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山神多看了周玄意几眼,轻轻的咦了声。
以他的存在,轻易就看到了周玄意身上牵扯的因果。
旋即暗暗低语。
“是他吗?”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身在人间?未曾去往域外?!”
山神顿时冷哼了声:“赶紧滚,别碍我的眼。”
说罢。
拂袖。
周玄意的身躯骤然像是断线的风筝,丢回到急急赶来救他的人跟前。
而这尊古老的山神,迈出了一步,转瞬消失不见,再看见时,又恢复了齐天高的庞大身影。
周玄意被两人架起。
他吐了口血。
绝望的说道。
“快走,我们绝非此物的对手。”
将周玄意抬出小残界,早就让救护车停候在外面。
两人把周玄意抬进救护车,一路赶往医院。
这救护车之中布设了阵法,可以借助风势,让自身的速度加快,不比修行者御风的速度慢。
近些年这种发明愈来愈多。
有的救护车辆的能源换成灵石,不仅在速度上堪称神速,还能利用灵石散发的灵气,现场为修行者稳定伤势,不使其恶化。
周玄意躺在救护车的病床上,艰难的喘着气。
古老山神的招数,看着花里胡哨,但是每一招全都裹挟着万钧之力。
简直不是凡人的**凡胎能够抗衡的。
“为什么……”周玄意喃喃自语。
“镇守是想问,为什么山神不在乎那些凶兽的性命对吧?”
周玄意微微点头。
他们一些人,差不多是将山海小残界内存在的兽潮给杀穿了,一直没有受到这尊山神的威胁。
若说山神此前不知道吧,可看适才山神的力量,强横无比,周玄意不相信前段时间山神不会不知道兽潮的事,也不相信需要养伤之类的言语。
毕竟真要养伤的话,绝非短时间就能养的好的。
“看来,那尊山神根本不在乎诸多凶兽的死活。”
一人说道。
也唯有这个解释了。
否则,解释不通。
周玄意闭上双眼。
直到见到山神,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看样子,山神就是小残界内最强大的存在。
先生到了,必能将其斩杀。
以绝后患。
若是先生仍然不是山神的对手,周玄意非常乐意拿自己的性命为先生铺路搭桥,换来重创山神的机会。
“镇守,此尊山神比较奇怪。”
刚说完,他连忙补充道:“我并不是说他不厉害,也不是说镇守不厉害……只是,只是感到奇怪。”
周玄意深深呼了口气:“有话你说就是了,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考虑言多必失。”
“是。”
“刚才那尊山神如果要杀镇守的话,绝对能杀,并且镇守毫无还手之力。”
周玄意痛苦的颔首。
身体伤势,比不上来自于内心不如人的痛苦。
周玄意自从出世以来,胜多败少,还有像是关外老王爷那般大人物为他充当垫脚石。
现在遇上一尊莫名的存在,被其打的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接受不了。
而今心中就在想,是不是先生的战力,也像是山神这般强大,让人连抵抗的念头都产生不了?
“我明白的,他一定是在顾虑着什么。”
“可是,镇守的身边,并没有让山神如此强大的存在,需要顾虑的。”
陪伴着周玄意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严格说起来,不夸大丝毫,也不贬低,就凭关外司天现今的底蕴,和域外组织求道门打起来,存了死志,是可以打能平手的,然而,一旦有了撤退的心思,关外司天肯定不是求道门的敌手。
照周玄意的眼光看,山神顾虑的必然不是关外司天,山神的力量,或许整个求道门一块到此,都不够山神屠戮的。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那位背景极其神秘的先生。
周玄意近来,也就和先生有了联系,因此产生了因果。
“是先生吗?”
他问道。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想承认这件事,然而现实非常无奈,那尊山神顾虑的人,大概就是先生了。
“先生的战力犹如无底的深渊,探查不了半点的底。”
“先生离开泉城后,曾在津城落脚,我们根据大量的信息用大数据分析,先生比在泉城时愈加的强大了。”
“出了山海关,先生去了绣城,也就是在绣城,先生应该见了清莲姑娘……而后大战了一场,收服了柳临安、柳庆年姐弟两位域外之人,然后诛杀了一众势力极强的宵小。”
“谷城的位置很特殊,背靠群山,身前则是大片大片肥沃的平原,原本谷城是一片封印之地,解封之后,根据上级的命令,大量的迁移人口,现在谷城已经发展成了特别发达的农贸业。”
“先生在谷城的群山中大战鬼都,这样说吧,先生真真是靠着一己之力将鬼都连根拔起,谷城再无鬼都的威胁。”
“到了这时,先生的力量就令人看不懂了,仿佛是一片浓浓的迷雾,完全不知先生的深浅。”
“我们两人曾私底下认真讨论过先生如今的力量。”
“……怀疑先生已然是金丹境修行者了,现在的人间天地第一位金丹境修行者!!!”
