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
天际间墨色更重,朵朵灰云中,只见一轮残月与几点寒星。
大漠上,巨兽趴卧在黄沙之上,宛如一座小山。
而在这山脚下,木叶与岩隐,两方忍者皆是一言不发,全都凝神注视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分离人柱力与尾兽,这在忍界也是前所未有之事,无论抱着什么心思,眼下作为见证者,都十分期待事件的结果。
止水同样一直关注着我爱罗与大蛇丸,某个时刻,他的眉头忽然皱起。
在他的感知中,留在我爱罗身上的幻术竟是被解开了。
眼中妖异的红光暴涨,止水做好了随时开启须左能乎的准备,一只手快速探向我爱罗。
这时,他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大蛇丸大人?”止水疑道。
“不必如此,这是我解开的。”
大蛇丸睁开眼睛,看着仍蹲在地上,抱着小腿一动不动的我爱罗,嘴角微微勾起,
“这个孩子,果然如此啊。”
解开幻术看似冒着不小风险,有很大概率让守鹤也随之解封,但放到我爱罗身上,这个可能性却不大。
终究是小孩子心性,闹也闹过了,眼下正自闭呢。
刚才他与守鹤的对话,按理说这孩子应该听在耳中,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做出反应,可见已经将自己封闭在精神世界中了。
只是解开幻术还不够,需要进行更多的刺激。
大蛇丸伸出手抓住我爱罗的脸颊,用力一捏。
卡卡卡……覆盖在他体表的那层沙铠,出现了一道道裂纹,细密的沙子如流水般从中落下。
“啧,原来那具灵体并非寄宿在我爱罗的身体上。”
大蛇丸笑了笑,再次潜入我爱罗的心灵世界。
另一片黄沙之中,大蛇丸伏下身,伸出手来,冬冬冬,敲了三下脑门。
我爱罗动了动,睁开疲惫无神的双眼,看了大蛇丸一眼,又闭了起来。
大蛇丸嘴角扯了扯,又轻敲了三下,笑道,“怎么,还想逃避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若要拿走一尾,便连我的性命一并拿走就好,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爱罗站起身来,质问道。
他并不傻,相反还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大蛇丸要怎么做才能无伤分离尾兽,但却很肯定这其中不能没有他的配合,要不然这个男人不会花心思说这么多废话。
大蛇丸反问道,“为什么救你,那你为什么不想活?”
“父亲怨恨我夺走母亲的性命,只有舅舅对我好,但也是别有用心,村子上下都把我当成怪物,却要指着一个怪物来守护。”
我爱罗怒吼道,“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样的意义。”
说着,他向后缩了缩,像是躲在加瑠罗的怀抱之中,
“母亲守护我已经很辛苦了,她该去往净土休息了。”
这个表现完全出乎大蛇丸意料,加瑠罗的出现,非但没有给我爱罗找到新的存活意义,反而让他坚定了必死的决心。
这倒有些麻烦了。
大蛇丸沉吟了片刻,笑道,“你若是想要去死,也得等与守鹤分离再说,若是保持着这个状态,你自己的怎么样倒还在其次,却会连累到你母亲。”
被拿捏到现在唯一在乎的东西,我爱罗果然反应剧烈,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人柱力,我还以为你清楚呢。”
大蛇丸指了指一旁聒噪吵闹的守鹤,笑道,
“人柱力与尾兽,难道不是在一直争夺从查克拉么,你若放弃抵抗,将最为依仗的生命轻易丢掉,自己的查克拉被吞噬不说,你母亲的查克拉灵体也会被尾兽吞噬。”
我爱罗小脸皱起,想要反驳大蛇丸所言,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在与一尾守鹤共生的这段时间内,对方多次暴走,情况确实与大蛇丸所说的相符,守鹤不止一次要将他吞噬掉,都被封印术给挡了回去。
若是在死亡的那一刻,失去了身体内的封印术帮助,守鹤真有可能做到这一切也说不定。
看我爱罗纠结的模样,大蛇丸心中轻笑一声。
刚才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连他自己也没法确定。
按照常理来推断,即使身上的那雄厚的查克拉会因为人柱力**死亡而溃散,但尾兽灵魂不死、意识不灭,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去做那种事情来报复。
但怪异的是,以他在净土所见,以往的人柱力竟是还保留了查克拉灵魂体。
是尾兽宽宏大量?是它们没有机会这么做?
