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葳蕤抱着橘猫睡了三、四个小时。
原本她是把橘猫放在客房的阳台上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橘猫自己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钻进了她的被窝。
摸着橘猫的小脑袋,王葳蕤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精神欠佳。
高烈度的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极为耗费心神,她恨不得睡上一天一夜,慢慢消化带给自己的震撼。
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看着睡前找到的食物,一部分让橘猫吃了,另一部分摊在地面,她也不打算收拾。
不知今天忙到何时,橘猫若是饿了,令其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不在床上撒尿、拉屎,她便万分感激了。
讨厌猫,有一个很大的因素,王葳蕤还要伺候它吃喝拉撒,作为修行者,自己还照顾自己不过来呢,哪会顾的上一只猫?
但抱着橘猫睡了几个小时,而今再看仍然躺在暖和的被窝中酣睡的猫,别样的情绪泛上心头。
犹如温水浇灌心头,温暖又带着幸福。
“你呀,以后就跟着我吧,等我忙完眼前的事,带你去打疫苗。”
社会里给猫打的那些疫苗,在陈禅分出一缕真气涤荡了一遍猫的身体之后,实则没必要再打了。
王葳蕤也清楚,他说祛除猫身上的污垢,绝不仅仅扫除表面的脏东西,还有橘猫身体内的病菌等等。
昨晚回到客房,她存了点洁癖,又为猫洗了个热水澡,尽管她明白,猫或许比大部分人都干净。
“等我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被窝里睡觉吧,地面有吃的东西,你最爱吃的牛肉罐头还有两罐呢,都开着呢,想吃就吃。”
“可怜的小东西,你多久没吃饭啦?小小的身体,吃了一整罐牛肉罐头再加上两个牛奶饼干。”
似乎王葳蕤打扰了橘猫的睡眠,它不情不愿的半眯缝着眼,打了个哈欠,柔弱无力的喵喵了几声。
叫声落在她的耳中,像是春雨润无声,滋养着打造成牢房的心田。
赤身**走进浴室。
洗漱一番。
找寻带来泉城偏白色的衣物,快速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间。
仿佛想起什么。
打开门回来,把牛奶饼干碾成碎屑洒在地面。
这样,橘猫吃起来的时候,简单许多。
“稍后得了空,得寻找一些不错的猫粮,它老是吃这些,营养会跟不上的。”
直到做完种种,王葳蕤细心检查一遍,将窗户死死关上以防橘猫跑出去了,方才心满意足的彻底离开。
一出房门,她便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
毕竟。
昨夜王家的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待斩杀了叛徒十六长老之后,‘寿终正寝’。
不错,就是寿终正寝。
即便两人的死因绝大部分来自于张紫德,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消息,一丝一毫也不能放出去。
站在冰冷坚硬的院子地板,望着东方升起的曙光。
王葳蕤分神暗道,猫真的是水做的吗?它自己打开了那么一点缝隙,就可以自阳台跑进我的被窝里,真有趣。
越出院子。
这家庄园似的私立医院,道路无人,泛着莹白毫光的路灯孤零零亮着。
王瀚交给她的任务,实际上有点难为人了,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除了郑家的郑安疆、郑安书两位大人物率先前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其他和大王家交好的势力,而今到了泉城。
或者说,连大王家都不知道,泉城波涛汹涌下究竟藏着多少择人欲噬的一方豪雄。
有意思的是,众人来泉城的目的一致,大王家的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故去,他们得来吊唁,可等到七十二口泉池出世,所有人打成一团乱麻的时候,谁又理大王家呢?!
但凡目的是占据七十二口泉池的其余势力,皆为敌人。
严格意义上讲,而今的泉城成了实至名归的养蛊地。
谁能把七十二口泉池打下来,谁就是养蛊地的胜出者。
至于泉城千万人口。
和千年基业比起来,谁又在乎呢?!
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皆是利益。
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自然,陈禅竭尽全力保护泉城千万百姓,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他跟天下作对的次数还少吗?!