周玄意睁开双眼:“我离金丹境唯有一线之隔。”
“镇守,一线之隔也难如登天。”
“我是末法时代之前就活着的废人,金丹境我有幸踏足过,当初我困在半步金丹困了整整二十年不得存进,明明稍稍挪一挪脚步,便成为金丹境修行者,只是愣是挪一点点的距离,也不行。”
“那你最后如何成为了金丹境?”
“走的取巧的办法……我不推荐镇守同样使用取巧的办法,镇守资质奇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如果镇守使用取巧的办法,未免太可惜了。”
“只能说有利有弊,一旦用了取巧的方法,唉,就像老朽现在的样子,再想突破金丹境,难如上青天,几近不可能。”
周玄意幽幽叹了口气。
他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开导我。”
此人说的,无外乎周玄意只要按部就班的
修行,将来在人间一定是有名有姓的,使用了取巧的方法,周玄意或许会迅速踏入金丹境,此生此世别想着更进一步了。
修行不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做错了反悔就行,一步错步步错,越走越错。
“现在还是全力以赴去寻找先生吧,将此地的事情,悉数告知他。”
“我们无能为力了。”
周玄意心情苦涩。
原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将小残界的事处置好。
他想的未免太简单。
有句话,周玄意没有告诉陪伴自己的两位关外大高手。
小残界内的状况似乎并不止一位古老的山神,兴许还存在着另外没有问世的东西。
但是这句话他不能说。
因为而今的关外司天什么都可以缺少,唯独不能缺少希望。
他们所有人都将希望放在了近乎天神一般的“先生”身上,如果连先生都对小残界无能为力,是会出无法挽回的大问题的。
山海小残界只是个引子。
之后则是极其大概率的关外大战。
关外域外组织求道门存在了这么久,莫非他们是来做福利的吗?没有丝毫的野心?
京城修行世家不远千里赶来,甚至各家的大高手倾巢而出,是来关外闲庭信步游玩的?
群山的大妖们早就对人族社会虎视眈眈了,以前关外大局上保持着和平,力往一块使,大妖们还不敢太放肆,只敢小心翼翼的化形成人进到都市里,万一关外局势失控,到时候,哪里还会有小心翼翼?它们该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冲进人族都市里肆意玩乐了。
关外司天中的典籍里有记载,神州历史上数个王朝秉承龙运占据中原,若不是中原的龙运源源不绝,神州文明只怕会毁于一旦,尽胡化。
典籍里记载,怀疑关外有一头上古存在下来的古龙还活着,它不自觉散发的龙气,使得关外未曾开化的部落有了和中原王朝争胜的能力。
到时,关外乱成一团糟,毕竟是灵气复苏的大年份,依照周玄意的想法,这古龙肯定不会安分守己的继续沉睡,肯定出来趁机出来。
这些话他不能说,唯有一个人品味其沉重、压抑。
“先生……先生,眼下看来,只剩下您一个人能拯救关外了,大局败坏至此,周玄意已经到了万般无奈的程度,心余力绌……”
周玄意在内心轻轻的说道。
别人仰慕他是关外司天的通天建木,但是外人不会知道,周玄意实际上已然苦苦支撑,几近束手无策。
说到底,仍是自身的修为道行不足。
周玄意虽然不是少年时,寻常也有遐想,要是他的修为道行冠绝神州,一己之力就能把关外的所有隐患摆平,该是一件何等的快意事。
就像是古时的游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可惜,照旧得认清现实,他不过是资质“好”一些的普通人,遇上久远年代便存在的大能力者,仍然无可奈何。
“镇守,其实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一人似乎看穿了周玄意现在心中的想法,安慰道。
周玄意紧紧闭着双眼,新伤旧伤一股脑的全部爆发,额头冷汗像是瀑布。
他半句话不说,死死合着的双唇,由红转紫。
两人重重叹了口气。
救护车开往的医院里,保存在一部分疗伤极好的天材地宝。
这些天材地宝需要利用特定的工具进行使用,所以没能拿来小残界。
“镇守,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
陈禅等人还未到达前方的大都市,就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真气。
“此城里面何止是十位半步金丹的大高手啊,再翻个番都不止。”
“看来京城修行世家的老祖们,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修行者,这么多年了,依旧度过末法时代存活下来。”
越过了一座小山包。
就看见宏伟的都市。
此城算是关外北端最后的一座大城市了。
尽管封印之地解封,大城市更被北方,地域扩展了数倍,无论如何的扩大,都要以这座大城市为核心,进行探索发现,和补养。
一条滚滚的大河顺着都市的一旁,沉闷的流过。
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陈禅带着傅红葵的人走到大河旁,低头注视着这条湍急的大河,轻声道:“再过些年,此河就有新的水神了。”
“如此大河没有水神,岂不是浪费了渐渐生起的神性?”
