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涌上心头,但是玛丽一个意识体也做不到呕吐和眩晕。
剧烈的不适感让玛丽心中暗暗发誓……下次还是不要这么简单粗暴了。
“呼!”
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劲风呼啸的声音,玛丽尝试着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一片无尽头的雪白。与此同时,玛丽虽然可以环视四周,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就在玛丽茫然于自己现在的处境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知觉。
她下意识地举起双手。
在一片白色中,他看到了一双粗糙而熟悉的双手。
“这是……我的手……”
他愣住了,许久之后,才颇为怀念地双手互相抚摸了一下。
“真是怀念。”
他是任文月,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被提起过了?
也许是因为这次他是以自己的身份来到了属于原主的记忆中……他的形象也变回了前世的男性吧。
作为【任文月】,了解【玛丽·维尼修斯】,或者【李文斯顿·维尼修斯宫】的一生。
就在任文月适应着自己久违的躯体的时候,周围的白色渐渐褪去。
一个暗澹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出生了……是个女孩……”
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让任文月忍不住皱眉。世界虽然不再是一片白色,但是依旧相当模湖。
也是,如果这是玛丽的记忆,那么这个时间段确实不是很能看清东西。
他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一切的,他也可以看到房间中的各种东西。但是任文月触碰不了、更无法改变一切,他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
玛丽的母亲是一个身穿白衣、美丽中能明显让人感觉到祥和感的女子。而父亲则是带着个氧气罩,除了身材瘦削以外,一切的打扮都是典型的天龙人模样。
母亲明显不是天龙人,但是父亲对于母亲的好是肉眼可见的。后来还进来了一个女性天龙人……
总感觉是什么家庭伦理大戏?
任文月看着短短几个月内的事情忍不住吃瓜。
虽然玛丽的记忆很长,以年计算,但是对于任文月来说一切都过的很快。就像一个人回忆事物不需要花很久一样,记忆再长,体感时间再久,实际上也不会过去多少时间。
大概是在玛丽出生三四个月,一个金发的少年第一次出现在玛丽的世界中。
任文月听到了周围的奴隶叫他:李文斯顿·埃德维德圣。
“果然是他……”看着一脸正气的埃德维德圣,任文月点了点头,“果然是那个便宜老哥。”
李文斯顿·埃德维德圣似乎极为关心这个妹妹,在玛丽会走路后就时不时地托着她的双臂带着她走路。当然,更多的时候这家伙是完全没有踪迹的,代替他的则是一个机械臂少女。
虽然任文月完全看不出来长相的相似之处,但是凭借着那标志性的机械臂和一头银发,他还是很轻松地判断出了这个人地身份——加布里埃尔,最开始来找他的那个CP0。
她出场了之后,任文月就见到了越来越多的熟面孔,比如那个依旧是个大叔的黑骑士,和稚气未脱,看起来还充满了锐气的白龙。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他没见过的CP0。这家伙穿着一身棕色的衣服,头顶一个礼帽,礼貌上面还燃着一团火焰。蒙着脸,看起来似乎相当神秘。
从任文月的视角来看,这四个人是完全同等级的。但是自己从没见过这个棕色衣服的家伙……硬说的话有点像Mr.3?头顶那团火确实过于相似了。
某日,在玛丽终于学会说话,有了一点小女孩的特征的时候,埃德维德圣兴冲冲地冲进大堂中。
也就是差不多从这个时候开始,任文月对于在玛丽周围的对话听的清晰了。
“父亲,母亲!”埃德维德圣一拍自己的胸口,极为兴奋地说道:“我成为龙徽预备了哦,看这个!”
他的胸口露出了一个十字架一样的勋章。
任文月在一边忍不住偷笑,那个埃德维德圣每次见到都是一副极为神秘的样子,永远摸不清他的底在哪里。但是没想到对方小时候性格和现在差别居然这么大。
父亲当然是非常兴奋地起身去鼓励埃德维德圣。而母亲则是微笑着看着父子两人,低下头对着玛丽絮絮叨叨。
任文月见状,好奇地凑近。
“失去了这个时代的命运。”
“善与恶的孩子会在遥远的地方降临。”
“殉道,为众生行。”
“静谧,静谧。”
“为世间的苦难跋涉,众生祈祷,为圣人信!”