王葳蕤昨日就把今天需要做的事规划好了,按部就班去做就行。
她先去叫醒了几位不那么蠢笨的王家子弟,打电话给私立医院,让其将她提前嘱咐的事都准备好。
“妹子,天寒地冻的,咱们去屋里待着吧。”
王研小心翼翼问道。
他明白,现在的王家队伍中,王瀚最大,王葳蕤次之,他不能得罪任何一人。
只是今天实在太冷了。
连他这位修行者都冻的不断跺脚。
王葳蕤听后,也清楚现在无人可用,眼前这点人是她所剩不多可堪一用的人了。
点点头。
她轻轻不带感情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不过,今天非同寻常,大家一定细心再细心,我们一起把事做好。回到家里后,赏赐必定是少不了的。”
“姐,你放心吧,我们心里都有数。”王星凡说道。
王瀚同样眯了几个小时,恢复、恢复了精神便出来了。
看到电话不停的王葳蕤,又看看围着她的一干人等。
心底微动。
“怎么样了?!”
正在打电话中的王葳蕤见是王瀚,连忙和电话的另一头说了声稍等,继而跟他道:“都安排妥当了,接下来便是将一切准备就位。”
王瀚不禁赞叹了一声:“不愧是王飞熊的亲妹妹啊,为人处世与咱们大王家的骄傲王飞熊不相上下。”
她就当王瀚的话耳旁风了,低低的笑了下。
王瀚往食堂走,没走出几步停下,转身对他们道:“是啦,告诉其他人,今天谁也不能笑一下!!”
“请放心吧王爷爷,此事我会严肃叮嘱他们的。况且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不敢在今天如此特殊的日子里,表达除了悲伤以外的情绪。”
“嗯,估摸着那群老王八蛋快来了,他们都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不用怎样睡觉休息……”
王瀚首次主持这般重大事项,心里惴惴。
不禁暗道,万幸泉城有个聪慧的王葳蕤,不然靠自己的话,还不知道会把事情弄成什么样子。
目送王瀚进了不远外的食堂。
王研偷偷观察王葳蕤的神色,见其无动于衷,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孙悟空比唐僧厉害不知道多少倍,西行路上还不是照样当徒弟?!”
“我看呐,咱们大王家唯实力论确实得改一改了。”
王星凡憋不住的说道。
王葳蕤的脸色稍变,兴起几分怒气:“你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不许再说了。”
“我就是跟咱们几个说一说。”
“哼,这两天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才是中流砥柱,我们心里跟明镜一样。“
“不就是比咱们多活了几十年嘛,不就是靠着海量的灵石、天材地宝堆积修成了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无垢境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信给我们相同的修炼资源,我看呐,他就会像是在前十六长老跟前一般,摇着尾巴,不是哈巴狗胜似哈巴狗!”
王葳蕤真动怒了:“我让你闭嘴,王爷爷是顾全大局的人,为了大局他宁愿抛弃自己的尊严、颜面,此等英雄一样的人物,正该是我等学习敬仰的长辈,怎能私下诋毁污蔑?”
看着昨夜血腥的食堂如今焕然一新,莫说是残留的血液了,就连血腥气皆嗅不到一丝。
他听着王星凡的话,冷笑不断。
小家伙真当他的这位半步真修是吃干饭的吗?!
莫说是觉得他走了,背后诋毁了,即便悄悄与王葳蕤传音入密骂他,以他的道行,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探听。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他得赶紧吃点东西打足了精神,应付即将赶来的老王八蛋们才是正经事。
“王葳蕤啊王葳蕤算你识相,哼,等我坐上十六长老的位置,一定把你留在我身边,到时,任你有三头六臂,仍是老子掌中玩物,插翅难飞!”
