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口山之战终于结束,蓟国伤亡惨重,但终归是保存了绝大部分实力,只是略伤根本。
本是对未来近乎绝望的战士们,却是因为仙人的两次出手生出了新的希望,甚至有传言生起:蓟国乃是仙人保护的国家,不可随意侵犯。这传言越传越广,不仅仅是在蓟国,还有传到其他国家的趋势。
此番传言无人去鉴定真伪,但此战之中杨帆海与许帆的功劳却是有目共睹了。
驱敌军,救定城,一路追杀数千里,斩叛将陈涛于昌国京城,令人惊叹。之后又是劫持有熊国大王子,以之为质,化解狼口山危机。
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简单军功来形容。救了狼口山的大军,就是救了蓟国南线战线,等于救了整个蓟国一般。
这般军功,便是齐少虎也只能暂时赏赐金银,暂时封做偏将,其他官职之类的则是需要报上京都等蓟国国君封赏了。
定城城外。
杨帆海与许帆相视而笑,此时许帆手中依然捏着那根银线,银线的另一端,公孙蔚青一脸沉色的看着,不作一言,有大量士兵拥着几辆马车在一旁等候。
“你真跟我一起去京城吗?”许帆问道。
杨帆海笑笑:“不去了,以后再去,再说了,你又不是去京城定居,送完俘虏不还是得回来吗?”
“哎,你这人真是不懂享受!”许帆摇了摇头:“这边疆战乱之地,就连马都不是公的就是煽过的,美女都看不到一个,多无聊啊!京城可是美女如云,去看看也是不错的,难得上边批了假。”
“算了你的吧!你那是执行任务,我这才是真正的放假!”杨帆海摇了摇头:“不跟你多说,你自己路上保重就是。”
蒺藜锁神针歹毒,非许帆的真气不可控制。担心澹师父并没有离去,自然不敢将针从公孙蔚青心脏内抽出,这送俘虏去京城之事只能让许帆亲自做了。
许帆似乎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这次我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主帅居然只封了个偏将给我们,真是小气!”
杨帆海淡淡的说道:“不是说了要禀告国君之后才能封赏吗?急什么!”
许帆皱了皱眉头:“可我怎么有预感,这次封赏的东西恐怕会很少。若没啥好东西,到时候咋办?”
“没就没呗,无所谓!”杨帆海一脸淡然。
“就你喜欢无所谓!”许帆抖了抖嘴角:“真搞不懂你了,当兵不就是为了军功当官吗?你连这都不在乎,那你来当兵干嘛?”
杨帆海微微一愣,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与你多说了,老子先走了,两个月后再回来!听说我蓟国璟露公主美得很,这次说不定就能见到了……快上去,别逼老子松手。”
许帆踢了公孙蔚青一脚,两人上了马车,有士兵吆喝一声,一行人朝蓟国京都而去。
目送许帆等人离去,杨帆海也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并没有回身后定城,而是朝盘山方向而去。
这次功劳不小,以杨帆海眼下的程度自然是不可能继续当新兵。只是京都的封赏还没下来,齐少虎也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封了他一个偏将后,便直接放了他三个月的假,一切等京都来信了再说。
对杨帆海来说,这假来的是正好。粗略一算,自己离开盘山已经有大半年了,昔日风师父说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就会回来,自己正好回去看看。
父母被黑衣人劫走,不知去向。自己将弟弟妹妹送到翠微山修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自己本该去寻找父母下落,如今却是从军了,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心中很多事情都感觉没有着落,想起来忍不住一阵惶然。就像小孩子遇到什么事后,总会想着找父母长辈来帮忙解决。眼下的杨帆海就是如此,感觉有些事情似乎需要风师父帮他拿个主意。
策马疾驰,杨帆海心中还在想着许帆上车问的那个问题:自己当兵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璟露公主的希冀,还是因为眼下无处可去,想要找一个落脚之处,又或者只是适逢其会,遇到了潍城之事,接着就顺水推舟成了士兵……
杨帆海也是茫然,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唯一可确定的是,他对所谓的军功的确是并不在乎。
倒不是他视名利如粪土,只是觉得军功大了,就得领军。领军就得为麾下那么多的士兵性命负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压在肩膀上,令他感觉难以承受。
他更喜欢的是一个人冲锋陷阵,而不是领着其他人一起行动。
既然自己喜欢的是单枪匹马行动,那留在军中又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借此正好离开?