大蛇丸觉得不对,但在弄清楚尾兽是如何复活之前,他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黄沙之上,空气陷入寂静……额,其实这么说也不对,还有一只狸猫在疯狂聒噪。
但大蛇丸与我爱罗显然都没将其当一回事儿,前者自不必说,后者习惯了。
‘无眠症’并不意味不需要休息,若学不会选择性无视,这些年他早就疯了。
沉默片刻,我爱罗终于开口,“我听你的,与守鹤分离。”
其实,他只是不想让母亲冒着任何风险。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
大蛇丸嘴角露出微笑,“你只要乖乖配合,不要捣乱就好。”
说着,他竖起手掌,直接将我爱罗穿胸而过。
“你?”我爱罗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安心了。”大蛇丸抽出手掌,指着我爱罗缓缓愈合的胸口,笑道,“人的灵体乃是查克拉构成,查克拉能变成什么样子,你的灵体就行,并无定形。”
“只要你想,脖子可伸的无限长,肚子可以伸出第三只手……”
我爱罗兴致勃勃地尝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如大蛇丸所说,但他很快收起了小孩子心态,问道,
“你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大蛇丸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分离尾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
“自从你体内被置入一尾之后,双方的查克拉就彻底融合成一体了,便如站在这里的你,真的就全部只是你个人的查克拉?”
看着惊疑不定的我爱罗,大蛇丸竖起手掌,缓声道,
“我充其量只能帮你斩断联系,要想完成这种分离,还要靠你自己。”
在大蛇丸的预估下,所谓的分离乃是一个抽象的过程,实际上排除天赋异禀,能够断尾分离的八尾牛鬼,其他尾兽哪怕是自己愿意都未必能做到。
我爱罗愣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好半天才沮丧道,“我不明白。”
“嗯……这么说吧,你应该能感受到一尾守鹤,想象你们是由一根线连在一起的。”
大蛇丸循循善诱,“回想起我刚才教给你的,灵魂没有定形。”
这个描述未免有些抽象,但大蛇丸并不担心,小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
我爱罗沉思了片刻,蹲在地上闭紧了双眼,大约过了一刻钟,黄沙空间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根根线条在空间中亮起,眨眼间便生出千枝万条。
大蛇丸看着面前的场景,舔了舔嘴唇,“数量还真不少,这可是个大工程。”
“哈哈哈,没用的,这小子休想摆脱本大爷。”
守鹤发出一阵尖细嚣张的大笑,作为旁观了这一切的另一人,他十分清楚,若是离开我爱罗,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等着他的,恐怕是更加严密,难以逃脱的囚笼。
相比之下,我爱罗只能算个小破监牢,而且还关不住他。
眼下自己的处境,守鹤也知道,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对幻术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么多的线条,只要大蛇丸触动到一根,便会干扰到作用在它身上的幻术,而获得自由之后,很多事情就有的比拼了。
或许在外界,单论起战斗来说,它不是大蛇丸的对手,但在心灵空间,比拼灵魂强度,朝生暮死的虫豸又算的了什么?
“来啊,除非你杀了这小子,否则休想丢开本大爷。”
大蛇丸面对守鹤的挑衅,只是轻笑了一声,直接进入了仙人模式。
黄沙凝结成一条条绳索,不断在守鹤身上纠缠了一圈又一圈。
“预先的准备大概就这样了。”
大蛇丸抬起手掌,一条小白蛇探出脑袋,钻了出来。
他本就没打算靠自己来斩断两者之间的联系,双方灵体强度确实有些差距,但作为他的‘斩魄刀’,吞尾者的位格却是稍微高那么一层。
小白蛇抬头望着漫天的线条,一对蛇眼转向大蛇丸,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答桉后,身体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出去,眨眼间便是十数线条被撕咬断裂。
“啊……”我爱罗与一尾守鹤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不同的是,我爱罗知道这是大蛇丸开始履行他的承诺,咬紧牙关一直坚持,守鹤则开始痛骂暴动。
身体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守鹤张开大口,“风遁·练空弹!”