王瀚暗暗下定决心。
作为王家的老人,他当然了解大王家是多么的藏污纳垢。
给王葳蕤的爷爷开出一份令其心动的礼物,别说是王葳蕤了,就算是王葳蕤她妈,照样会贴心的送至他的床榻上。
可惜王瀚只能开出一个王葳蕤的价格,王葳蕤的亲妈,他还没有那么多的宝贝交易给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王八蛋。
“嘿嘿,待我坐稳了十六长老的位置,网罗宝贝,一定尝尝王葳蕤母女双飞的美妙滋味。”
打定主意。
王瀚让厨师为他做了一份早餐。
坐下,慢条斯理的吃完。
一出食堂,太阳已经挂起来了。
尽管感受不到半点暖意,但看到升起了太阳,新的一天到来,王瀚的心情难得开朗了几分。
如果他没看到‘赵阙’打着王八拳,貌似虎虎生风,实则乱七八糟的话,他的心情一定会更好。
悄无声息的默默走到陈禅身边。
王瀚突然问道:“小伙子,你打的王八拳叫什么名字?”
貌似把陈禅吓了一跳,他赶紧回头,见是王瀚,瞬间低三下四的回道:“王爷爷,这不叫王八拳,我管他叫做九天独尊拳。”
“九天独尊拳?哈哈……有趣、有趣,你能否把九天独尊拳教给我吗?!”
“倘若王爷爷真的想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九天独尊拳,等王爷爷把九天独尊拳练成了,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前十六长老,捆成一沓亦不是王爷爷的对手。”
稍后便来吊唁王今歌、王存剑的大人物,王瀚真的不想笑,听着‘赵阙’一本正经的话,他不由自主的大笑问道:“不知练成你这九天独尊拳需要多长时间?”
“王爷爷道行深厚,天上地下无敌,练成九天独尊拳得要个一年半载吧。”
“哈哈……你小子真会说话,你小子又不会说话。”
“啊?王爷爷把我弄糊涂了。”
“会说话是指你句句不偏正道,说的在理。比如前十六
长老千刀万剐不为过。不会说话,则为什么狗屁的九天独尊拳呀?我看你这是九只王八爬拳!”
王瀚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时间快到了,叫上你的远房叔叔吃点东西,去王今歌、王存剑两位长辈病房里等着吧。”
他照搬了王十六曾对赵健勇、陈禅的安排。
陈禅点头,说了几句恭维言语,转身回病房了。
王瀚瞥头瞧了眼陈禅的背影,低声道:“赵健勇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种混不吝的侄子。”
“哈哈,九天独尊拳?!叫做九只王八爬拳确实更为的妥帖。”
但王瀚永远都不知道。
陈禅挥舞的拳法的确叫做九天独尊拳。
在那遥远的年代,有一盖世魔头仗着此拳,连下凡到人间的真仙都打杀过,最终这尊盖世魔头犯下了滔天大错,死在陈禅剑下,搜刮其神识,陈禅记下了盖世魔头赖以成名的九天独尊拳。
可叹王瀚有眼不识货,换成拳法大家在此,必定能从陈禅的拳中看出点门道。
开门。
赵健勇对着面前的馄饨大口吞咽。
“大冷的天,你出去干吗了?”
陈禅坐定,端起不再热腾腾的馄饨尝尝了味道,觉得不错,边吃边道:“看看王瀚在想什么。”
“哦?这老东西在想什么?”赵健勇不禁好奇问道。
陈禅道:“满心欢喜,无一悲伤。”
“这便是在鲁州威名赫赫的大王家啊,死了两位真修长辈,得了大便宜的王瀚居然在感谢两位长辈的死。怪哉、怪哉!”赵健勇不屑道。
今早一醒,赵健勇就问陈禅要不再考虑考虑赵木槿?!
别说,陈禅真就认真答道,他会找个机会与赵木槿好好说一说。
赵健勇暗笑,两人的事,赵木槿和他说了七七八八,前几次,陈禅都本着好好说一说的念头,但到底是可一又可二,说起没完。
照着如此事态发展下去。
此位神通广大的女婿,赵健勇是收下了。
他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吗?!
