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狼的强大是毋容置疑的,亲自镇压过神枢修士。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军中武人,同境一战,也难胜过其,不然也不会被征东大将军说是有其父当年风采,当战刀被厉臣拍飞,他神色不改,双手握拳,缓缓拉出一个古朴拳架,势如神如魔,竟选择硬拼打法。
山上修士的比拼道法可说绚烂无比,精彩绝伦,而两位炼体武人的拳拳打肉,或许较之前者,少了几分灵动缥缈,但那份极具震撼的视觉,却是谁都无法无视的。
何况,两位炼体武人很年轻,却实力彪悍。
厉臣一拳递出,窍穴虚影震动,抖搂出丝丝缕缕的血气汇聚于手。
蓬的一声,靖天狼的肩头出妖艳的血花,他双手卡住厉臣的手臂,过肩摔,将其砸入大地,双手握拳,狠狠往下一锤。
剧烈的轰鸣回荡,大地浮现蛛网一般的裂纹,看得所有人触目惊心。
忽然,尘浪边缘一颤,有道人影如脱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紧接着,又有一位人影冲出,身形鬼魅,刹那接近前方的人,一手缓缓紧握,雄浑的血气弥漫全身,落下时,竟有风起云涌的气势,让无数人屏住呼吸。
轰隆。
两道身影撞在一起,两股精纯的拳罡如水火激撞般,产生阵阵爆鸣。
两人一同撞入大地深处。
良久之后,一人缓步走出坑洞,手里拎着位昏迷过去的青年。
见得这一幕,全场哗然。
在场的一众修士,不乏善眼观肉骨的能人异士,容貌可仿,身形可改,但其骨龄血肉却是天地赐予众生的礼物,不能篡改,他们很清楚,这位年轻人比起靖天狼还要年轻几岁,却在武道路上,走得比后者还要远。
十一位藩王,开枝散叶极多,其中能够走上武道的少之又少,而能够继承父辈武道的,更是凤麟毛角的存在,而靖天狼,却是这这些人里的佼佼者,恰如厉臣先前所说,其父靖边道一直为其谋取世袭罔替,对于异姓藩王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的事,而靖边道敢想,还敢明目张胆地想,足以见其自信。
自信在于靖边道自身,更在于靖天狼的身上。
可眼下,被东荆王寄予厚望的独子,却输在了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的手上。
厉臣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感受着视线中的震惊,诧异以及嘲讽还有愤怒,这种种情绪,没有让他心绪有所波动,反而越发沉寂,以至于平静得有些可怕,良久之后,他开口道:“剑宗大典是件值得热闹的事,但这不是你们能在雍州闹腾的一个理由,借此机会,我希望你们能够在剑宗大典召开之前,安分一点,不然眼下的他,便是你们接下来的模样。”
他指着昏死过去的靖天狼,高高在上,身份尊高,不可一世的藩王子嗣,如今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满身伤痕,其中整条右臂充血,发紫发黑,显然是筋骨扭断造成。
一些人看得靖天狼的模样而沉默,更多的,却是隐于人群中发出冷笑。
剑宗大典,天下群雄汇聚,恰是无数天之骄子证明自身地位的机会,怎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此保持安静?
厉臣摇摇头。
忽然,右边的人群向着左右两边离散。
有神色凝重的,忌惮不已的,视线化作一柄利剑死死盯在某人的身上。
那人头戴斗笠,遮掩了面容,一袭宽大黑袍站在马车的身边,在他的脚下,有两具失去生气的尸体,喉咙凹陷,鲜血涓涓流出,可想而知出手之人的手段狠辣。
“来者何人,敢行这般残暴手段。”一位修士身躯颤抖,伸出手指,指着那位头戴斗笠的黑袍人,大声喝斥说道。
厉臣寻声望去,神色感慨地道:“怎么还追过来了?”
此刻只有他知道,来的人不是人。
是一位神色冰冷的妖族青年。
黑袍人声线沙哑,一听便是步入暮年的老人在开口,他平静道:“既然动手,便要堂堂正正出手,对马车上的柔弱女子下手,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也是马庄山的行事所为?亏得还是二流宗门,丢进脸面。”
开口的修士神色铁青,气愤交加,却不敢上前动手。
倒在黑袍人脚下的是马庄山的师门长辈,两位通窍圆满,却不能在黑袍人的手中支撑过一回合,可想而知其境界实力。
厉臣拍着手大声叫好。
黑袍人扭过头看向厉臣,沙哑的声音中除了平静,还多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有些话,只靠说是没办法让他们听进去的,而且还会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
厉臣神情若有所思,思忖片刻后,笑道:“有道理,说到底还是我天真了。呵呵,是那家伙太抠门,让你在洪节城待得不够舒坦,大老远跑过来这边找我?”
