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血脉随之跳动的力量,好像有一个古老的声音,正在她的脑海之中呼唤着她,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更靠近一些,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好在她的理智尚在可控范围之中,她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陆涧,陆涧一脸好奇的张望着,甚至还想要把自己的脖子抻的更长一点。
看来不是角声的问题,只能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严青栀说不清楚情况,眼见着纸钱越飘越多,那队伍也越来越近。
她翻身从马车上下来,看热闹的陆涧转回头连忙问她。
“你要去哪?”
严青栀挥了挥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绕过了马车走到了严青竹的面前。
严青竹正靠着马车坐在那,神色看不出变化,只是眼神之中有些疲惫。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边的君同月视线在姐弟俩身上转来转去,眼见着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赶紧打圆场。
“青栀姐,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严青栀抿了抿嘴唇,看了君同月一眼后,这才重新回头和严青竹说道。
“那辆马车不要了,你把钱搬过来吧,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严青竹没有问她为什么又改变主意,那种隐藏在血脉身处的呼唤,是任何人都无法对抗的,他早就知道。
“你注意安全,我收拾好东西想办法给你制造一些机会。”
严青栀眼睛眯了眯,不过还是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巷道的另一边。
那队伍还在前进着,最前面的人已经路过了这里。
他们注意到了本来不该有人的地方出现了一辆马车。
不过,那些开路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很快转回了头,按照应有的仪式向前走着。
严青栀飞快绕过了这边的几幢木楼,很快就到了更前面的巷道。
这边的视野并不算好,严青栀不等队伍过来,便一抬脚爬上了旁边一幢三层的木楼。
她趴在木楼顶上,看着下面的队伍缓慢的走到她的面前。
那队伍长长的,可严青栀的视线却稳稳的落在了队伍中段的一辆马车上面。
那是一辆马拉着的板车,车上是一口巨大的木笼子,木笼子用黑布盖着,但严青栀依旧敏锐的感知到,那应该是一个活人。
明明那个人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可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知。
这种感知,让她觉得自己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至于真能得到什么,她却是完全不知。
可即便如此,只要想到自己即将看到马车里的人,她心里就会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欢快。
严青栀沉默了一瞬,视线扫过整个队伍,确定了人数和那辆车的准确位置后,便转身从木楼上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正好看到严青竹赶着一辆沉重的马车到了这边。
见严青栀平稳落地,严青竹拉着缰绳询问道:“怎么样?”
严青栀明白他说的事情,嘴唇轻抿,飞快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人在第七辆车上,周围大约有两百三十多个护卫,有几辆车把守较多,应该是重宝,都在后面的几辆车上,中段的守卫还好,如果想要救人的话,声东击西是最好的办法。”
严青栀没有杀人夺宝的打算,这些人肯定厉害极了,自己这边只有四个人,其中陆涧都不算战力。
陆涧听了严青栀的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你送我上楼顶,我也能帮你!”
他大小眼中全是坚毅的光芒,只可惜被严青竹抬手按着脸推回了马车里面。
“行,我在这边有过一些准备,现在正好用得上。”
严青栀听了这话,又要开始生气。
严青竹似乎看出来了,赶紧找补。
“原来准备逃跑时用的,现在看来也不算白安排。”
严青栀翻了个白眼,明白现在不是找茬的时候,抓紧时间把那车里的人搞出来才是重点。
严青竹马鞭一甩,下巴示意严青栀上车。
“咱们抓紧时间过去。”
严青栀也没有拒绝,转身就跳上了马车,坐在了君同月边上。
赶车也是书院的必修课,严青竹这种优等生也不会放过这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机会,如今用上,也是得心应手。
马车平稳的向前冲着,速度自然比另一条街上的人脚程快得多。
很快,那车就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口。
严青竹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马车留在了巷道之中,而他则招呼着其余三人进来。
这院子中间也是一座三层的木楼,站在三楼上面,正好可以看到主干道上的情况。
严青栀没有去爬楼梯,而是飞快爬到了楼顶,心中计算了一下,队伍末端和那中段的距离,几个跳跃,踩着一排排的房子,便到了三个院子之外的一幢小楼上面。
那是个二楼,严青栀躲在楼顶上听着这边的动静,顺便还向着严青竹这边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对方给自己指示,便又拉开空间,看向了两人传递消息的盒子。
果然那里面放置了两张字条。
上面写着‘静’‘等’。
严青栀将字条归位,证明自己已经看到了,而后便安安静静的趴在主干道上行人看不到的那面屋脊后方。
这年头的房子算不得多结实,漏雨是家常便饭,所以那房顶上什么东西都能见到,什么茅草啊,破棉衣啊,碎木板啊,石板啊……
想要找个掩体,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自己立在那一个麻袋,装点土,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角声和铜铃声越来越近。
严青栀慢慢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很快,队伍便到了严青竹之前准备好的位置。
严青栀还真不知道严青竹到底布置了什么,只是当她听见那轰隆隆的声音之时,她才一脸震惊的看向小院那头的方向。
严青竹竟然在那木楼之中准备了两架投石机。
她的方向正好看到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精准的砸在了最后一辆车的车厢上面。
那马车当场被这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个大窟窿。
那些人慌乱的呼喊着敌袭,很快就有人整齐的围过去保护那马车,也有不少人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过来……
严青竹没有停下,让陆涧赶紧再扔两块石头。
陆涧刚才还豪气干云,可听着外面杂乱的动静,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严青竹的石头已经投了出去,他那头的才放在投石机上。
等到投出去的时候,还直接打偏了。
不过,也正好是打偏了,直接砸在了人群之中。
那些人挤在一起,这一下推挤是他们的阵型顿时散乱。
严青竹那头又是一块石头投出,追来的人已经迫近,陆涧有些慌张,但还是按照节奏将石头放在了上面,等他这一下投出。
严青竹也把手里的投了出去,他伸手扯住了陆涧的脖领子,不管陆涧有没有站稳,立马拎着他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跟着飞快冲到了小院门口。
那边君同月马鞭甩出,严青竹将陆涧往车上一推,自己坐在马车外面,赶紧指挥着马车离开。
二百多武功好手可不是闹笑话的,他们四个都不够对方一人一刀的。
严青竹这边一跑,后面的人很快就追到了,眼见着院门大开,里面未必有人,但他们还是要分出一部分去里面探查。
见此,严青栀依旧稳稳的趴在那里等着严青竹给她的消息。
严青竹的马车飞快跑了起来,严青竹吹开火折子,将一把箭矢之上包裹的油布点燃。
他不顾那有些灼热的火焰,举弓便将那带着火的箭矢架了起来。
马车在这一头的巷道里和那主干道上的队伍平行奔跑,严青竹用力的瞄准了着,就在马车穿过与一条与主干道相连的小巷时。
他的箭瞬间飞射而出,带着那长长的火焰尾巴,那箭矢穿过了层层人群保护的壁障,甚至那些人举起的刀剑都没有一次砍在箭矢之上。
周遭之人看着那箭矢,表情都从警惕变成了惊恐。
别人不知道这一车是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吗!
