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风,也随之安静了下来,砂砾、石子落到地上,聚成一片沙地。
天际碧空万里,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射着大地,热气渐渐升腾起来。
而在这浮动的暑气之中,远处两个小黑点一上一下,朝着自己的目标迅速接近。
砰!
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落到沙地上,踩出两个大坑,而在他身后,风影罗砂携着楼兰女王母女,稳稳地落在地上。
后者先是看了眼那块勉强有个人形的焦炭,而后瞥了眼面前的身影,欲言又止。
灯神这样的存在固然能看出大蛇丸并未死透,内里还在发生极根本的复杂蜕变,但以忍者视角,甚至是进入仙人模式的自来也看来,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了。
“不会吧,那个大蛇丸竟然真的……”
直到现在,风影罗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即便之前楼兰的巨大动静,还是刚刚天空上难以想象的能量波动……都印证着那什么实验的危险,但,但那是大蛇丸啊。
见识过对方在黄沙龙卷中的恐怖身姿,罗砂几乎生出一阵盲目的信任。
或许,或许大蛇丸还有什么后手吧……
罗砂这样想着,然而一旁的自来也的心却沉到了谷底里。
对于这场仪式他所知不多,但大蛇丸尽了全力这点却是完全知晓的,自然也知道,没有什么后手啊……
“水门他们去了,现在大蛇丸也要……”
一想到这种可能,自来也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忍者轻生重死,见惯了厮杀搏命,在战场厮杀争斗根本没有丝毫分心的机会,什么都能霍得出去,自己的性命、亲友的性命、同伴的性命……所有的伤痛,都被留存在祭奠之时,让其随着尸体埋葬。
毕竟,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沉浸在悲伤之中。
当初陡然得知水门和久辛奈死去消息时的伤恸,早已消失不见,只一份悲戚留存于心中,且随着一位又一位同伴的离去,深入髓骨。
现在,大蛇丸啊……
自来也这样想着,眼前有些模湖。
卡察……
忽地,裂帛般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扯破焦炭般的肉皮,从中伸了出来。
此时阳光正浓,照射在其上,晶莹如玉,闪动着奇异的白光。
“这……”自来也不愧是最顶尖的忍者,几乎瞬间便察觉到眼前这股勃勃生机,心中的悲伤顿时打了个结。
这一番转变来的太快,之前积蓄的情绪来不及发泄,又被一股喜悦压了上来,如今鼻子眼睛皱到一起,露出来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然而不管自来也或是旁人怎么想,被判定死亡的人影已经站了起来。
而随着他的动作,更多地裂帛声正在响起,最外层焦炭的血肉被扯下,露出其中白玉般的红润肌肤。
“……”大蛇丸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一次手术过程出现了极大的偏差,结果自然也没有尽善尽美,但好歹完成了蜕变,虽然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少。
若说大筒木辉夜吞掉查克拉果实,乃是自身蜕变为拥有完整神树力量的查克拉始祖,那么到他这里,便是获得了一颗种子,一颗血继网罗级别的种子。
这固然不算坏事,十分值得称道,但真说起来,不过是两害相权的无奈结果。
分离小白蛇让他损失了九成血肉,这对大蛇丸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本就不追求巨大体形,反而将其视为累赘,但在此之后,强行施展‘日之呼吸’,补全蜕变所需的最后那部分能量,却是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太阳之火,灼烧的并非只是身体,便连精神也在一并地炙烤,能浴火到最后撑了下来,也是有着几分幸运所在。
“象征‘幸运与再生’的白蛇……”
大蛇丸舔了舔嘴唇,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一结果终究算不上差。只要给予种子充足的养分,迟早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
若是舍掉千年修为,就能获得这颗完成本质升华的种子,怕是白蛇仙人与蛞蝓仙人都不会有任何吝啬。
“眼下,我也已经有了和她们进行沟通的本钱……”
大蛇丸眼中闪过一丝金芒,下意识地沉浸在筹谋算计之中,然而这时一声惊呼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楼兰女王的女儿萨拉,与大蛇丸眼神一对,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连忙捂住了嘴,侧着头不敢看他。
一旁的楼兰女王抿着嘴,脸颊也有些发热。
她已经成婚多年,男人的身子虽然不做能说见惯了,但也并不陌生,何况眼前这只是一副少年的身体,虽然的确好看,却何至于让她心跳加速?
难道是因为知道这副身体是个成熟的灵魂?
想到这里,楼兰女王赛芭偏过头,如女儿那般不敢向大蛇丸的方向看过去。
“……”
大蛇丸见这两对母女的表现,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少了一身衣衫。
若是半人半蛇之躯也就罢了,便是不穿衣服,由于文化和审美观的诧异,其他人也不会感觉不对劲儿。
但随着小白蛇离体,他重新将身体变回了人体模样,再这么放浪形骸,的确有些不雅。
于是大蛇丸视线转向自来也,“拿一身衣服给我。”
“……你这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不会是整形手术吧……”
自来也回过神来,一边抽出卷轴找衣服,一遍都都囔囔,表情甚为不忿。
大蛇丸曾经年少之时模样便甚为英俊,一直被他视为攻略纲手的阻碍,这还是气质偏于阴冷,身上的血腥味更拉低了不少分数。
但那份气息冰消雪融,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偏偏这容貌上竟然又提升了……几分吧,实在不给人活路。
“只是一张脸,就能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恨不得扑上来……这种事,明明只有那种小说里才会有……”
自来也一脸的羡慕妒忌恨,而责怪他口无遮拦,身处话题中的萨拉狠狠地瞪了自来也一眼。
于是这片沙地上,气氛略微显得有点怪异。
但在这些人当中,风影罗砂却没有被气氛带歪,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大蛇丸,不断地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家伙现在究竟有多强?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现在对方身上查克拉反应近乎于无,但怪异的是,他偏偏从大蛇丸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单单以感受来算,甚至不逊色于尾兽。
但这怎么可能?