黑袍人摇头说道:“我来还你东西,早点归还,也省得我担忧。”
“的确,那玩意不是一般的烫手。”厉臣点点头,视线上下游离,打量着其,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神色戏谑道:“穿这一身黑袍就够古怪了,还戴斗笠,什么时候那么小心谨慎了?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行事所为。”
黑袍人没有说话。
厉臣啧啧称奇,走到他的旁边,伸手拿开斗笠,将其样貌暴露出来。
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没有任何可以称颂之处。
可偏偏是这张脸,落在半空中的那些修士眼中,成为了一张恶魔之脸。
“罗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种情况抛头露面,真当我们不敢动手吗?”
一道充满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
让得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人,在脑海中想起了某个妖族少年,然后将这个名讳与之挂钩一起,平静的神色逐渐转为凝重,以及一丝厌恶与杀机,看向那妖族青年。
无论是十年前抑或是两年前,这个妖族青年都犯下了天怒人怨的罪行,大商朝刑部尚书亲自张贴悬赏令,宣告天下,罗升的所作所为,谁能将其头颅摘取,送往京城皇宫,又或者拿去金石宗,一场泼天富贵便降临在其身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直到现在,金石宗最为精锐的金印卫,以及皇族赵氏的暗糜卫仍在追杀。
明明应该仓惶逃窜的罪犯,为何会在雍州现身,而是看样子,似乎还与那位年轻人交情匪浅,从马庄山的两位通窍圆满的修士手中保护马车这一事上,可见一斑。
罗升挑眉,显然是有些意外厉臣的举止,随之心中生气的恼怒,于是他压低声音说道:“闭关三年,修为没见提高多少,把脑子弄坏了不成?连做事的后果都不去想?”
厉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而且我一直很羡慕你的敢作敢为,能有你这么一个偶像,我很高兴,所以不要藏着掖着,让他们知道,你有问这么一个仰慕者,再者说,当年你并没有错。”
面对一道道冰冷的视线,厉臣大笑不止。
两人并肩站在马车外,彼此对视着,罗升忽然笑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再唧唧歪歪都给我躺在地上睡觉去。”厉臣破口大骂道。
全场一瞬间寂静,紧接着情绪更加暴动,一个个指着厉臣两人大骂不已。
厉臣还想说点什么,却给罗升伸手拦住,他头也不转说道:“威胁人都不会,以后出去少说话,要不是你的杀人本事还凑合,我还不乐意有你这么个……粉丝??”
“我教你这种时候该怎么做。”罗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平静说道:“敢阻拦马车进城者,杀一人后杀全家老小,师门好友一个不落全杀死,不信大可试试看。”
半空中叫嚣得最凶的那批修士顿时不说话了,罗升正盯着他们,按照他们所知道的,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妖族青年,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来,杀一人再杀一家老小,当年那三流宗门,举宗上下,无一人幸免于难,全给还是少年的罗升屠杀得干干净净。
罗升视线扫过之处,无论是叫嚣多凶的修士,都个个成了哑巴。
当然,还是有不畏惧其凶名的人存在。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老夫师门动手。”一位长老缓缓说道,人群分散,露出一条通道,供他走到前方,他鬓发雪白,身上的气息却是到了神枢圆满。
“是大邢宗的大长老。”
“还有马庄山的宗主在,有他们在,必定擒住这两人。”
另一边,一位道袍中年男子缓步走来,手腕上搭着拂尘。
他们早已经走到了神枢境的尽头,不过苦于天赋限制,迟迟无法窥探金丹玄妙,可即便如此,他们长久浸淫在神枢境,也不是一些初入神枢境的晚辈能媲美的。
换句话说,若金丹不显,他们便是眼下最强的战力所在。
厉臣饶有兴趣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马庄山离得雍州可不远。”
“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这里就交给你了。”罗升点点头道。
“全杀了?”
“枪打出头鸟,你不把这两个杀了,还会有小邢庄驴庄山什么阿猫阿狗找上你。”
两人商量一会,握住彼此的手,传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