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是谁?”胖男人斜了关允一眼,“乡巴佬!”
“一个人当乡巴佬久了,才会张口闭口说别人是乡巴佬,借以掩饰自己曾经是乡巴佬的事实!”女孩伶牙利齿,毫不留情地揭穿胖男人因自卑过度而自尊的阴暗内心,“同样,一个人下贱久了,才会满嘴脏话。就和一条狗一样,发怒的时候从来都是露出牙齿,而不是摆事实讲道理。不过想想也是,让一条狗懂道理,就象让一个胖子变成健美先生一样,难如登天。”
一番话如机关枪一样,扫射得胖男人体无完肤,他的胖脸就如春晚的舞台一样,色彩缤纷,不过变化之后,最终还是落在了一种颜色之上——猪肝色。
“你,你,你……”胖男人气得浑身肥肉抖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对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打不得,骂也骂不过,周围围观了无数学生,他面子上过不去,憋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才跳脚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辱骂国家干部,我是副县长。”
在京城之地,别说一个副县长,就是一个副省长也不敢嚣张,当然,副省长是因为见多识广,知道张狂除了为自己带来不利影响之外,一无是处,但副县长就不同了,当惯了土皇帝,以为天下都和县城一个样,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口出狂言。
副县长的话一出口,女孩没笑,周围的人群反倒一阵哄笑,还有人起哄。
“副县长,好大的官儿,吓死我了。”
“以前总听说县太爷怎么威风,现在见到了活人,真是威风。”
“快50了才是副县长,60岁之前混到省部级。如果保持两年升一级的速度,还是大有希望的。”
“我看行,十几年后说不定就是国家领导人了……”
在人群的哄笑中,副县长的脸色更差了,几乎要滴血了,就如一个落水的人找救命稻草一样,他左右一看,一眼看到了旁边的关允。顿时找到了目标,用手一指关允说道:“你说说他是谁,我一把年纪才是副县长,他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副县长怎么了?副县长一样可以压死乡巴佬!”
女孩似乎正在等胖男人这句话,胖男人才指了关允,她就一脸俏笑来到关允旁边,挽住了关允的胳膊:“副县长,你问他呀?你听好了,他今年24岁,比你小了至少得有20岁。你说,他会不会级别比你还高?”
胖男人上当了。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他比我级别高?24岁就是副县级以上?我呸!如果他现在能混到副科……实职副科,我就叫他爷爷!”
本来胖男人想说副科,后来或许心里没有底气,又加了一个实职,增加了难度,也是,24岁的副科不多见。24岁的实职副科就更少了,胖男人不相信眼前的关允就正好是千里挑一的实职副科,而且说实话。关允穿着朴素,又因为替小妹背行李的缘故,乍一看就和一个未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
其实在社会上历练一年多的关允,如果在官场之中,一举一动也是相当有威仪,但现在他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陪小妹来上学,而且又是回到了母校,心境和官场时大不相同,不知不觉就当自己又重回了学生时代,所以怎么看他怎么不像官场中人,别说官场中人,连有钱人也不像。
所以胖男人才自认阅人无数,认定关允不过是一个县城来的乡巴佬,而且看关允的长相,也是北方人,说不定和他还是同县。如果是同县就好了,回去还不整死他?
胖男人发了狠,说出如果关允是实职副科他就叫关允爷爷的话,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周围围观的学生纷纷叫好。
“好,比一个。”
“哈哈,快50的人要向24岁的人叫爷爷,这辈份乱了十万八千里了。”
“不过副县长赢定了,24岁才大学毕业一年,实职副科?除非官二代。你看这个年轻人明明是平头百姓,他别说是实职副科了,估计连官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样类比不公平。”
“不公平才好看,世界上哪里有公平的事情?”
“万一年轻人输了,可就惨了。”
胖男人见众人被他震住,更加洋洋得意了:“要是他不是实职副科,他就叫我三声爷爷……怎么样小丫头,敢不敢答应?”
