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么敢...”
话还没说出来,一个巴掌已经打到了离的脸上,把他打愣了。
不是很疼,但侮辱性极强。
“对不住了,兄弟。”鼠甩了甩手,“出来混都是好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我是好人,分你一半。”
“来,哥,脸伸过来。”
鼠是战五渣没错,但打个耳光还是够的,最搞的是由于他身板柔弱,在源家还真没人敢动他,要是把他打坏了,源家就没了技术担当。
离呆在原地,愣是没敢还手。
刚才他还是气势滔天,狂炫酷霸拽。
可短短几十秒众叛亲离,情况直转急下,把他彻底整不会了。
“喂,阿鼠,你要脸么?”
“这样打对得起老板么!没吃饭是吧!”源和一龙狞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吐口吐沫,准备一巴掌给他来个五味俱全,“让我来!”
场面顿时变得哲学了起来,一瞬间猎人变成了猎物,两个男人追着一个男人,哪哪都不碰,就是要打他耳光,离不停地叫着花Q花Q,一边捂住脸逃遁。
这里不就不得不提源家王座之间的关系了。
源家的每位王座都是一座孤岛,虽然之间会有相互配合,像隐和鼠这样的还会谈个恋爱,但有一条始终摆在源家人面前。
那就是强者唯尊。
这种‘强者崇拜’的价值观念在日本等级阶层中随处可见,在源家更是浓缩为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要你足够强,给我足够的利益,那你就是我大爹。
暗榜积分是比东京list积分更为有用的东西,后者只能用来进入天顶枫庭,而前者却能够做到相当多的事情。
王座也是人,也需要生活,就拿隐来说,经常会拜托暗榜买限量版的人偶。
离也是一样,他也要买车,有的车用钱能买到,有的则不行,东京地下车会车库里的那些极品改装暴力车,老板只要点数不要现金,想买只能是通过东京暗榜。
这是一个无形存在于社会中的乌托邦王国,文学社用自己的权威来均衡这个王国中的各方势力,在这座王国里,谁的点数多谁就是爷。
安山治愿意将积分给羽弦稚生,除了感谢他之外,更多的意义是在对这个黑暗中王国宣布,这个孩子是文学社的人,无论是哪方的势力,都别对他起心思。
某种意义上,如果羽弦稚生愿意撒出更多的点数只为干掉离,那么即便离在十二王座中排行第三,也不得不进行一场东京大逃亡。
“别闹了啊,真当我不敢还手是吧?”
离捂着肿了一半的脸,背靠在墙角,瞪着逐渐逼近的自家兄弟。
“桀桀桀。”源和一龙和鼠,发出这样的笑声。
追打继续,离左藏右藏,嗷嗷叫唤。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不藏了。
接着,他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身后的两人傻眼了。
正在看戏的羽弦稚生,也傻眼了。
“哥,你没指定人,谁打不都行,我自己打自己也算吧?”离对着羽弦稚生大喝道。
“......”羽弦稚生沉默。
“算的。”他点头。
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躲着别人的耳光,一边嘿嘿笑着抽自己耳光。
【世界名画。】
“十点,十点,十点。”他欢脱着,跳跃着。
抽个闲空他还对身后的两人略略略地吐舌嘲笑。
那眼神仿佛再说‘这点数都归我喽,嘻嘻嘻’,‘自产自销你怕不怕’,‘什么叫做原汤化原食啊?嗯?’。
这诡谲的气氛,突然让羽弦稚生想起了后世那个着名的小品。
“八十,八十,八十......”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是绝了。
不过这家伙别真给自己打破产了啊。
大概是意识到这机会来之不易,离居然还陡然加快了速度,双手齐开,左右开弓,打出了真男人的气势荡荡。
“好了,可以了。”羽弦稚生扶额制止。
没当过家的孩子不知米贵,这点数他花的毫不心疼,但被不能全被这个疯批给薅羊毛。
除了那1350点,转到了源和一龙的账户上。
打耳光的点数,他也信守承诺了转了过去。
“我的就不用了。”源和一龙笑着说,“打爽了。”
“我的也不用。”鼠跟着说,“陪你玩嘛。”
这是无形之间的天秤倾斜。
比起他打那几巴掌赚到的积分,显然在少年面前留下好印象更为重要。
羽弦稚生身上最贵的,就是他的人情,鼠很明白这一点。
“喂......我打自己的可不止二十个耳光啊。”离捂着脸说,表情就像是干了一天苦力结果被黑心老板给剥削的工人一样。
“我没数,你自己数了么?”羽弦稚生说。
“我没有。”离摇头,“谁会数这个啊?”
