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是个难得安静的夜晚。
严青竹坐在床上盘膝打坐,干净宽大的房间之中,几盏琉璃灯跳动着,檀香摆在床头,袅袅而起,整个空间静谧又舒适。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的陆涧。
明明精神已经崩到了极致,但他躺在那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他眼睛一闭,仿佛就看见了孙玄的魂在他周围乱飘。
陆涧瑟瑟发抖,耳朵支楞着,小心翼翼的听着周边的动静。
他和严青竹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因为太过害怕,他还强烈要求对方落了大锁。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怕的要死。
他想到了许久以前自己听过的传说。
说是枉死之人怨气深重,头七天阴差没来抓人的空档,将始终跟在那个凶手身边,每到夜里就会入梦,在梦中用凶手杀人的手法,不断的杀死凶手,以此来吸收对方的阳气和运道……
陆涧点燃了房间中所有的琉璃灯,还是觉得阴森,他缩在大床上瑟瑟发抖,抖了又抖,青园这装修豪华的大房间却依旧没能给他任何舒适的体验。
偏偏隔壁的房间还安静的好像没有住人一样。
让他的心中更是没底。
躲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披了衣服忐忑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想要去看看严青竹那边睡了没有,或者去前院听听说书唱曲什么的,反正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缩着了!
陆涧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房间中出来。
外面的游廊上挂满了灯笼,一路延伸到了湖心凉亭的方向,亮堂的都有些看不清天上的星光。
这都是陆涧来时使人点着的,为此还多花了五贯钱。
如今看来也是没什么用。
陆涧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生怕吵到他自以为的跟在自己身边的孙玄。
这头与严青竹的房间相隔不远,他不太敢去打扰严青竹,但又想让对方给自己壮壮胆,犹豫着往那头挪去,心中思忖着自己要怎么说才能打动对方。
就在他心中忐忑之际,房顶上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这样的动静,在刚下过雨后的盛夏夜晚,清楚的让陆涧想忽略都不能。
他瞬间汗毛倒竖,抬起来的脚还没有落下便僵在了原地,心脏一阵扑腾腾乱跳,但呼吸却下意识的停滞了起来。
就在他停顿的这一时间,一个身影突然翻身而落,纤细的身形瞬间踩在了栏杆之上。
陆涧当即被这身影吓了一跳,而那身影也似乎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人,也是一个哆嗦差点从游廊的栏杆上折进身后的湖里,被她身后突然跳下的另一个身影一把扶住,这才幸免。
陆涧看着两道身影眨眼家跳进了游廊,吓得张嘴就要尖叫,见此,那蒙面的黑衣人眉头一皱,一句话脱口而出。
“大晚上不睡觉,真是闲的!”
那声音熟悉的让陆涧的心弦突然一松。
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升起,只是他还没有捕捉到那是个什么念头,就见那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半点犹豫都没有,挥手就劈在了他的颈间。
这一回,陆涧彻底不担心睡不着了!
他白眼一翻,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严青栀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着一边还忐忑万分的君同月。
“怕什么!再遇上这样的,就抢在对方没动手前动手,甭管什么人,先打晕了再说!”
君同月抿了抿嘴,虽然感觉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可自己的武力值应该很难达成。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认出来是倒霉鬼陆涧,便跟着岔开了严青栀刚抛出来的这个话题。
“陆涧怎么处理啊?”
严青栀也低头看了一下脚边的陆涧,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旁边的房间中有脚步声响起。
很快那房门便从里面拉开,穿着中衣的严青竹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严青栀见此,眼睛一眯,当即迈步上前。
姐弟二人四目相对,严青竹坦然非常,严青栀行动力这么强的人,想要找他还能找不见!?
不过,他躲到这里来,也未必没有侥幸的心理。
“姐……”
严青竹率先开口,但严青栀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面。
“跑!我让你跑!”
说完,抬脚就往严青竹身上踹。
这就是来自姐姐的关爱……
严青竹的恬淡瞬间破防,表情惶恐的都能做成表情包了!
君同月见此,也顾不上地上的陆涧,连忙追着两人进屋,反手便关上了房门。
不过,她拉架的速度还是没有严青栀的动手能力更强,严青栀这时候已经把严青竹按在桌面上,揪着严青竹的耳朵在那里发狠了!
“这件事你瞒了我多少年了?是不是我不发现,你还装没有呢!”
“到了这时候你还想跑!”
“你把我当什么了!”
“还说什么,有事不让我把你甩开……结果你呢!这么大的事,你一瞒瞒了我这么多年……”
严青竹捂着自己的耳朵。
“疼疼疼……疼……”
君同月见此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严青栀。
“青栀姐,青栀姐,有话好好说……”
严青栀也没真想要把严青竹打出什么好歹来,君同月过来拉她,她也就顺势放手。
她心中积攒了半宿的怒气已经散去,剩下来的就是浓浓的失落。
严青竹有无数的机会说给她却都没有开口,其中当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也一定是为了严青栀更好,可她还是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严青竹捂着自己的耳朵从桌子上爬起来。
看着严青栀,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有且只能是严青栀,他并非是有意隐瞒。
只是有些异常他真的不想跟任何人提起。
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始终都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让他不敢把自己的秘密全数吐露。
“我曾想过告知与你,只是琢磨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准确说法!”
严青栀冷着脸,用眼刀子将严青竹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还是个哲学命题呢?”
严青竹抿了抿嘴,用力揉着耳朵。
“就是因为太过飘渺玄幻,我才怕说了以后,你会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