时间仿佛都因为他们的注视,而变得漫长,只是可惜,他们的动作却依旧没能追上时间,只能看着那箭矢划过他们的视线,最后直接命中了那架马车。
箭矢锋利的尖端刺破了黑布还未停歇,带着温度的剑锋直接钉入了那马车的木箱子。
木箱有一层储水空间,换做平时自然是万无一失。
只是这一箭速度又快有准,那储水的空间被箭矢直接封住,一点水都没能从缝隙之中溢出,而那带着滚烫温度的剑锋也已经钉了进去。
黑布被瞬间点燃,周遭的人连忙上去扑火,只是却来不及了。
那木箱子里装的都是火炮的炮弹,在明火射穿木箱子的时候,箭锋那灼热的温度,便将里面的炮弹直接打爆。
那轰然的爆炸之声,瞬间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护卫。
一同而起的殉爆之声吓得周围的人完全不敢上前,还在疯狂后退。
而就在这时,空间之中传递信号的盒子里面,终于出现了‘动’‘手’两个字。
严青栀随手敷衍的蒙了一下自己的脸,而后从小楼上一跃而起,几下便跳到了她的目标旁边。
周围看守的几人一见有人过来,顿时慌乱的喊了一声。
“这有人!”
“快来支援!”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他们向着看起来什么兵器都没有的严青栀扑了上来。
只是这扑过来的动作都没有结束,就见一道道银芒闪过。
几人都是一阵颤抖。
等到银芒消失,那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口上缓慢的渗出了鲜血。
严青栀明白时间有限,顾不上去查看那几人有没有死透,便抬脚上了马车。
黑布被她一把扯去,露出了木笼子之中的情况。
那笼子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长宽高大约都是一米五左右,那钉笼子的老榆木足有成年人小腿粗,结实的让严青栀咋舌。
一个十分强壮的中年男子,正穿着普通的灰布短打盘膝坐于其中,几条粗重的铁链将他四肢和脖子都锁在了笼子中间的位置。
那男人很高很壮,就这么坐在那,都有一种快把笼子填满的压迫感。
他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并不算长,只到肩膀,与其差不多的是那一脸蓬乱的胡子。
男人皮肤粗糙黝黑,双目紧闭,剑眉微蹙,即便严青栀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这是严青栀见过的最强壮的人,没有之一。
严青栀见此心下松了口气,这人没醒过来,也有没醒的好处,起码她现在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把人带走就行。
看见她的举动,周围还有人在陆续赶来。
严青栀一剑一个,飞快把身边清空,而后赶紧看向了那木笼子,想要找到其中破绽。
以她那轻灵飘逸的软剑,当然是无法在这笼子上留下太多痕迹的。
无奈,她只能看向了身边的小门。
那里用一条婴儿胳膊粗细的锁链缠着,上头挂了一把大锁。
严青栀赶紧举起了锁仔细观瞧。
确认是自己见过的以后,她挥手拿出了一根铁丝,几下就把那锁给捅开。
正准备摘下铁链,又有一人前来,严青栀先发制人一剑抹了他的脖子后,连忙将那锁门的铁链扔在了地上。
而后她拉开木门,一弯腰走进了笼子里面。
近距离观察那男人才会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之中的更加强壮。
那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都快跟严青栀腰差不多粗了。
严青栀惊了一下,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捆男人的铁链之上。
她脑海之中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在开锁这功夫不被人围住,但眼睛却已经先她一步落在了那人脖子上的环扣上面。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束缚那人脖子的环扣是生铁铸造,有些黑,足够寻常镇纸那样的宽度。
这是寻常人很难打开的,属于机关类。
只是严青栀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她的视线只是落在了那环扣正中间的位置上面。
那里镶嵌着一个不算多大的玉环。
她震惊的不是有人会给用来栓人的环扣做一些装饰。
她震惊的是,那玉环与她现在脖子上带着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