“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胡诌我,就二百点,你不要算了。”羽弦稚生说。
“要的,要的。”离忍气吞声。
羽弦稚生的权限比他高出很多,他在东京暗榜玩了五年也不过才B级,而羽弦稚生是S级,暗榜上为数不多的那几名S级之一。
在暗榜上不存在下克上的现象,他不敢。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不是傻子,积分的流通需要经过文学社之手,羽弦稚生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获得一万积分,这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离以前就是混东京地下组织的,能够安然无恙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条信念,凡是未知的,他绝对不去惹。
“我先回去休息了。”羽弦稚生站起来打了哈欠。
这种离谱的情节可以说是千年难遇,也就源家的疯批们能搞出这种事情了,他算是看过瘾了。
等到了门关上。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额头上的冷汗。
就像是梦一样,在梦里无论多夸张都能逻辑自洽,而等到了如梦初醒,才发现处处都是不可思议。
“这孩子成长的好快啊。”鼠缩了缩脑袋。
源和一龙点了点头,有点失落:“已经是不需要爸爸妈妈的程度了。”
“就很奇怪不是么,他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积分?”离一边在暗榜网页上挑车,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安山治先生了。”源和一龙轻声道。
“这小子不会真勾搭上安山家的小公主了吧,这积分是安山家给的嫁妆?”离调笑道。
迎接他的,是源和一龙寒冷锋利的目光。
“我开玩笑的嘛。”离举手投降。
“你心里明白的,这绝无可能,文学社要敢这么做,信用早就崩塌了。”鼠说。
“那我想不通了。”离摊手。
“不,其实很好猜的。”鼠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到东京暗榜的网页,朝着两人晃了晃,“这一万积分,应该是安山治之前寻找时深先生的悬赏帖。”
两人同时一怔。
“也就是说,是稚生,帮安山治先生找到了时深?”
源和一龙皱眉道,“所以他才拿到了这个积分?可能性很大,毕竟时深不就是他签约公司里的人么。”
“不,不可能,以安山治的人脉想要在岛国寻人,根本没必要发布悬赏,更没有可能会通过一个少年。”鼠说。
“而且这个帖子我也接了,但也没有找到任何与时深相关的信息。”
鼠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声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时深就是他本人,所以安山治才一直找不到他。”
离勐地抬起头来,震撼地望向鼠。
源和一龙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照这么说,之前那场比赛,是文学社专门为他设计的?”离皱眉问道,“就是为了等羽弦稚生去。”
“应该是的。”鼠点头,“那孩子能终结悬赏,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随后鼠看向源和一龙,目光担忧:“这下子,需要着急的是我们了。”
源和一龙沉默地点了点头。
羽弦稚生的成长速度超乎了他的预期。
莉奈良子这条女舔狗加上文学社的支持,那孩子将无所畏惧,只要他不伸手到黑木童在源家的婚约,甚至连源家他都不必惧怕。
选择权一直在他手里。
他可以没有源家,而源家的未来,却不能没有他。
“这可怎么办?”
源和一龙幽幽叹气,心里那个愁啊。
“没必要难过啊,一龙哥,这不是对你来说不是很好么,有了这份力量,在源家他也能抗衡一下皇的地位了,他只差一样武力了,凡事要换个角度看问题。”鼠笑着说。
源和一龙微微一怔,仿佛拨云见日,心思瞬间豁然开朗,他用力拍了拍鼠的肩膀,大笑道:“说的对啊,话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聪明。”
“我只是老实好么,老实并不代表傻!”
鼠鼠气鼓鼓的,可爱捏。
......