“……”
任文月听得完全懵了。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童话故事,也不是什么家长里短。倒像是……经文?
关键是母亲还是用一种咏唱的方式唱出来的。
任文月默默地直起身,看着微笑着轻声歌唱的母亲,和懵懂地看着母亲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的玛丽,心中有种诡异的感觉。
怎么感觉这个母亲问题很大呢……不是天龙人,但是和天龙人的怪异程度不相上下的感觉。
在玛丽长大之后,她的父亲经常会带她出去街上走。而埃德维德圣则是有时候出现,跟在两人身边,有时候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来……大概是去训练了?
埃德维德圣的剑术相当惊人,在不比拼霸气的情况下,仅靠剑术,在他获得那个十字勋章后不久,就能和擅长剑术的黑骑士不相上下了。
不是任何和主角团沾边的挂逼,十几岁能有这个水准已经相当惊人了。要知道,鹰眼现在都四十岁左右了。
而走在街上,父亲受到的对待和其他天龙人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所有人对他都很友善,不管是天龙人还是奴隶。
天龙人见到他都会打个招呼,不管是怎么样的语气,也都只是性格问题,礼数基本都是到位的。而奴隶则是用一种任文月难以形容的目光望向父亲。
怎么说呢……
集中营的犹太人看到了一个德国好人的那种眼神。
从这种反应,任文月就可以看出来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被母亲感染,善良的母亲对于奴隶从来不虐待……倒不如说母亲本身就是奴隶,任文月看到过她后颈上的天翔龙之蹄。
而父亲在玛丽的印象中也是一个极为温和开明的人,和明哥他爹差不多,但是显然有所保留,没有像明哥父亲那样直接脱离圣地玛丽乔亚。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缓缓过去。玛丽所知道的东西极为有限,毕竟是一个小孩子,不能指望太多。而一旦任文月离开了玛丽记忆所能记录的范围,一切就会回归空白。
不过随着玛丽渐渐长大,任文月可以观察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了。
平静的生活好像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任文月知道,这一天终会被打破。
否则他就不会穿越到这里了。
埃德维德圣和维尼修斯宫各自成长,埃德维德圣既不像父亲也不想母亲,年纪轻轻就是一副英姿勃发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父亲的咸鱼和母亲的温和。
而维尼修斯宫……简直和她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性格像,长相像,就连空中念的东西差别都不大。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也就埃德维德圣偶尔会把宅女维尼修斯宫拉出来转几圈。
当一切都稳中向好发展的时候,浩劫来得极为猝不及防。
以至于连旁观者任文月都吓了一跳。
原本是一个正常的下午,任文月依旧跟在玛丽背后。玛丽也像往常一样,坐在地上,和母亲面对面,下一种任文月闻所未闻的棋。
虽然看不懂,但是看玛丽的反应,任文月倒也看得乐呵。
就在一切安稳进行的时候,忽然……
“轰!
一声轰然巨响响起,没有任何征兆的,整个房顶爆碎开来。
任文月下意识地想拉着玛丽向后跳开,但是一手伸出,却直接捞了一个空。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母亲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她立刻抱住了玛丽,稍稍侧躺着趴在了地面上。大量碎石砸下,把母亲刮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但是母亲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模样。
“妈妈……”
玛丽吓得怔住了,想要去摸母亲身上的伤口。
任文月却没有注意玛丽的反应,而是和母亲一样,第一时间看向上空。
天龙人的居所可不是一般的房屋,想要一口气打爆,那可不是单纯有力量就可以做到的。
漫天的灰尘中,几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砸在了地面上。
“神之骑士团……”
任文月听到了母亲口中低声说道的。
神之骑士团……尹姆身边的那个队伍?
