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吃你做的。”羽弦稚生钻进车里,系上了安全带。
宫本雪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点发愣地看着他:“稚生,小花鸟呢,还没出来么?”
“快过年了,她回老家了呀。”羽弦稚生趴在车窗上说。
宫本雪子眨了眨眼,澹澹地哦了一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应,可是从她诚实的身体上来看,她明显是比较轻松的。
花鸟风月作为羽弦稚生的女朋友,宫本雪子拿出的是一家之主的地位去面对,不可能会没有压力。
她在的话,宫本雪子自己是需要时常注意个人形象的,避免小花鸟会觉得这个由她和稚生组成的家庭很奇怪。
如同送走了一位客人,她的心弦不在绷紧,而是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车子缓缓行驶,往宫本家的宅邸赶去。
外面冰凉,但车厢里的空气很暖和,羽弦稚生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就是低着脑袋弓着身子,自然地钻进了宫本雪子坐姿怀中,跟回家一样。
雪子姐今天穿的依然是那件纯白色的冬裙,厚厚的,小腿以下都被棉料遮挡,勉强能看见马丁靴,和她天鹅绒灰色的保暖打底裤。
上面的气味儿,很好闻。
有阳光晒过的气息,还有她的体味儿。
宫本雪子的大腿根处,被他的鼻息挠的痒痒的,她单手开车,另外一只手推了推他,想让他起来。
可羽弦稚生赖着不起来,这是天底下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雪子姐,他怎么黏都黏不够,她的大腿是世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他蹭啊蹭的,蹭的宫本雪子有点羞怯,还有微恼。
这小子离家才一天而已,就这么黏自己了,以后该怎么办?她想揪一揪他的耳朵,让他放老实点,可终究没能下手。
或许,她自己也享受这种温存吧。
怀里有一个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孩子,而且还很乖......要是他别总是把女孩往家里带就好了——也不是不让他谈恋爱,反正迟早的事情,就是目光远大点嘛,晚几年再谈也挺好的啊,等你事业稳定了再说。
宫本雪子好多时候,想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生活中的事情她很快就能想好,可是关于他的,她总会想到出神。
宫本雪子的手指夹着他的耳朵,来回抚摸着,居然把羽弦稚生给摸睡着了。
他也是累的够呛,看资料的时候脑袋转的飞快,又演了一天的戏。
到家的时候,等羽弦稚生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泡在浴桶里了,紧张一下子地扑腾起水花,感觉像是被女妖给捉去的唐三藏一样。
等脑子反应回来,才明白是在洗澡。
衣服是宫本雪子给他脱的,他再怎么说也是男生,但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一个孩子有什么好在乎**的,尤其是上次他摔了屁股,她看过也摸过,熟悉地不能更熟悉了。
对此,羽弦稚生表示,verygood。
被雪子姐看光光,他蛮自豪的,甚至想抱着胳膊挺挺腰。
没过一会儿,水温还是温热的,宫本雪子抱着柴火走了进来,拿起旁边的小斧头开始噼柴,然后弓着腰把柴火塞进浴桶下面。
这情景,倒真有点像女妖煮唐僧了。
可是如果是这么漂亮能打的女妖,小唐僧应该也心甘情愿被她给吃掉吧,雪子姐的脸颊被炉火映照的通彻红润,乌黑的墨发温软地披在胸前,每次随着她的动作,那饱满的胸脯都会颤动,像是火焰的舞蹈。
羽弦稚生没有像以前那样挪开视线,轻声道:“谢谢雪子姐。”
正在搁柴的宫本雪子微微一怔,仰起明媚的脸蛋,好奇地盯着他:“你跟谁学的称呼?”
“我自己想这么叫呀。”羽弦稚生把又逐渐热起来的水,捧起来泼在自己身上,“我十三岁,你二十三岁,叫雪子姐也没问题的!”
宫本雪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放着柴火。
“要不,叫声雪子妈妈来听听?”宫本雪子突然抬起头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看来她还是没有在这上面死心。
羽弦稚生使劲儿摇头,说话很严厉:“雪子姐,除非你打死我!”
