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栀感受着头顶的震动,视线随着这些人移动。
一层层的震动交织在一起,在严青栀的脑海之中构成了一副由一根根线条而成的场景,她好像在一瞬间进入了某种境界,周遭的局面全在她的感应之中。
外面箭如雨下,时不时就有羽箭落进房中,阁楼的墙壁不算坚固,偶有几支也能射穿墙壁带着一片阳光钉在地板上面。
严青栀左右躲避着,顺便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继续扩大着房顶的破损面积。
没一会儿,就有人从房顶上掉落了下来。
让严青栀十分头疼的是这张网不知道有多大,果然将整个酒楼都罩了进去,房顶上的人落下来,两条腿卡在网眼上,直接将严青栀凿开的洞给堵死。
那人惊恐的骂着什么,卡在那的双腿拼命蹬,蹬的空中的灰尘乱飞。
严青栀皱了皱眉头,眼见着从房顶走是有些困难了。
她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楼下走。
之前她觉得后院可能有人埋伏,这会儿她又觉得还是对付人更方便一点。
下楼的时候,她已经从空间里拿出了手弩和弩箭,既然大家都是远程职业,那就看看谁的更加厉害吗!
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二楼还有几个没出去的人躲在角落,外面的人不进来,就是不想放弃这种压制。
严青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弩箭一支一支的装上膛,现在的手弩,是她这两年新制作出来的,正好严青竹现在整日巡防闲极无聊,她就把空间的书拿走了不少,让严青竹空出时间来给她计算一些东西。
严青竹虽然不大情况,但多了他的帮助,确实让严青栀鸟枪换炮。
她现在用的手弩,弩箭并不长,都是她自己找铁匠打的,重量外形都是经过多次实验,效果最好的那种,即便有后世的图纸帮助她节约了许多研发成本,依旧让她花去了不少的钱,如今就到了收回成本的时候了。
她脚步声飞快,几个呼吸已经走回了一楼,走前面的大街不是最好的选择,那边距离稍远,她的弩箭不容易命中。
严青栀走到酒楼后面,从厨房旁边的走廊穿过,这条走廊闷热闷热的,酒楼里的厨子还没有跑干净,这会儿还有人蹲在厨房里躲着。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过来,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对应的,心跳声却变得更清晰了。
严青栀没有与他们为难的打算,径直走到了后门的方向。
那网落在院子里面,并没有将院子一起笼罩进去,不过院墙边上站了不少举着弓箭的人。
这里站人的密度,明显比前街更多。
严青栀靠在距离门口几步的地方,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些人并不是专门训练过的兵役或者杀手死士什么的,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都有些无聊了。
尤其是刚才还听见房间上的动静,这会儿便有些掉以轻心。
严青栀皱眉思考着,前街那边的弓箭声比之前放慢了一些,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等一会儿要么是有人过来寻她谈判,要么就是准备杀招了!
真到了那一步,她再想走可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严青栀靠在一侧墙壁上,计算着后墙上的人。
而前面,刚才被她刺激了几句的风伛正外靠在一个商铺的屋檐底下,摇着扇子盯着酒楼的方向。
他身边一人微微弯腰说道。
“风公子,您看这都这么长时间了,真的不进去人看看吗?说不定那个苏青现在已经受伤,就是在做垂死挣扎呢!”
风伛听了这话,咧嘴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我们风氏之人用的是玄术,跟你们这种粗人完全不同!”
说完,身边有人给他端来了一杯凉茶,他掀了茶盖饮下一口,又继续说道。
“这个苏青有点意思,若非是我早一步算出她要来,你们提前准备了弓箭手和绳网,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局面!”
“不过你也别小看她,房顶行不通,她就回去后院,后院走不了,还能凿墙……她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你们老大要是还不能下定决心,我看人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语气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眼睛还没有离开酒楼。
可惜啊可惜!这里的角度不好,根本看不到那美人儿在里面慌乱的样子!不然的话,今天的事情肯定会更有意思。
说是跑掉的话,当然就是吓唬别人,在他看来,严青栀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这里的,甚至她会在这里尝试各种逃跑的办法,而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困死在了其中。
风伛很期待严青栀那样烈性的人,面对无穷绝望时的恐惧,只是可惜啊可惜……
他扇子摇的慢了一点,仿佛更加悠闲了。
反倒是凑过来与风伛说话的人有些尴尬,尴尬之后又变成了纠结。
他反正是没见过严青栀的,只听说是长的好看,被过来传话的人夸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才让他们老大动了心思。
这人在九刀盟里地位可不算低,门开城里不少事情他都知道底细,属于能接触到核心的那一批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自从驭尸宗被天镜司连根拔除之后,这九刀盟的鬼市已经名存实亡,因为鬼市而延伸出来的帮派一夕之间全都消寂了下去,黑市倒是还有,可黑市也不止是门开城才有,哪里又没有呢!?
他们一直想要寻找到其它的营生依靠,直到前两个月云海洲那边才有大人物递过来消息。
据说有一种新的营生想要放在门开城这里,这一下让九刀盟的人兴奋的不行,投入了不少,都在等那头的态度。
可那头态度却一直混沌未明,说来说去还是觉得门开城这个庙小。
九刀盟的盟主就想要送些东西过去讨好那人,看看能不能又投靠过去的机会,可要说讨好,门开城能有什么值得人家云海洲大人物惦记的东西!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这不就听说了严青栀。
还有什么比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更有新意的东西!?
