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停工有两天,谈判陷入胶着,人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第二天上午,谈判再次开启。
“和昨天一样,如果恒远不提出另外的提议,我们无法答应。”几乎是刚坐下,其他几名投资就立刻表态。
“我们华夏,可以接手恒远的投资,数目和恒远相同。”
“呵呵,案子都没定xìng,为什么我们要提出别的提议?恒远可不接受以众凌寡。”周文华冷笑“我们公司的提议不会变,徐经理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们不会撤资。”
气氛很低沉,周文华咬死不松口,和昨天一样,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丝毫没有进展。
“先吃饭吧。”丁嘿叹了口气,几个人这样互相磨着对方的意志力,他这个外人看着都头疼,而且不知不觉就磨了几个小时,他们居然一点也不累。
“吃完再继续。”
“没有继续的必要,恒远的方案不会变。”周文华再一次重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公司的内线,他连忙接了起来。
“周部长。”电话里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周文华觉得对方仿佛在压抑着怒气。
“我是。您是?”
“朱董事。”
对方简单的一句话,立刻让周文华猛地站了起来,整张脸迅速地从刚才的寒冬变成了chūn暖花开。
“朱董啊。”他满脸都洋溢着笑意“您好,您好。我正在丽江,对,下头有个经理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看了过来,这个时候总部来电话,还是董事亲自打过来,难道事情有转机?
谁都不想陪着恒远拖下去,偏偏按照规矩,这件事没定论恒远还真就不用撤资。
朱董事含糊地嗯了一声,接着说“撤资。”
“啊?什么?”周文华满脸堆笑,刚才肯定是幻听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看你部长坐的太久了。”朱董事一股鬼火冒上来,一大早就被省公安厅通报公司有人藏毒,玉观音剧组投资小组进行审查冻结,他满肚子的怒火正没地方发,正好周文华撞到了枪口上。
“你瞧瞧你手底下的人干的什么好事!啊?!藏毒!这下整个小组进行调查!公司的名声会闹成什么样?!你坐上部长的位置干了点什么?就给我弄出这种事情来?!”朱董事几乎是咆哮地吼完,心中的怒火终于发泄出了一些,舒了口气说“我再说一次,撤资!公安厅已经定论了!”
说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周文华整个人都懵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之前,上头特意强调千万不能撤资,现在自己拼了命咬紧,结果被釜底抽薪?!
他的脸sè迅速地由激动的粉红变成了惨绿,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他艰难地放下电话,发现全屋的人都在看着他。
喉咙卡了好几下,他才不知道用什么语调说道“恒远……恒远……”
最后,他仿佛拼尽了全力,才哆哆嗦嗦地说“恒远……撤资……”
说完,他整个人都瘫倒了椅子上。
定论了!居然才两天就被盖棺定论了!徐自姚人都被传过去,居然公安厅就来了指示!
他们到底查没有?!
周文华苦笑不已,自己在这里就像耍猴一样蹦跳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还口口声声地给对方保证最多一周绝对出来,现在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公司显然闻到了什么,宁愿不要人,少回钱,也要和这件事划清关系。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庸才,想一想就明白了。
“徐自姚……你到底惹到了哪路神仙?!不是说就是剧组一个艺人而已吗?!”
而此刻的徐自姚,正襟危坐在局子里,他已经两天没喝水没吃饭了,神情萎靡到了极点。
只有周文华答应的一周,才是他的希望。
jīng神的不振,转为了对林啸的恨意。
“小子,从乌兰布通开始,你就不肯服软。和投资方过不去,我要让你知道这是你最大的错!”
“只要我一出来,一定想办法把你拉进公司黑名单!到时候,只要有你演的戏公司就不会投资!我要逼得你众叛亲离!连华夏都养不起你!”
好像只有这样的恨,才让他不至于晕过去。
他正在磨着牙想,门却忽然开了。
钱仲的神态比他更萎靡,肥胖的身躯好像这两天瘦了一大圈,眼睛下挂着浓浓的眼袋。
他是被两名jǐng察押进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苦笑。
而在钱仲的身后,是脸绷得“铁面无私”的李局。
徐自姚心里恨不得把李局一脚踢死!刚来的时候,他还带着钱仲去拜过山,当时对方那个chūn风满面,现在这张包公脸是做给谁看!