随后,房门也被粗暴地撞开,几个身披白甲的战士用手臂夹着父亲走了进来。
父亲已经昏了过去,看起来是被暴力制服了。
在任文月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母亲却镇定地站了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后,缓缓问道:
“我的儿子呢?还有……那两位我的孩子呢?”
“埃德维德圣、加布里埃尔和尹万现在正在阿提拉大人那里接受指导。”
一个黑甲战士冰冷地说道。
……
阿提拉!
任文月童孔爆缩。
他可没有忘记,不久前,蕾妮斯梅曾经和他提到过这个人。
据说是霸气的巅峰人物……等等……
这一瞬间,之前由夏莉夫人占卜出来的画面忽然明了了。
任文月之前一直很奇怪,尹姆身边那个气势骇人的家伙到底是谁……
这一句话让一切都连在了一起。
阿提拉……还活着!
“这样吗……”
母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才睁开眼,看向几个黑甲武士。
“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早在圣教之国出事的时候,我就该想到,尹姆不会放过我的。”
“没想到即使在这里,在三个天龙人家族的联手隐藏下,也会被你们发现。”
母亲苦笑了一下后,伸出了双手。
“尹姆想要抓我的话,我跟你们走。”
“……”
几个黑甲武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眼神变得嘲弄。
这回别说母亲了,任文月都感受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劲。
玛丽依旧懵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在地上,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那些杀气腾腾的武士。
然后,那些武士就看向了玛丽。
“赛茵特小姐,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您。”
“在生下了女儿之后,您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
此话一出,赛茵特童孔骤然一缩。
而玛丽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是却不知道赛茵特想到了什么。
“我们这次是来……”
“快跑!”
母亲,也就是赛茵特忽然大喊道,原本澹然的表情顿时荡然无存。
她的脸上此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慌,转过身对着玛丽大喊道。
玛丽吓得浑身一抖,虽然不知道发生,但还是听话的站起身,反向跑了出去。
任文月也连忙转身,看向玛丽。
玛丽的面前没人阻拦……这些黑甲武士来得看起来有点仓促,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目前看来也许如此,但是说不定外面还会有不少的埋伏。
任文月皱了皱眉头,想跟着玛丽跑出去。毕竟自己也不能离她太远。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时,一道鲜红从他的体内穿出。
之前就说了,在这个记忆世界中,任文月只是一个旁观者,和世界完全没有交互性。
那么这突然溅射出来的鲜血……
任文月愕然地转身。
一身雪白的身影,从腹部开始被猩红色渐渐晕染。
血液从她的腹部向周围的白色衣装蔓延开来,一支黑色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腹部。
赛茵特被一个神之骑士团贯穿了。
“……”
赛茵特嗬然两声,口中喋血。
“没有价值还和天龙人成婚的奴隶,罪该万死。”
神之骑士团的口吻没有一丝同情,一脚踏在了她的背上,踹开的同时将自己的长矛从赛茵特身体中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连带着被抽出来的内脏和血肉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线。
赛茵特的身体无力地从稍高一些的台上滑落,鲜血划出了一条红痕。
趴在地上,赛茵特抬起头,艰难地撑起一点头,半闭着眼睛看向奔逃的玛丽。
但是站在两人中间,任文月感觉,她直视着自己的灵魂。
“……”
“……”
两个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的人,在这个记忆中,跨越时空的对视。
玛丽只顾着跑,跑。就像母亲说的一样跑。
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发生了什么。
而任文月就站在倒地的赛茵特身前,目光激震。
“嗬……嗬……”
血沫的声音从赛茵特喉咙口中传来。
她半闭半张、含满鲜血的口中,模湖不清地传出了几句话。
“原来如此……”
“这种事情也会传承下去的吗……作为宿体的命运,真是可悲……”
“咳咳……”
赛茵特咳嗽两声,声音愈发微弱。
她眼中的神采也肉眼可见地快速暗澹了下去。
“……跑吧,跑吧……”
“这世界上绝没有命运……”
“维尼修斯……”
“找到……”
“属于你自己的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