楼梯底下,这条窄廊一直弯了进去,转过一个半圆形的月洞门之后,对面已是一间紧闭着缕花细纱门的雅室,这间雅室之旁,另外还有一间同样的房舍紧靠着。
轻轻推门而入,冲田三叶随便朝隔开一指,道:“那是猿飞小姐住的地方,她现在很忙,正在四处巡视……”
说着,边请刘煜入室,这间房子很大,布置幽雅,地下铺设着粉红色的毛毡,壁上两幅淡描山水画,一张漆金雕花卧榻斜摆着,矮脚桌,锦绒椅,一个黑亮而古雅的小几上摆着一尊白玉香炉,檀香袅袅冒升,那股朦胧的雾气,越发使人如坠入温柔阵中了。
这间房子靠右后侧,还有一扇小花格子门,刘煜知道,推开那门,多半就是冲田三叶的卧室了。
冲田三叶一把将门儿推上。然后,她懒惰的半倚上了描金卧榻,眼波流转如水,妩媚而妖烧的斜睨着刘煜,嗲腻腻的她道:“流川枫……”
刘煜垂手站着,恭敬的道:“在。”
格格一笑,冲田三叶的嗓音柔滑的几乎能叫人瘫了下来:“走过来嘛,让我瞧瞧你……”
刘煜虽然比较喜好美色,但见惯绝色的他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于是。他坦然一笑,走了过去,轻轻的道:“冲田小姐可有见教?”
拍拍身旁的卧榻,冲田三叶微眯着眼,道:“来。坐下……”
站着不动,刘煜摇头道:“属下不敢。”
冲田三叶秀目泛波。笑语盈盈的道:“坐下。听我的话,我不会难为你的。”
仍然挺立不动,刘煜平静的道:“只怕坏了小姐的清誉。”
这一下似是激怒了冲田三叶,她一双柳叶眉儿刹时倒竖,明媚的俏脸也沉了下来,她狠狠的道:“流川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冲田三叶看成什么人了?”
刘煜连忙躬身,敬谨的道:“孤男寡女独处斗室之中,且房门严闭。并无他人,属下人微职卑,不足轻重,小姐你却身为新选组的参谋、冲田队长的姐姐……此情此景之下,你我虽无他念,心怀坦荡,但只怕人心叵测,众口难调,属下名声事小,却怕坏了小姐节誉,斗胆陈言,万乞小姐明鉴!”
一番话说得人情入理,面面俱到,反而使冲田三叶不好意思起来,也因为如此,令她对眼前这位俊美健硕的“小角色”更加另眼相看,于是,她坐正了身子,缓下脸色,柔和的道:“说得有道理,流川枫,但你也不要想歪了,我这个人素来不拘小节,不重俗礼,因我看你生得秀气,口齿伶俐且应对得体,觉得和你还投缘,是而便邀你进来大家随意聊聊,没想到你的顾虑还真多……”
刘煜沉声道:“属下不敢,只是为小姐着想罢了?”
嫣然一笑,冲田三叶道:“我想,你是对的……”顿了顿,她又道:“流川枫,在第一线工作,苦吗?”
刘煜一挺胸,扮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豪壮形态,道:“为了新选组的威名,为了总长大人的大业,这点苦算得了什么?真要说苦,还得算用心谋划的小姐你们呢!”
冲田三叶娇媚的飘了他一眼,轻轻的道:“哪里,我们这些参谋也不过就是尽点心力罢了,说不上苦……”
略一思忖,刘煜道:“冲田小姐,依你看,这场仗我们一定占上风的吧?”
冲田三叶咬着下唇笑了笑,道:“对比双方的实力和影响力,必然如此!土方岁三手下直属的六七**四个番队已经全军出动,山南敬助总长大人又请动了御庭番众的五十个忍者,这样的实力,如果还不能歼灭扶桑剑派的反扑,那我们新选组也就别在东瀛立足了……”
轻喟了一声,冲田三叶低低的道:“近藤勇大人近日从中土铩羽而归,让包括我堂兄冲田总司在内的一、二、三、四番队队长并番士全部魂断异乡。这不但让我们新选组的实力折损了三成,更是让四大剑派对我们不满了起来。如果这次不漂漂亮亮的将扶桑剑派彻底剔除出东瀛修行界,那总长大人可就不好向四大剑派交代了……”
刘煜觉得自己似乎获得了一些了不得的讯息,但面上却神色不动,只道:“扶桑剑派的反扑力量不会太大,他们的掌门不是在我们手里吗?”
冷冷一哼,冲田三叶道:“扶桑剑派从来就不是掌门的一言堂,很多底牌可都是掌握在长老手中!一个传承了千年的门派,又是曾经雄霸了整个东瀛修行界的大门派,又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还真的就是那么简单!刘煜在心中苦笑,当年扶桑剑派之所被称之为“东瀛第一大派”,可以说全靠牟沧浪这个“东瀛第一高手”撑起来的,牟沧浪一“失踪”,扶桑剑派自然就声势大跌。
对于“扶桑剑派”这个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门派,其实牟沧浪是没有怎么用心的,他纵使认为,在异族的土地上传承自己的道统是非常丢脸的事情,故而纵然他教授给弟子的武技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绝学,但类似“沧浪刀法”这样的盖世武学却没有传承下去。
按照牟沧浪在小千世界中说给刘煜听的理由,那就是“怕后人不肖,将我中土绝技授予异族”。可当时的牟沧浪迫于誓言,不能踏上中土的土地一步,自然没法找到“纯正”的中土传人,以致最后不得不将“沧浪刀法”以秘籍的形式命人带回中土。
就是因为牟沧浪的这种“不负责任”,才让扶桑剑派在创派之初那段最繁盛的时期没有像其它门派那样深挖地基、广布根系,而后人们为了表示对牟沧浪这位“开山祖师”的尊敬,也没有怎么颠覆他的“治派纲领”,以致于一个传承了千年的门派到最后竟然叫一个极道组织给欺负了去。
可是,外人并不知道因为牟沧浪“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对扶桑剑派的影响,他们总是以己度人,觉得扶桑剑派的“底牌”一定非常惊人,毕竟在牟沧浪时代,整个东瀛修行界一半的资源都是归扶桑剑派所有,虽然那段时期只有短短的六十年,但也足以让扶桑剑派积攒起丰厚的底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