确实,你云海洲什么东西都有,可谁会嫌弃身边的美女多呢?
于是才有了这样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局面,他们摆出来所有不怕杀了严青栀的态度,可实际上,心里还是存着一抹侥幸。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觉得一个姑娘而已不足为惧,以势压人,还能怕她一个?
严青栀在后门口的位置站了几个呼吸,最后还是皱着眉后退了两步。
外面的人太多了,她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机会,一旦引起这些人的反扑,那事态将更难控制。
严青栀转身躲着还在往屋里飞的羽箭,酒楼临街的墙壁上都被射穿了几个透光的窟窿,靠着窗户的地板上,更是密密麻麻的扎着一片一片的羽箭。
她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她记得这个酒楼两边,一边是客栈,一边临街。
看着外面的那张网,临街那头肯定是不好走的,不过客栈那边倒是还能闯一闯。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客栈里也埋伏了人,但却比这边的情况好上许多。
严青栀对于拆墙这种事情,没有半点心里负担,她靠着酒楼最里面的墙壁过去,随手抄了根粗壮的桌腿,走到柜台后面的墙边,趴在墙上听了听对面的动静。
听了几秒钟,似乎是挺安静的,严青栀举着桌腿就要开始拆墙。
门外风伛似乎有了什么感知,挥了挥手招呼身后的人说道。
“客栈那头布置的怎么样了?我让人在那个房间里点的迷烟点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身后的人立马弯腰回答。
“回禀公子,已经点好了,用的是最上等的迷烟,别说是人,就是来了一头熊吸进去一点也得倒。”
风伛这才放心了许多,勾了勾唇角,挥手让那人退后。
客栈之中,严青栀已经拿着桌腿比划,她再想自己是直接把这个桌腿打进去,还是用桌腿挡在身前,自己用身体撞过去……
正犹豫着,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桌腿这东西到底什么也挡不了,还不如找个桌面来的实在。
可想到了桌面,严青栀又担心受力面积太大,带着桌板直接撞墙到底能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犹豫之际,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空间里其实还有不少的工具,自己完全可以直接那锤子砸,何必在这儿琢磨桌腿还是桌面呢!?
一想通这点,严青栀赶紧打开空间。
空间被划成两半,各自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一边是严青竹的,一边是严青栀的,中间留出了一部分公共空间,是双方互相交流用的,里面摆放了各种纸条,写满了各种字,排列整齐随取随用。
严青栀每次从空间里拿东西的时候都会注意一下那个位置看看严青竹有没有给她写信,或者有没有给她留言。
今天也不例外,下意识的扫了过去,于是她就看到了一句话。
“已中玄术,尽快清醒。”
严青栀看着那字愣了一下,玄术是什么?谁中了玄术?
但马上,一种凉意从严青栀的腰椎直接窜到了头顶。
玄术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对,不过是一片绳网,不过一些弓箭手,为什么她会如同困兽一般被困在酒楼之中!
难道这就是严青竹说的玄术吗?
自己将自己困住的能力?
严青栀当即从空间里退出,盛夏的午后,她一身长衫被冷汗侵透。
她的表情难看至极,视线在酒楼之中一转,看看地上这些桌椅板凳的残片觉得不能用,便径直冲进了厨房里面。
见她进来,屁大点的厨房里更显得拥挤,四五个人拼命的往角落里缩,看着严青栀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惊恐。
他们刚才听见动静,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严青栀在那里杀钱豹的人,酒楼的人跑干净了,但他们无路可退,只能退回厨房。
越是恐惧,就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又越是恐惧,何况就在刚才他们分明听见严青栀放慢脚步走到了厨房这边。
他们一个个屏息凝神才把这尊瘟神送走,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到底还是跑进来了!
严青栀不知道他们都脑补了什么东西,但她此刻没有太长的时间在这里耗着。
她弯下腰,一把从还燃烧着的灶坑里抽出一节带火的木头,都不等那些人吓得尖叫便转身冲出了厨房。
她也没有走远,又站在了之前她曾经站过的地方,一挥手那带着火的木头直接扔在了那后门的绳网底下。
而后严青栀又回了厨房,左右手一把一个,扯两根带火的木头就跑,一根扔在了前门口的地上,另一根被她拎着直接冲上了阁楼。
阁楼的窟窿还在,窟窿旁边也站了人,严青栀没有上去,直接将那木头扔在了阁楼上堆放着杂物的位置。
那些杂物都是什么空麻袋麻布什么的位置,还有一些粮油,不过用木桶装着,想要点燃那些粮油不容易,反倒是麻袋什么的比较易燃。
严青栀浓烟很快便从屋顶升起,外面等候的人们看着这样的场面都有些意外。
风伛也有些吃惊,仰靠着的后背立马直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酒楼里面看,表情越来越严肃。
严青栀放完了火,立刻马不停蹄的下楼,后门那里火已经烧了起来,绳网都是纤维编的,尽管泡了些不易燃的油料,但在那带着火的木头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还是烧了起来。
这个世道通讯又不方便,有人觉得应该灭火,可有人觉得还是得问问情况,再说,灭火不得进去人吗!现在谁能进去?谁又敢进去?
大家一问三摇头,谁也不愿意下去,只有人从自己的位置跑开,去前街问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别看这就是个前后街的事,可实际上绕起来也没有那么快,反正严青栀都放完火了,那边的人还没跑到地方呢!
那火将绳网很快烧了个窟窿,严青栀又站到了那个位置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左右手各带上了一个装满弩箭的手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