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人已经冲到了门口,严青栀一旦和他纠缠,稍后再想要脱身就会耽误些时间。
严青栀眼下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肩膀下塌,整个人直接窜上了窗台,竟然是一副要跑的架势。
那男人来不及意外,双手握刀,稳住了刀势,立马回撩,这个高度直接奔着严青栀的小腿过去。
正常人对待跳楼这个问题,多少会有些犹豫,哪怕外面就是回廊心理上也会担心回廊的房顶能不能坚持住自己。
那人把握的就是严青栀慌神的机会。
只是严青栀却没有半点犹豫,纵身一跃,竟然真的要跑。
那猛虎刀眼中有惊讶闪过,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为什么要跑?不是来杀自己的吗?走错路了?
但紧跟着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整个人向着窗口扑去,就算走错了又怎样?!来了就别想跑!
只是他刚一到窗口,与他一起到的就是一支袖箭。
严青栀身形滚落,在袖箭命中猛虎刀面门的瞬间,她已经落在了外面的地上。
一楼的保镖已经跑上了二楼,自家的老大还趴在窗口,一屋子的女人还尖叫着,饭菜滚落了一地,唯一不见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第一个冲上来的男人赶紧走到了窗口,心惊胆战的询问趴在那的猛虎刀。
“大哥,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礼仪规矩没有那些文人墨客的那般强,他心急之下也没有行礼。
猛虎刀趴在那里,没有半点动作。
这让那冲上来的人心里慌的够呛,刚才没注意的礼仪这阵子也赶紧捡了起来,拱手对着窗口的人,声音带着点颤抖的询问。
“大哥?”
人的名树的影,猛虎刀就算是趴在那里,只依靠余威也让这里的人不敢造次。
房间里一片安静,后上来的人都堵在门口那里不肯多走一步,房间之中的几个女子见人来了也平复了许多,皱着眉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地方,没敢从地上爬起,就这么坐在桌子底下。
“大哥……”
那人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应,心中的忐忑渐渐被一种恐慌取代,如果说刚才自家老大是觉得自己来的太慢,心中有气,才给自己施加压力的话,现在自己姿态已经这么低,还没有反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哥?”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走到猛虎刀的身边,那几个堵在门口的人也下意识的慌张起来,有人试探着向前,有人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而窗口的人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只微微一个用力,趴在窗户上的人便从窗口滑了下来,直到眉心的袖箭卡在了窗台上面。
见他如此,房间之中一片安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刹那之后,那距离猛虎刀最近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将猛虎刀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那人双目圆睁,一道血线从眉心伤口处流出,绕过鼻子嘴巴,已经流到了下巴上面。
“啊………………”
一声尖叫透过打开的窗户传出了老远,严青栀从院子里翻出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耳力惊人,不需要回头确认也知道自己射死了猛虎刀,得手以后就不再恋战。
严青栀原本以为这些人会马上追出来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她拖延了片刻的时间,等他们确定猛虎刀身死的时候,严青栀已经翻墙跑了。
门外关韶心惊胆战的等着,既怕严青栀遇上什么危险,又担心有人巡逻到这里盘问自己而暴露,心慌的度秒如年,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慌得一匹。
如今听到有人翻墙,立马站起身去查看。
严青栀还是个比较靠谱的人,听到脚步声是关韶的,又没有别人在周围,便连忙打消了关韶的疑虑。
“是我!”
尽管关韶面上不显,但严青栀已经从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之中感受到了慌张。
听到声音属于严青栀,他赶紧让开了一块地方,严青栀落地的声音很轻盈,夜色之下看不清楚彼此已经涂黑的脸,严青栀便一把抓住了关韶的衣摆,扯着他向马车方向而去。
“咱们快走!”
关韶感觉自己的腰腹处传来了拉力,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迈开了脚步走到了马车前面。
严青栀窜上车板,拉过了马车的缰绳,关韶什么都没有询问,连忙跟着坐到了严青栀身边。
身后的院子里已经有人动了起来,他们最好尽快离开,才能保证不被人追上来。
严青栀手上的缰绳抖开,手臂贴着关韶的手臂,那微凉的感觉让关韶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挠到。
他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可就在他张嘴的瞬间,严青栀用力一甩缰绳,那力度差点把关韶从马车上给支下去。
关韶:……
严青栀压低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指挥。
“架!”
