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涧听到这里,一脸的迷茫。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经历可能都是假的,不然为什么严青栀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女的?怎么可能?”
严青栀把自己衣服拧了几下之后,又重新站起了身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习武之人力气本来就要大些,她年纪又小,总算是还能伪装的。不过,她已经十四岁了,在伪装也伪装不了多久了,要是没有咱们,她也准备找机会动手了。”
陆涧十分震惊,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上一次他见到的最离谱的事,就是严青竹扮女装了。
“那……那你……”
他有许多的话想要问,最后琢磨了一圈,又突然觉得问不问的好像不重要了。
就算对方是个女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人已经跑了,换回女装一定能躲得更远,他有那个时间,还是操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看着那姐弟二人屠了不少的人。而且他自己也又挨了一顿揍,甚至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这种刺激又自由的日子过的多了,陆涧心中有一个隐匿在深处又羞于启齿的感受,总觉得,以前平淡的日子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严青栀不知道他再想什么,继续说道。
“正好,我有她一个秘密,她也愿意跟我合作,我们俩一拍即合,就顺着掌柜的所想布置了一局。”
“其实,要不是那个大胡子太小心,咱们直接把人在客栈就杀光也是可以的。不过,那小姑娘蹲了好几个月都没成的事情,我怕打草惊蛇,就让青竹把人都支出去了。”
“咱们到底人少,又不熟悉这里,真要是六七十人一起,虽然伤不了咱们,但是他们真想跑,我也拦不住,万一真有人溜了,后面就没有那些问问题的时间了。”
陆涧还在沉默着,严青栀讲完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溜号也就再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严青竹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咱们启程吧!”
听了这话,君同月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几人收拾了东西清理了痕迹后,一道启程离开。
目的明确之后,几人便不住客栈了。
而且,后面的客栈画风也开始越来越诡异。
以前,她们都只听说云海洲那头比较混乱,心中便一直觉得混乱距离几人比较遥远。
陆涧是个公子哥,看见的世界就是别人想让他看见的。
而严家姐弟和君同月,虽然都吃过苦头,可他们记忆之中,对于混乱的理解,也十分浅显。
严青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事情就是被人刺杀,而最受创伤的事情就是被人抛弃。
可她毕竟是生活在法制社会的,她心里对于混乱的理解也都是基于自己所见所知。
大赵的吏治还算清明,虽然贪官污吏依旧不少,却也没到底层民众无处申冤的地步,严青栀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看到了不平之事不多不少,但真到那种被逼的活不下去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所以她一直以为,在这里当个寻常百姓,丰衣足食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种念头直到她越往南走,越是开始动摇,到了入海川境内,看到的又是另一重景象。
这里的土地肥沃,雨水充沛,虽然多山地,但大赵的司农司不是摆设,如何合理的在山地种植,已经有了许多套方案,甚至还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农职,若是这边的朝廷管管事,这里肯定不会是严青栀他们见到的荒芜场面。
陆涧没有什么感触,但君同月却可惜的直跺脚。
严家也是有地的,也有几户佃户帮着种,因着严家人口少,也不缺吃穿,也不指着他们赚钱,平日里收的地租也就不算高,大约只有两成半,就这每年都还有许多余粮贱卖到张掌柜钱掌柜他们家里。
其实不止她这样做,她们周围的人家,收的租子也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也有收到五成六成的,不过这样的人是不会出来说的。
所以在严青栀印象之中,收租要是能收到五成的,就挺狠了,要是收到六成的,都有些缺德。
毕竟种地不是白捡,除了每年要上缴朝廷的税粮,还有种子,粪肥,做水等等,也都是需要钱的,这些支出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零零碎碎加下来,收租到六成的,底下的佃户基本就是混个温饱。
但就在入海川这头,地租基本都在七成左右。
而且,这里的土地基本都在帮派手中,寻常的百姓只能佃地回来种。
不种就是死,种的话就是勉强维持生命。
严青栀路上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服装终于和这里的人统一了,可谁知道,一到入海川才发现寻常人家一件衣服都是少见,哪里就能穿着如他们这样的好。
这里的人都饿的骨头飘轻,在配上那灰土土的破衣烂衫,黝黑到发光的干瘦的脸……
跟严青栀一行人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严青栀骑着高头大马从这些人的面前穿过,这些人对于严青栀没有任何的关注,但却对那几匹马垂涎欲滴。
他们的眼神让严青栀分外不适,总想着要尽快逃离。
严青栀不是觉得这些人没有礼貌,没有素质,只是觉得,同样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类,生活的差异如此之大,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和改变对方。
她一个人的能力十分渺小,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很难做成。
虽然她是从后世来的,可她也没有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
这些人过的艰难,但她却不敢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施舍,钱或是食物,这些东西可能会成为他们一个可以发展的契机,也可能只是全家的一顿晚饭,更有可能成为了一道催命符。
这并不是严青栀的臆想。
因为她亲眼见到,一个孩子正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啃馒头,一个男人突然冲过去,举起路边的石头就砸向了那孩子。
要不是严青栀出手阻拦,看那人的力道,啃馒头的孩子肯定当场被他打死。
但孩子救下来了,大人她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对方抱着脑袋失声痛哭,说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好几天都吃不上饭了。
严青栀想说那也不能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可她看着那人悲恸的哭声,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