赵健勇吃完起身打开空气净化器。
馄饨好吃是好吃,飘散满房间的味道,令他忍不了。
陈禅拽了张纸巾擦嘴,问道:“这种高档的私立医院,寻常的老百姓有机会来治病吗?”
“有,但是得有钱。”
“没有钱呢?”
“去公立医院。”
“如此简单?”
“就这么简单。唉,现在这社会,大家都往钱上看,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再真实不过。就算你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几顿饭的饭钱能免,碰上十万、百万的数目,管你是什么大英雄,没钱麻溜的滚蛋。”
陈禅把装馄饨的可溶解餐具丢进垃圾桶:“我行走天下后查阅了四五十年前的资料,那时和现在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可惜呐,不过是个延续久一点的童话罢了。童话破灭,大家仍然得回到现实,为了一日三餐,为了买房子,为了娶媳妇,埋头打拼。”
赵健勇仰头怔怔出神。
他的年纪是经历过那个理想年代的尾巴,迄今他还记得父母是多么的劳累以及怎样的幸福,他们打心底认为自己每日的劳作不仅仅为了一家人,还为了偌大的神州。
“我永远忘不了老父老母临死前说的句话,他们说回到我出生前该多好啊。”
“或许,那个五彩斑斓的梦是他们一生的财富,至死不忘、至死缅怀。”
“我呢,是个俗人。俗人就不能免俗。为了家财万贯我拼了命的去打拼,陈兄弟,我现在够富有了吧?钱,三生三世都花不完,可我并不感到开心,只有阵阵袭来的空虚。”
“因为我不知道,这些钱除了留给子孙后代还能干什么?继续投资其他产业?!那也是让大老板们赚到口袋里,为他们打工的人才赚几个钱啊?!上交给神州?不行,这都是我丢弃尊严乃至性命赚来的,舍不得。”
“偶尔跟狐朋狗友聚会的时候,我们常拿自己比喻作貔貅,嘿嘿,只进不出,守着一大堆的财富,心里却空落落的,该享受的东西,我们赚钱后第一时间就享受了。”
“女人?!我想要,她们会排队让我挑选。信仰?有了用之不尽的钱后,我个人认为很难有信仰的,这会令我变得人格分裂。美食?不必说神州了,天下的美食美酒我都尝过了。大房子?我有的是。子孙?!我有宝贝乖女儿木槿了,她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子孙,我爱她。”
“所以,我的一些朋友迷上了刺激性的运动,跳伞啊、蹦极啊、穷游啊之类的。”
“为此我还参与了几场葬礼,那几个人都是死在半途的,我倒是有些羡慕他们,让自己感受生命的温度,用死来换。”
静静听着赵健勇说完。
陈禅才起身泡了杯茶。
“哎,陈兄弟你呢?!”
“我什么?”
“你的心里空虚不空虚啊?”
“不会。”
陈禅看着茶杯上飘着的茶叶,说道:“我心里装着天下,怎会空虚呢。”
“搁在古代,你一定是个皇帝。”
“……”
陈禅忽然笑道:“皇帝绝没我如此危险。”
是啊,曾几何时,他和强大的敌人战斗至奄奄一息。
这个大时代,那群人再度降临后,陈禅仍会选择奋不顾身的迎上去大战。
死?!
他数次濒临死境,不过死的最终都是他的敌人。
赵健勇忽然问道:“咱们何时离开?”