但是,李局的脸下一秒就笑成了菊花,他肥胖的身子一个闪身就闪到了门边,笑着说“秦公子,您请。”
随后,徐自姚的眼睛就瞪了起来,他看到那个把他两打得昏天黑地的恶魔,带着一丝微笑走了进来。
简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方便!
“两位,有段时间没看到了。”秦忠笑着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给李局坐的意思,李局却没有丝毫不满。
他是对方爷爷辈的手下的朋友,论资格,他站着一点错都没有。
而且能和这棵大树扯上关系,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平时他就是腆着脸去别人都只会丢白眼给他。
“两位的藏毒罪名已经成立,这是宣判。”秦忠丢过去一叠纸“你可以撕,我那里还有很多。”
几张轻飘飘的纸,让徐自姚和钱仲眼睛都凸出来了。
成立了?!人都没移交,问都没问,这就成立了?!
他很想高喊这不可能,但是喉咙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抓住那样,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颤颤抖抖地拿起纸看了一下,感觉这几张纸简直有几座山一样重。
“藏毒罪成立……藏毒……”徐自姚声音都不chéng rén声,他如同死人一样看了几眼,力气忽然涌了上来,猛然撕得粉碎,疯了一样高喊“你们这是违法的!我不会同意的!我没有藏毒!这是栽赃!我要请律师!我要请律师!”
“违法?”秦忠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语一样,忽然开口说“98年,艺人袁媛流产大出血,据说是某位投资方强暴之后,袁媛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被人直接打流产。”
“99年,艺人陈国力被人打得断了一条腿,全身多处骨折,从此以后退出演艺圈。”
“99年下半年……”
秦忠一条条地说着,每说一条,徐自姚就抖一下,脸sè也灰败一分,到了后来,他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你……你怎么会……”他几乎是无意识地问,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这是他最见不得人的事情,每一桩虽然做了,但是就像刺在他心上的刀子,秦忠仅仅几句话,就把这些刀子一把把都扒了出来,让他血流成河。
“我怎么会知道?”秦忠笑着说“这点小事都调查不到,我能给你定罪?”
“可惜没有人渣罪,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定上。而对于人渣,是不需要法律的,法律有时候还会保护这些败类。”秦忠拿起一支笔玩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旧账一笔笔地被翻出来,从而整个人完全失去斗志的徐自姚说“你知道我怎么对付这些人渣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接嘴,不过这丝毫不妨碍秦忠的雅兴。
“我的办法就是,用比他们更人渣的办法来做掉他们。”
他看了一眼外形仍然完好的两人,不悦地说“李局,他们好像没受到什么关照啊。”
“咳咳……”李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的专业手段,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都是摧残人的神经。
“算了,我会送他们去一个更加专业的地方。”秦忠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问“对了,藏毒罪里判两年是要带多少克?”
李局想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数字。
徐自姚惨笑起来,钱仲浑身发颤。
他已经不想叫了,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以往自己做过的种种浮上心头,白的,灰的,黑的。
“我没做错……我没做错!”他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那些人不过是新人,这是圈子的规则,谁都这样做,比我过分的人多的是,凭什么……凭什么是我!”
“林啸也是,他只不过是个艺人,充其量是个发展得很好的艺人,他也在这个规则之内,我针对他哪里不对?”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他们进了这个圈子,就该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谁敢说自己干净的!为什么就是我!”
“嗯,你没做错,只是运气不好。”秦忠不为所动,笑着说“不知道你看清楚没有,上面的罪名是主犯,从犯有减刑。”
一刹那,徐自姚停止了嘶吼,钱仲眼睛猛然瞪圆。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对方,眼里的东西不言自明。
李局不禁打了个冷颤,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忠。
他到底想把对方玩成什么样才肯罢休?一个棒子敲晕又丢颗枣,但是偏偏谁都拒绝不了。
李局看向徐自姚和钱仲,刚才还同病相怜的两人,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花,身子也不安分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