前行路上,杨帆海心中不由得有了这般念头,只是难以定论。日落月升,一天天过去,直到到了盘山之外,杨帆海也依然迷糊,没有想出半点头绪来。
大半年后去,如今已经是寒冬时分,高草枯萎,铺满一地,盘山之中虽然还有绿色,但也只是在点缀一望无际的灰黑而已。远远地主峰之上,可见白雪,令人感觉更加寒冷。
将黑色长枪拿出,策马进山。
山中野兽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即便是在这般天气,也有不少凶兽对杨帆海发起了攻击。只是如今实力远非昔日离山之时可比,手持黑色长枪轻轻松松便那些野兽一一杀死。
等到离家不足五里路时,仿佛进入了一个保护圈一般,再无野兽出现。一路轻骑,很快便到了以前生活的地方。
种植的庄稼都已经被冻死,枯黄的叶片无力的躺在地上,一眼看去,还有大量的杂草。
被烧毁的房子,没有人打理,依然是一片狼藉。看着结了白霜的断墙残垣,杨帆海忍不住一阵心酸。
若非那些黑衣人的出现,自己和父母还好生生的生活在此,虽然没有那些什么大世家的荣华富贵,却是胜在和和美美,平静安稳。
而如今一切都改变了,父母不知去向,无奈将弟弟妹妹送入翠微山,一家人天南地北,犹如家破一般,令人心痛。
看着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感叹许久,杨帆海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下,又收集了大量干草放在一旁,这才朝迷雾谷而去。
山中一切都没有变化,与世外隔绝。杨帆海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迷雾谷。
进入艮兑之阵,摸到了山洞口,心中莫名紧张起来,竟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又或者是担心风师父并没有回来,自己扑了个空。
走到山洞门口之时,方才松了口气。里面的门已经打开,只是虚掩,风师父该是已经回来。
打开门,走进山洞。与外边寒冬时节不同,里面是青草红花,和风煦煦,一片昂然春意,令杨帆海心中一暖,极为舒畅。
再看小溪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钓竿坐在石台上,不由得心中一热,模糊了眼眶。
这大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逼的他必须自己一一面对,终究不过一个十五六的少年而已,坚强的内心还是有着软弱之处。
好像一个被欺负了却无法寻找安慰的孩子,此刻终于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杨帆海内心悸动,难以平息。
“回来了啊!”
风师父熟悉的声音想起,让杨帆海听来感觉那般温暖,正要点头,突然听到破空之声传来,随即见得一道虚影仿若一缕清风袭来。
杨帆海心中警兆一生,本能反应就要用枭首枪法迎上。
那一缕清风分明是一根钓线,细弱发丝,却是带着可怕的力道,仿若利刃一般。枭首枪法汹涌狂暴,眼看就要缠上钓线,却见那钓线以诡异的角度一转,直接绕过黑色长枪,点在了杨帆海身上。
仿佛被人用手指点中,命中任督二脉,钓线之中的力量瞬间将杨帆海一身真气封住,用不得丝毫。
“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与我过招,不用使用真气!”
风师父淡淡的说道,甚至都不曾回头,唯有连在手中钓竿上的钓线仿若倾盆暴雨一般对着杨帆海杀来。
毫无规律可言,不过一根钓线而已,竟是仿若结成了一个大囚笼,让人生出密不透风之感。
杨帆海倾尽全力想要防守,可坚持了不过片刻时间,就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条溪流之中,却天真的想要让溪水绕过自己双脚不打湿自己的裤子一般,根本无法做到。
钓线虽轻,可被风师父用来却是犹如长鞭一般,随意一扫,都是力道可怕,抽的杨帆海浑身火辣辣的疼,一身红印。
一攻一受,持续了许久之后,风师父方才停下,重新将钓线放入手中。
杨帆海气喘如牛,汗如雨注,累的几乎趴下,站在原地好一会方才缓过神来。明明交手不过片刻功夫,却是让他比之前从定城打到狼口山还要疲惫。
略微调息一番后,杨帆海收了黑色长枪,这才走到风师父身后的草地上盘膝坐下。
看着风师父的背影,杨帆海突然哑然,他感觉自己该是有千言万语想和风师父说,可到了此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