尾兽的压迫感离不开那份庞大的查克拉,便是之前,也是在见过大蛇丸真正的身形之后,他才能确定对方的强大。
可现在,仅仅这么一点,身高样貌不过是个少年,怎么可能像头睡下的凶兽般,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脑海中思绪纷杂,然而大蛇丸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些念头便统统不见了。
罗砂,这位在砂隐村算不得最强,但心性狠辣果决的风影,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番动作发于内心,全无半点不甘愿。
能逆转生死、返老返童的强者,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即便是当年的‘忍者之神’,恐怕都做得不到这种程度。
当然了,之所以服软也是因为大蛇丸到目前为止,对砂隐村并没有恶意,反而多有帮助,甚至若他本人是砂忍,以手术提高忍者素质、以资金村子解燃眉之急……这些行为,都有资格竞争风影了。
若是真像佩恩对木叶所做的那样,便是真正的‘神’,身为忍者也不会束手就擒。
“呵……”
多多少少察觉到了罗砂的心态,大蛇丸微微一笑,心中并不在意。
虽然只是如今只是拥有一颗种子的力量,却已经与之前的层次大不相同。
而且因为这些力量原本便属于他,某种程度上甚至要比大筒木辉夜要高上一筹。
大蛇丸可断定,他如今或许会不敌六道仙人、且遭受封印,但想要夺走这份力量却根本毫无可能。
只是话虽如此,在忍界自然能量极度贵乏的当下,别说长成参天之木,便是想要种子生长发芽都极为困难。
“……之后倒是可以动一动几大圣地。”
大蛇丸心思流转,忽然着眼于身下,“不过现在嘛,还是吃一吃这残羹冷饭。”
唇齿微张,浩荡的气浪风云汇聚,竟要这龙脉意识毁灭之后,身躯中残存的所有地脉能量,全部吞入蛇口。
“……”
自来也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罗砂看到的他都能看到,甚至看到的更多,但直到现在,他才对大蛇丸的成长有了实感。
“完全不是大蛇丸的对手了啊……”
自来也心中感叹了一声,又马上想到,“以他现在的实力,村子应该不会上演之前的惨景。”
他并非是好勇斗狠之人,除开‘预言之子’,所在乎不过是村子与亲友。
此时甚至奢望地想着,若是大蛇丸以绝对武力战败长门,乃至于生擒对方,双方是不是有重归于好之机?
当然了,这只是想想而已,当长门悍然空袭木叶,双方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消弭。
作为木叶忍者,他或许可以庇护、教授因大国争斗而流离失所的几名孤儿,却根本没有立场为杀戮成百上千村民的凶人脱罪。
“真是可惜……”自来也心中微微叹息,对于大蛇丸强大实力的震撼迅速褪去,仅存对于友人又进一步的祝贺。
他一向是知道大蛇丸志愿的。
“……”
大蛇丸唇齿微阖,已是将方圆十数里的地脉能量吞噬一空。
而本就根源于龙脉上的绿洲,至此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枯竭殆尽。
大蛇丸很清楚这一点,但刚刚他只不过是干渴之人小饮一口水罢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他抬起头,看了眼天上最大的自然能量源,眉头微微皱了皱。
虽然勉强浴火重生,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对太阳能量有多少抗性,之前不过只是奋力一搏罢了。
但是……
大蛇丸耳边响起灯神说的话,转头看向西边的方向。
在那里,同样沐浴烈火,重生为某种东西的种子,却是已经发了芽。
“……可以期待一下,未来长成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现在还是继续在忍界这口枯井里想办法弄点水喝。”
大蛇丸如此对灯神说之后,又看着身旁众人,开口道,“此间事了,我们回去吧。”
固然知道从自己身上脱离出来的小东西不凡,但因为想着这小东西成长需要时间,所以此时并没有给予太多重视。
而灯神呢,出于看戏心态,也没有提醒他,或者说仅仅说了一次,便认为自己尽到责任了。
……
妙木山。
最宏伟的建筑中,模样老得几乎不能动的大蛤蟆仙人从深深地长眠中醒来,嵴背上是涔涔冷汗。
想到在梦中看到的恐怖景象,大蛤蟆仙人忙给随侍的小蛤蟆下了命令。
没过多久,深作与志麻两位仙人来到大厅中,后者抱怨道,“大老爷,有什么事儿这么急,我正给孩儿他爸做饭呢。”
“……预言,预言。”大蛤蟆仙人徐徐地开口道,“老蛤蟆我又做梦了……”
“做个梦有什么奇怪的”志麻仙人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您这预言除了小自来也准了一次外,其他时候可根本不管用。”
“那是因为出现了变数。”大蛤蟆仙人眯着眼睛,回忆着梦里的场景,缓缓开口,“具体是什么变数,老蛤蟆我看不见,但已经波及到我妙木山了。”
志麻仙人还想说什么杞人忧天之类的话,却被深作仙人扯了扯,而后道,“大老爷,您看到了什么?”
“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朝着妙木山赶来。”
大蛤蟆仙人缓缓开口道,“那不是蛤蟆们能抵抗的怪物,去向木叶村求援吧,无论如何,请他们过来帮忙。”
“否则的话,或许妙木山就会不复存在。”
“记住,一个月后的中午……怪物就回来,你们没有多少时间。”
说着,大蛤蟆仙人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要再回到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