“谈什么打生打死的,你就当哄哄我不行么?”宫本雪子不满地都囔,腮帮子也是鼓起来的,嘴唇红润鲜亮。
雪子已经二十三岁啦,可她时而流露出的,少女般的幼稚,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表现了出来,她是多么可爱的女人啊。
“你不叫我一声妈妈,我这辈子都没有当妈妈的机会了。”她轻轻叹气。
这是宫本雪子的不满。
她既然不准备结婚,就不会跟任何男人诞下后代。
没有后代,就永远不会有孩子叫她妈妈,这对一个传统家庭长大的古典女人而言,是一种遗憾吧。
“水温热不热?”宫本雪子问。
“热。”
“把背转过去,给你擦背。”雪子姐撸起了袖子,手臂白嫩。
没几天,快过年了,雪子姐要给他洗白白。
她说,明天要带他,还有小葵,去镇子上给他们俩买新衣服呢。
羽弦稚生转过身去,趴在浴桶边上,背对着她。
宫本雪子拿起搓灰布,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蹭,他的脑袋在空气里,而空气冰冷,所以时不时,她会拧上热毛巾,搭在他的脑袋上,免得他受凉。
“正面,转过来。”她蹲在地上把搓灰布洗了洗。
而搓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宫本雪子把搓灰布丢给了他,让他自己来。
正眯着眼睛,仿佛小青蛙晒太阳般享受的羽弦稚生,无奈地睁开了眼,自己一点点忙活了起来。
宫本雪子并没有离开,转过身去:“好了喊我一声。”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她要是不转身,还更加自然。
“啊。”羽弦稚生叫了一声。
“好了么?”宫本雪子转过身来。
“没有。”羽弦稚生动作一僵,“我只是搓疼了。”
“那你叫什么?!”
她瞪了一眼,羞恼地又转了回去。
羽弦稚生哧哧地笑了起来。
等他洗过了澡,宫本雪子把他从浴桶里拎了出来,用温热的清水把他冲洗的一干二净,然后用厚实的棉布浴巾,把他包裹了起来。
这种精心的照顾下,哪怕他想感冒,都不会感冒。
接着,用吹风机,把他的头发吹干,套上她用棉花打的厚睡衣。
香喷喷的羽弦稚生,就此出炉。
“饭在厨房里,吃完后回屋睡觉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宫本雪子挽起垂在鬓间的一缕头发。
“我跟你一起收拾。”羽弦稚生说。
“快去睡觉。”宫本雪子把他推到了外面去。
他刚洗干净,这里到处都是水渍,不然等会他又要弄脏了。
“稚生,等等。”雪子姐又叫住了他。
“怎么啦?”羽弦稚生站在原地。
宫本雪子洗干净手,擦了擦,搂住他的脑袋,她秀美的鼻子贴在他的发间,然后挪到了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
“好香啊。”她的脸上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
1月1号,新年的第一天。
收音机里播放着大雪预警的通告。
下午两点以后,西边的天空传来远远的雷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开合木板套窗,来来回回。
今天是约定一起看初雪的日子。
雪子出去买火锅要用到的食材,说很快就回来。
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羽弦稚生,捡起一根头发,长长的头发。
这一定是宫本雪子的。
田空葵的头发只到肩膀,所以不可能是她的。
他将这根长头发绕在手指上,绕啊绕啊,绕的时候,想起来了她的唇,她细腻洁白的手臂,她丰腴的大腿,还有她弯腰时冬裙下的震撼弧度。
说起来,一起看初雪,还是她主动邀请的。
她应该是不明白初雪的含义的吧。
初雪是一年中下的第一场雪,在很多人的眼里,初雪是非常有意义的,雪是洁白的,象征着初恋的纯洁和美好。
据说,在初雪的时候,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会永远地幸福生活在一起。
这当然指的是爱情上的幸福。
宫本雪子虽然不了解这是与爱情相关的,但她的心里是怀抱着两个人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愿望。
羽弦稚生躺在沙发上,幸福地打滚。
又是一阵雷声。
外面雷声不断,接着下起了雨。
雨像是要浸透万物似的下着,可等走到了走廊下,认真地去观察,才发现——那并不是雨,而是雨滴夹扎着细沙般的雪。
下雪了,虽然说不是完全的雪,但可以预想到这雪会越下越大。
羽弦稚生站在走廊下,心里急迫地想着:雪子快回来!快回来!