马儿打了个响鼻,立马迈开腿,小跑了起来。
这马车不是什么好车,跑起来的时候卡打卡打哗啦哗啦,烦的严青栀够呛,不近怀念起了梅横送她的马车。
就在他们从这里离开没有多远,一伙一伙的人从刚才的院子里面冲出来,有人朝着门开城其它地方去,有的人则围着院子搜索了起来,不过严青栀这会儿都跑出两条街了。
严青栀尽可能找人少的地方走,绕了个大圈以后才到了之前那说书人的房子。
严青栀用约定好的办法敲了敲门,等到说书人过来给她开了门,她这才询问起了那三个姑娘的情况。
三人身体都不太好,但这会儿除了那个孕妇,也都没有休息。
想要离开这里想的实在太久,她们内心要说不煎熬都不可能。
严青栀没有吵醒那个孕妇,给她盖了件衣服,抱着放到了马车上面,那女人轻的严青栀都有些惊讶,她仿佛是个单薄瘦弱的娃娃,即便在严青栀抱起她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可却没有半点反抗和怀疑,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即将遭遇什么。
这里除了几样值钱的东西外,严青栀什么都没有带走,即便有些东西其实还能用,但严青栀也不愿意再让她们看到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东西。
到了新的院子,那两个姑娘明显活泼了许多,严青栀帮着她们打了水,洗了个澡,又给她们抹了虱子药,关韶帮不上这些忙,就跟那说书人蹲在厨房里看着灶上的火。
严青栀煮了一锅鸡汤,料都放好了,就等着炖到时候出锅。
忙活了半夜,终于吃饱喝足睡了觉。
关韶和说书人今日白天还轮着睡了一觉,可严青栀却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光打坐是不行的。
她将门窗顶好,才躺在床上浅眠了一会儿。
就在她睡着的时候,门开城的城门缓慢打开,一队马车驶了进来。
门口开门的人对着马车卑躬屈膝,赶车的人目不斜视,架着车进了门开城。
一入城,就见风伛带着几个人站在路边,车夫犹豫了一些,借着灯火看了看风伛,供了拱手。
“十九爷。”
风伛在他的一辈排行十九,被称为十九爷,不过风家人的地位是按照玄术水平来的,他的能力并不算太高,虽然在家族中有些存在感,但却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车夫这一声‘十九爷’听着虽然恭敬,但其实并不是叫他的,而是用这种方式通知马车里的人外面是谁。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一双手拉开了车门,轻爻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风伛的方向伸手去请。
“十九爷,我家公子请您车上一叙。”
见到轻爻的时候,风伛的脸色微微改变,他想过风家会派来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没有想过来的竟然是风冲。
虽然风伛是长辈,但面对风冲的时候也带了些许恭敬,风家的规矩历来如此,他这个自小接收风家教育的人当然也是这样。
他冲着轻爻点了点头,这才一跃上了马车,马车里面装饰豪华,灯火通明,风冲一身长袍坐在上首,他的眉眼微挑,眼角处带着天然的淡红,他纤细孱弱的骨架带着莫名的风骨,明明坐在那里,却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风冲见到风伛上来,微微躬身。
“侄儿今日身体抱恙,实在不方便移动,只好劳烦十九叔了。”
风伛当然不会在意,径自坐在风冲左手边,十分关切的询问。
“冲儿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吧!叔叔已经在城中定好了地方,这便带你过去休息。”
他巴结的意思不自然的流露出来,哪怕他并不是风冲派系的人,这会儿也不愿意得罪对方。
“十九叔客气了,原本侄儿不该驳了您的好意,只是我身边出了个叛徒,我的行踪也已经暴露,只怕目标有失,还是尽快动手比较好。”
风伛有些差异,没想到风冲身体都弱成这样了,还想着干活。
但马上他就回过神来,神色也紧张了许多,风冲半点都不敢耽误,说明了事态严重,他可不敢浪费时间惹对方不快。
“既如此,那便去我落脚的地方,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卦。”
风冲微笑颔首,而后询问风伛。
“那不知谁给咱们带路?”