等到了离和鼠分别离开,源和一龙将房间的门关闭,缓缓地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灯光璀璨,如梦如幻。
他忽然想起了前一天,在这里跟自家小姐的对话。
黑木童小姐不是傻子,这些天来她从源和一龙那里看出了一丝端倪,源和一龙也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那一天晚上,她知道这件事情后很平静,源和一龙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平静,如同万钧雷霆下的海面。
然后,源和一龙看见她流露出不屑甚至可以说是轻蔑的笑容。
源和一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种笑了,上一次还是她很小很小被送到源家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到源家,老爷子想要给她改源姓,但被她拒绝了,那时她才多大,八岁?挺着胸膛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坚定地说,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此姓我绝不会改。
那是在灭族之后还能坚守的力量,一般的小女孩早就被吓哭了,但是她站的稳稳当当,面对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武士们,嘴角只是不耐烦地扯了扯。
说出花鸟风月的那个晚上,他再次看到了自己小姐这种无畏无惧的笑容。
然后他听见自家小姐说。
“既然弟弟喜欢玩,就让他去玩好了。”
“一个炮灰罢了。”
“等他收心了自己会回来的。”
不生气么?不,她不可能不生气的,那是你喜欢的男孩啊,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半路杀出的女孩给夺走。但是越生气就越要体现王女的大度,她像是个疯婆子一样拉扯他,或者独自一人哭成泪人,那也就不是她了。
可她又无法责怪他,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姐姐了,而且叫的很欢,生怕她忘记似的。
他算计好了,如果以姐姐的身份,她只能是宠溺他,支持他。
除非她亲口承认自己从没有把他当做弟弟。
如今想想,他是不是已经给过自己机会了。
“姐姐,你之前说把我当成弟弟,是真的么?”
当时她还困惑,为什么他突然问起这个。
现在则是想明白了。
要是那天晚上,再次回到那个餐桌前,要是她坦诚说明了,自己从未把他当做过弟弟,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吧。
不,还是会发生的。
她不是傻瓜,如果可以,她想跟他甜甜的恋爱。
可老爷子那边她不知该如何去说,父亲定下的婚约她也无能为力,自始至终,需要被拯救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她不想把他也拉扯进来。
或许,等他强大的那一天,她才敢更为靠近点吧。
那天晚上,她趴在桌子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眼神涣散。
“一龙,我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么,她已经知道了。
......
源和一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套房里的一处隔间前,轻轻敲了敲门。
黑木童小姐并非不在,她就在隔间里,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开了门,抬头望着自己的武士。
源和一龙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
黑木童轻轻地莞尔一笑,很好看。
心里很甜蜜,脸颊泛着微红的颜色,嘴角也是甜蜜的笑容。
特别是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句‘喜欢’。
还有那一句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希望对她的喜欢,可以不带任何权力的附庸。”
“今后打算怎么办,小姐。”源和一龙笑着问道,“还打算让他继续玩下去么?”
黑木童轻轻摇了摇头。
作为他身边最近的女孩,却不知道他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她为自己感到难过。
但今天晚上,她已经全部明白。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她轻声说。
花鸟风月能给他的,她一样可以给。
以姐姐的身份,让他陷入自己的蜜糖里无法自拔。
“但是我有点担心,那臭小子会生气啊。”源和一龙挠了挠头。
“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呀,我是他的姐姐,对吧?”她将一缕头发挽到耳边,用正宫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坦然道。
“姐姐管教弟弟,很正常的吧?”
她微笑着,以王女般的气度,无畏又澹然。
既然他能用弟弟的身份跑出去玩,那么自己也能用姐姐的身份,牢牢地将他捆在身边。
“一龙,去把这个给他。”
她从手里取下一枚戒指,放在源和一龙的手心里。
这是黑木家的家主戒指,意味着她全部身家都将托付到羽弦稚生的手中,她拿出的是正宫的态度,这场无形的宫斗一经打响,便就无路可退。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便回报了这份心意,无怨无悔。
源和一龙高兴地口水都快要淌下来了。
这一刻作为小姐最忠诚的狗,他浑身再次充满了斗志。
你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源和一龙觉得自己还是想当那条狗,英雄般的狗,直到看着这对新人走入婚姻殿堂,直到他完成此生最大的心愿。
到那时,他就可以无怨无悔,对着当年那个仅有十岁的小女孩,那个浑身是血却目光灼灼的小女孩说。
“小姐,你没挑错武士,我为你,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