傅红葵对水神不感兴趣,现在游玩似的观赏岸边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柳临安说道:“听祖辈说,人亦可以成为神祇,是不是今后诞生了水神,也是人来当?”
“没这么简单的,虽说这条大河的水神品迭很高,终不能跟以前的古老的神祇比较,话又说回来,毕竟是灵气复苏的大年份,能不能超越久远之前的古神,就看那时的神灵们,会遇上什么宝贵的机缘了。”
“先生,成为了神灵,属于人的人性是不是逐渐磨灭?”
“假若你成为神灵前,自身就是修为道行强绝的大能巨擘,以大术法封印住自己的人性,待到成为了神灵再解封,否则,肯定会被同化为极其理性的神性。”
“那么遥远的神祇们是如何失败的呢?他们都是理性的存在,按照道理说,不该作出错误的事啊?”
陈禅开始寻找过河的桥:“正常来说,远古的神祇的确尽皆理性,永远选择理应的事,只是啊,天下间的事,并不是全部都是理性的,还需要一些感性。”
柳临安猛然惊醒。
是啊,若事事都理性,岂不会走入死胡同。
人族的普通人本就弱小,要按照理性,天下万物平等一致,妖族打杀、啃噬人族若非不是一件符合天理的事?
“另外,遥远的神祇需要信仰,有了信仰他们才能保持金身不朽,佛家就参考了此点,但是啊,既然需要信仰,而人族可以大量产产出信仰,换成你是古神的话,会不会将人族将做家畜圈养起来?丝毫不用做其他的事,只要源源不断的产出信仰就行了。”
“……”
柳临安浑身冰凉。
她想一想,就感到无比的恐怖。
陈禅忍俊不禁的笑道:“其实人族现在豢养家畜,养的膘肥体壮后,杀了吃肉,和遥远年代的古神做法,又有什么不同呢?”
“真按照理性
的选择,是不是又要为家畜们伸张正义?”
“别忘了,现今圈养的家畜,传授给它们修行之法,就可以称之为妖族了。”
柳庆年未曾插话,指着几公里外:“先生,桥在那边。”
“走吧,顺着岸堤过去,顺便熟悉熟悉,这座城市存在了多少半步金丹的大高手。”
之前陈禅和苦禅和尚感受到的有人突破到金丹境初期,并不在此城。
陈禅已是金丹境初期巅峰的修为,距离中期也不过一步之遥,对待刚刚突破进金丹境的修行者,还是比较有感知的,但凡出现在陈禅的周边,将之找出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除了那些原就有十分不得了隐藏气息术法的修行者。
一行人像是赶来旅游的外地人,一边游玩,一边往桥的那边走。
旁边就是一条修建平坦的土路。
万幸今天风势小,再大一些,不论土路多么的平坦,都会扬起风尘。
数辆车你追我赶的驶来。
看见他们。
当头的一辆停下。
摇下车窗。
坐在驾驶位的年轻人,剃了个平头,肌肤白净,戴着大墨镜,穿着花格子衬衫却打着领带,不伦不类,陈禅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年轻人口里的时尚。
“喂,哪里来的?”