风伛知道风冲这是不好指挥自己的人,走到车门口指了一个人坐上了这趟马车,剩下的人他原本准备就地走回去的,不过风冲那头已经开**代。
“轻爻,你去后面马车上的时候把十九叔的人带上。”
将近十年的时间,让轻爻从一个脸上带着稚嫩的书童,长成了如今的仆从模样,不过他的沉默寡言倒是半点变化也没有,听到风冲的话,当即朝着马车拱手,应了声是,这边带人离开。
马车缓缓行进,自他们走后,巷道里有几道暗光闪过。
风冲直奔风伛住的地方而去。
而风冲的消息也已经送到了门开城的各个角落,因为猛虎刀身死而焦头烂额的九刀盟众人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要去找风冲的麻烦。
但门开城中也不止是九刀盟一股势力。
比如说此刻的一处商行之内,听到消息的梅五就是一脸的严肃,别人不知道情况,他却是知道的。
“这风家的人难道是属狗的吗?”
梅五眉头紧皱,他对上风冲一点信心都没有。
“五哥,你是说风冲是冲咱们来的?”
传消息来的人也有些紧张,对于风冲这种风家的嫡系,他们天镜司不可能没有半点关注,自然知道这人的厉害。
梅五听了这话不禁嗤笑出声。
“你想的美,你看咱们这几个人哪个配?”
听到这话,传信的人也尴尬了一瞬,确实,风家这样的家族,看似固守一隅,可真正的情况只有天镜司和皇帝知道,风家在下一盘大棋。
这盘棋到底有多大,目的又是什么,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风家的人不算是江湖中人,文岭如今看起来也在朝廷的掌控范围之中。
他们凭借着自己的风水玄术,在大赵各个角落都安置了风家的人,这些人位置算不上重要,但影响力似乎全都不小,可偏偏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所有人都想要把握自己的未来,就连皇帝心中明明对于风家有所猜忌,可也得捏着鼻子用他们。
当朝皇上还算清明,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哪个厉害,自己的女人都有什么心思,甚至他都不需要知道所有的官吏是否也如他一般清明,但他不能不在乎天灾**,他不能明知道风家可以卜算,却放任不用。
能在天镜司里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梅五一言点透,大家就都明白,可明白是明白,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那五哥你说风冲是冲着谁来的?这门开城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人吗?”
听了这话,梅五抿了抿唇,想到了最近这几天的事情。
“这段时间门开城倒是不怎么安稳呢!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怎么样了?”
梅五想到了最近出现的苏青,想到了两年前的严青栀,他是知道苏青真实身份的人,也和严青栀接触过一段时间,对于现在活跃在门开城的人当然有所关注。
他觉得依照苏青现在的行事作风,是严青栀本人的几率很大。
“没查到,那个苏青藏身的本事真是一流,听说她还会易容术,门开城这么大,她要是真躲起来,可没几个人能找到,除非风家……”
说到了这里,那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抬头正好对上的梅五惊恐的眼睛。
“五哥,你觉得风冲是为了苏青而来?”
梅五抿了抿嘴,他心里慌了一瞬,但马上冷静了下来。
“你在风伛身边安排人了吧?”
跟他说话的是天镜司的一个密使,这样的人手里全是耳目,对于风伛这种在门开城晃荡好几天的重要人物当然不会放过。
“安……安排了!不过地位不高,很难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了?”
梅五的唇抿了抿。
“你马上通知你的眼线,盯紧了风冲和风伛的动向,能打听到什么打听什么,不要管身份,这一票做完,马上给他钱把他送走。”
说完连忙起身,高声对着门外喊道。
“小丁,小丁!”
听见动静,门外不远处正装作商人模样,抹黑点货的小丁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边跑一边问。
“五哥怎么了?”
不等进门,梅五已经开口说道。
“你马上联系咱们在门开城的人,让他们尽快到这里集合,还有让老张赶紧收拾东西!”
听了这话,小丁心中一慌,人已经推门进了屋。
“怎么回事?”
梅五没有解释,让那传信的人赶紧行动起来后,才和小丁交代了一句。
“事情紧急,解释不清楚,你马上听我安排,让老张带着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等咱们一走,他们马上离开这里,咱们马上撤出门开城。”
小丁一脸疑惑。
“撤出去?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需要请示吗?你之前不是说过,公子再有几天就到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