天可怜见,作为执掌磁遁查克拉的尾兽,如今对敌首先却是要使用风遁。
巨大的风球击打在土墙之上,留下一道圆形的痕迹。
“啧……还不差嘛。”大蛇丸几乎在用欣赏的眼神称赞守鹤,因为据他所知,即便是九尾,除了尾兽玉与那副巨大的体型之外,也不会任何忍术。
虽说单靠尾兽玉的巨大威力就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场景,但千年来,放着自身庞大潜力熟视无睹,不去潜心开发,也活该它受人所制。
相比之下,守鹤还是其中较为上进的那种,当然了,这也只是以尾兽作为参照物而言。
嗖嗖嗖……
小白蛇在守鹤勉强使出忍术的这段时间,继续快速撕咬线条网络,直接导致痛感一**地侵袭着守鹤。
活了上千年,守鹤不是没有挨过社会的鞭打,但小白蛇的攻击,直接作用在灵魂深处。
越是坚韧的灵魂,面对能撕裂他们的攻击,反而越是疼痛。
也就是这些线条本就是它与我爱罗查克拉的连接点,界限本就模湖脆弱,要是作用在本体之上,天知道会有多痛。
惨嚎声响彻整个黄沙空间。
但即便如此,守鹤也是从不停止对大蛇丸的攻击。
起不起效先不说,做不做却是尊严问题。
时间转瞬即逝,没过多久,小白蛇便咬断了黄沙空间内所有的线条,嘴巴的位置高高鼓起,显然吞噬了不少灵体碎片。
我爱罗遭受重创,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守鹤却仿佛没受到太大伤害,惨叫声仍然中气十足。
但在小白蛇将一双锐利的蛇眼投向它时,惨叫声停滞了一瞬。
它有一种预感,这东西能咬断联系,也能啃咬它本体。
尾兽乃是非自然界产物,天生就位于生物链的顶端,但这一刻,它似乎遇到了天敌般的存在。
一种‘吃与被吃’的恐怖萦绕心头,守鹤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我爱罗的身体外逃去。
确认对方离开之后,小白蛇的脸顿时垮了起来,“噗噗噗……”
仿佛反刍一般,要将刚才咬到嘴里的东西,统统给吐出来。
大蛇丸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这小东西是被净土内的纯净灵魂能量给养叼了。
相比之下,尾兽的查克拉就显得太过浑浊了,莫名带着一股子暴戾的意志,弱小一点的生灵,像是油女一族的虫子,若是吞噬了这种查克拉,便会很快死去。
不过这些残渣留给我爱罗,倒还不错。
他自小与守鹤共生,能够适应其中的暴戾意志,而他现在灵魂体上遭受损伤,其实也急需弥补。
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我爱罗,大蛇丸轻笑了一声,直接退出了这片黄沙空间。
……
清冷的月光高挂夜空,银辉洒落,冷光凝结。
黄沙之上,原本安静趴伏着的巨兽,忽然有了神智,它看向身边的小人们,细小如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暴戾。
抬起蒲扇般的巨爪,狠狠地向下一拍。
轰!
烟尘之中,墨绿色的骨头架子顶着砂质巨爪渐涨渐高。
经络浮起,血肉重生,森然的铠甲将全身覆盖。
止水操纵着须左能乎,勐然向上一抬,守鹤措不及防,整个人在黄沙上翻滚了几圈。
不等它展开反击,一声熟悉的轻笑声却忽然响起,
“啧啧……我还以为,你出来后会马上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