年轻人的口音,一说出就不是本地的,而是京城的。
陈禅心底暗道,刚到就有京城修行世家的年轻人,你们是不是将这座城市据为己有了啊?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之所以如此想,还是陈禅看到几辆车的车牌,全都是类似“8888”、“6666”……
在当地没有点本事,是很难搞到这样的车牌号。
终究不愧是京城修行世家啊,即便来到了关外,自身的耀武扬威的气势,一丁点不能丢弃。
“鲁州,鲁州,泉城来的。”陈禅脸上堆满了笑。
“鲁州,泉城?”年轻人顿时笑开了花,扭头和车里人说,“他来自鲁州泉城!”
车是寻常可见的越野车,车牌不同寻常,坐在车里的年轻人们也都不像是寻常老百姓家里的孩子。
霎时就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探出脑袋:“我也是鲁州人。”
“哎呀,你别说话,没你的事。”
和同伴们说了几句话后,年轻人打开车门,招呼大家都下来。
共有四辆车。
转瞬就有十一位富贵年轻人将陈禅等人围的水泄不通。
别说,这些人的修为道行还真不赖,没给京城修行世家丢人。
“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一只白色的狸花猫跑过去?”
陈禅半抬着下巴,仔细想了下:“白色的狸花猫?没有。”
十一位年轻人,七男四女。
七位青年现在才发现躲在陈禅身后的傅红葵。
一下子,他们俱都被傅红葵的美色给震惊了。
这究竟是何等的美丽啊!!!
寻找到世上所有的花儿,把它们堆在一块,及不上傅红葵美丽的万一。
看见了傅红葵,什么白色狸花猫,转瞬丢到了脑后。
他们刚要有所动作。
傅红葵叹了口气。
走到他们跟前,问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是是是。”
“接下来是不是想让我成为你的玩物?”傅红葵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年轻男子。
“嗯,我还要将你献给老祖宗。”
“呸,为老不尊。”她骂道。
“是不是叫我最终成为奴隶,让你们随意交换取乐?”
“啊,你如何知道?我刚起了这个心思。”
“嗯,不必多说了,我都知道了。”
傅红葵扭头看向陈禅。
陈禅看向一边,意思是让傅红葵自己处理。
傅红葵可不会对这般下流无耻的公子哥手下留情,打了个响指,十一位男女齐刷刷的像是下水的鸭子,跳进大河中。
期间,不见他们半点犹豫,仿佛没什么好迟疑的,但凡是傅红葵的命令,全部遵守。
傅红葵瞥了四辆车,挥了挥手,车子一块掉进河中。
此次用了些妖气。
陈禅微微蹙眉,出手将傅红葵的妖气给掩藏了下来,不让城中的老东西们察觉到一丝一毫。
“先生,您不会怪我吧,这群人实在是坏事做尽。”
她做完这些事之后,才柔柔弱弱的问道。
陈禅看着她,啧啧啧出声:“不愧是九尾天狐,就算是京城修行世家见多识广的公子哥,也对你的美貌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要是进了城,有你的样貌,我们这行人想低调都难了,不如稍稍隐藏一下。”
傅红葵对自己先生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已经习以为常。
旋即按照他说的,把自己的相貌换了个样子,变得平平无奇,好似丢进人堆中,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只是,再怎样的刻意掩饰,还是遮掩不掉属于九尾天狐独特的魅力。
饶是傅红葵已然算中人之姿,无时无刻散发的魅力,还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陈禅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旋即朝桥的方向走。
平整的土路上不仅仅唯有公子哥游乐的越野车,可刚才发生的一切,路过的行人悉数视而不见,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柳庆年问道:“先生,不就是一只白色的狸花猫嘛,他们为何非得下车来问?”
“因为我是来自鲁州泉城,我刻意强调了。”
柳庆年恍然大悟:“先生早有杀意?”
陈禅顿时冷哼一声:“这群人身上沾染了无辜的血气,他们不该死,谁该死?”
“不能总是欺负老实人。”
“凭借自己的家世,胡作非为,把人命不当回事,没有敬畏之心,再让他们活着,造成的危害,远远大过群山里的大妖以及域外修行者。”
陈禅指了指那座恢弘的大城市。
高楼大厦随处可见。
“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不得不防。”
“但先生顾不了其他为非作歹的公子、小姐们啊!”柳临安叹气说道。
陈禅脚步稍稍慢了下来,面色不变的说道:“看见了,就去改变,天下总该会因我的举动,变得更好一点。如果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就会愈发的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