“敢,有什么不敢。”正当众人以为女孩不敢替关允做主答应时,女孩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替关允做出了决定,她背着手,装模作样地来到胖男人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得很开心,“我说师副县长,你好歹也是小小的副县长,说话可得一定要算话,要是你赖账怎么办?我看,要不就算了,我怕你会输……”
“我会输,开什么美国玩笑。”师副县长用力一挺脖子,想显得气势一样,奈何太胖了,脖子怎么也出不来,他双眼圆睁,“你要是怕了,你替他叫我一声爷爷也行,我就高抬贵手放了你,不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我不是小丫头片子,我叫许筱寒。”许筱寒笑意盈盈,“师副县长,你当着你儿子和这么多京城大学学子的面,记住了,要叫关允一声爷爷。”
“我为什么要叫关允爷爷,他又不是实职副科……”话说一半,师副县长的脸色拂然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关允,“你说他是谁,他是关、关、关允?”
“对呀,他就是关允,师副县长,你既然是直全县的副县长,肯定听说过关允的大名。”许筱寒用手一指关允,“用不用再看看关允的证件来证明他的省委副处级秘书身份?”
周围人群哄的一声炸开了锅,24岁的省委副处级秘书,以前只是听说官场中总有一些出类拔萃的精英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跃居要职,但毕竟远在天边,听过就算,现在终于见到了活人,近在眼前,即使众人都是京城大学的学生,自诩天之骄子,也都清楚24岁就跻身省委副处级秘书的序列是何等惊人的成就!
况且,许筱寒毫不吝啬她的赞誉之词,当众盛赞关允的成就:“从县委秘书到市委秘书再到省委秘书,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官场神话一般的三级跳,师副县长,你24岁的时候,是不是还拿着锄头在锄地?你说关允是乡巴佬,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曾经是乡巴佬的过去吗?”
“还要告诉同学们的一件事情是,关允是京城大学的毕业生,他是京城大学的骄傲!”
“好!”
“哗!”
许筱寒是一个有演讲天赋的女孩,她的发言极有煽动性,话音刚落,就引发了周围学生哄天的叫好声和鼓掌声。
师副县长的汗流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关允是谁,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关允差一点就成了直全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正好和他是同事,虽说和他级别相同,但县委常委却比他权限要大。
幸好关允没有成功地在直全县落地,否则的话,他还要处处受制于关允,今天的人,就丢得更大了。但现在,人已经丢到姥姥家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许,许同学……”
许筱寒得理不饶人:“叫爷爷!”
周围人群山呼一样:“叫爷爷!”
关允知道他再不出面,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虽然他很想让师副县长摔一个大大的跟头,摔个跟头捡个教训,也是好事,但往往大部分人摔个跟头不会捡个教训,相反,会种下仇恨。
关允并不是怕师副县长——师副县长大名师晓华,对,就是一个男人却起了个女人名字——而是不想让一个快50岁的人当众叫他爷爷,解气是解气了,但却埋下了隐患,最主要的是,关允是怕折寿。
不尊重一个人的人品,可以,但必须尊重他的年纪。任何一个活了一把年纪的人,都有岁月的沉淀,都有让人尊重的人生历程。
“好了,同学们不要闹了,我说两句。”关允越众而出,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师副县长也是爱护儿子心切,虽然他言行鲁莽,但从一个父亲爱护儿子的角度出发,他的做法不合常理,但合情理。所以,我们原谅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冲动,好不好?”
关允的话,合情合理,又以父子之情为由,顿时引发了周围学子的共鸣,众人齐声回应:“好!”
人格有高下,人品有高低,对比之下,谁高谁下,谁输谁赢。如果关允接受了师晓华的道歉并坦然受之他喊他一声爷爷,固然大快人心,但却降低了人品高度,但现在,他巧妙地替师晓华圆场,并且化解了师晓华的尴尬,以德报怨,让他的形象分顿时暴涨。
“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不是显得容家人太好欺负了?”一个漠然、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人影一闪,一个人分开人群来到场中,“关允,你真让我失望,就凭你的三斤二两,怎么能保护好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