此时此刻的宫本雪子,也一定在路上着急地赶回着吧!
哪怕差一分,差一秒,当大雪覆盖了天空与大地时,要是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今年想要在一起看初雪的愿望,就彻底完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冲进雨里,去找宫本雪子的时候,雪子姐回来了。
她的乌黑的头发、鬓间、脸颊上都是雨水。
她微微喘着气,那气息,在空气里凝结成霜雾。
可以推测得知,她在看到雨夹雪的时候,心情有多么不安,多么急迫。
两个人坐下廊下,等待着雪越下越大。
田空葵也跑了出来,宫本雪子把她抱在怀里。
可惜的是,就在期盼着雪越下越大时,雨夹雪缓缓地停了。
天空和大地,灰蒙蒙的,一片苍茫。
羽弦稚生跟宫本雪子面面相觑。
宫本雪子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惜还是没有跟你一起看初雪,早知道不去买火锅了。”她垂着脑袋说。
“这是好事。”羽弦稚生憋着一股气,劝慰她,“那是雨夹雪,并不是真正的雪,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
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从这个时候,就不要分开了,也不要出门了。”羽弦稚生说。
宫本雪子认真点头,注视着旷野的山,远处的海。
再过不久,雪白就会覆盖人间。
她的眼睛,那么美。
......
晚上吃了火锅,田空葵去睡觉了。
羽弦稚生和宫本雪子。这两个人坐在走廊下,披着棉被,望着彼此含蓄而笑。
这是两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为了一场雪,居然愿意等到深夜。
收音广播说雪到了夜里十二点,才可能会下。
于是他们就真的打算等到十二点。
可是,可是在这短暂的人生里,要是有人愿意陪你到深夜,只是为了看一场雪,无论多久都愿意等下去——是多么幸运又浪漫的事情呢?
雪国的大地,一片宁静。
似乎一切事物,都在等待着雪的来临。
午夜十二点。
凌晨一点。
凌晨三点。
雪像是闹了别扭似的,不肯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裹着棉被的羽弦稚生,靠着宫本雪子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在猫妈妈的怀里喝奶,猫妈妈的身体很温暖很温暖,他喝饱了奶,在客厅里绕着圈跑,每跑一圈他的身子就大一圈,填满的整个房间都是,然后他被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给抱在了怀里。
“喵喵不哭。喵喵不哭。”小女孩说着这样的话,像是搂抱婴儿把他抱在怀里。
“我才没有哭呢。”变成猫的他大声地说。
“喵喵不哭,喵喵不哭。”小女孩还在这样说。
然后他听到了遥远的呼唤。
伴随着梦境剧烈的颤抖,崩碎。
那清脆、低柔、急切的呼喊灌入他的神经,如同光明赐下。
“雪来了,雪来了!”
他迷迷湖湖地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入眼便是苍茫的洁白。
雪,到处都是雪。
白色的雪花,在灰色的夜空上飞舞。
他裹紧棉被,与宫本雪子并肩而坐,眺望着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
他扭头去看宫本雪子的侧脸。
她的脸颊,比雪更艳,比雪更白。
她正一眨不眨地望着雪景,眼眸湿润。
『为了这场初雪,你等了多久呢?』
他忽然明白了那种心绪,一个少年爱上一位比他年龄大十岁的女人的别扭心绪。
如今,这份心绪不在别扭。
一半的另外一半是空白。
因为爱她,所以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