“陪他们演完今天这场戏,就该走了。”
“可是大王家还没送给我点东西呢!!”赵健勇道。
此前,陈禅要他来演这场戏,的确说过,赵健勇深入虎穴不禁毫发无损,还会得到些利益。
陈禅笑道:“一定会有的。”
……
私立医院的保安打电话给王葳蕤,说是有一辆平平无奇的老头子要见王今歌、王存剑。
一听此言。
王葳蕤顿时打起精神,最快的速度赶到大门外。
看着一身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衣物的老人。
王葳蕤立即恭敬道:“钱爷爷,请随我来。”
老人唉声叹气:“王今歌、王存剑和我是一个辈分的,我比他们还虚长几岁。万万想不到,命运弄人,我这个该死的人不死,罪不该死的却死了。”
王葳蕤抹着眼泪:“两位祖爷爷寿终正寝,根据家里面传来的消息,他们是喜丧,大家都应开心的。”
她半点不提王十六的事。
被王葳蕤喊作钱爷爷的老人忽而笑道:“既然是喜丧,你哭什么?”
“回钱爷爷的话,两位祖爷爷非常疼爱我,把我当做自己嫡亲子孙,现在他们突然仙去,我……我实在难以自己,让钱爷爷看笑话了。”
“怎会看笑话,这才对嘛,无论你们家里说什么喜丧,你该如何难过就如何难过,这才是王今歌、王存剑活过的证据。”
进了私立医院。
钱姓老人东张西望。
此人王葳蕤认识,胶城那个修魔世家钱家的真正大人物,叫做钱伊,早早来到泉城教授元成修炼的钱三爷,碰上钱伊一样得老实巴交、恭敬有加的喊声爷爷。
之所以结识钱伊,还是王葳蕤的小时候,她爷爷带着她去钱家做客,正是钱伊接待了爷孙两人,过去这么些年,钱伊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
“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钱伊登时说了句。
王葳蕤认真道:“怎么会呢!钱爷爷还是我小时候那么年轻。”
“哈哈……小丫头真会说话,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嫌弃。”
“钱爷爷说的是金玉良缘,王葳蕤必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嘿,快十年不见,小丫头的嘴巴是越来越甜了。”钱伊夸赞道。
接着,他说道:“要是大王家里有人难为你,你尽管去胶城找我,大王家的那群老东西不珍惜你这位巾帼,钱家珍惜,不仅珍惜,还会将你捧在手心当宝贝,修炼资源管够。”
王葳蕤心思急转,猛地怔在原地。
钱伊半转身奇怪道:“怎么了?小丫头片子?”
只见王葳蕤泪眼婆娑,泣道:“钱爷爷这番话,我记到心里去啦。”
“哈哈……些许小事,以前我就对王今歌说过,大王家里的一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彼时,王今歌还想改变大王家的作风,没想到,改着改着他亦成了那样的人。”
“假设真有你抗拒不了的人不令你自由,尽管来胶城,大王家家大业大不错,我钱家同样不是好惹的。”
钱伊道:“好了别哭了,占了大便宜的王瀚来了。”
王葳蕤心底纳闷,钱伊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暗道,莫非钱家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啦?
胶城钱家是鲁州最为厚古薄今的一个修行世家,推崇老祖,轻视年轻一代,觉得狂风骤雨自有存活至今的老祖们顶着,年轻一代老老实实作壁上观就行。
灵气复苏之后,钱家这般理念更为蛮横生长,那些他们以为早就寿命耗尽死在岁月里的老祖们,一个接一个神奇的蹦出来,搜罗来的修炼资源无休止倾斜到他们身上。
而钱家的年轻一代,苦于没有修炼资源,道行进度是慢于其他修行世家、名门大派的。
当然,事有例外,王葳蕤就听说钱家的钱子枫,天纵奇才,不是天骄胜似天骄。
王葳蕤心道,钱伊之所以说这番话,一定是为了让我去充实钱家的年轻一代,哼,口口声声说大王家的老东西不是人,钱伊看似一片热心肠,其实暗藏祸心。
她忽然听到钱伊传音入密。
“小丫头,不要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说到做到,你来钱家,我亲自禀明家主修改族谱,把你认作自己的子孙!”
王葳蕤神情一震,她感受到钱伊是真心实意与她说的。
王瀚一脸悲痛,眼泪似乎快掉下来了,上前热情的攥住钱伊的手:“前辈,您来啦!!”
“唉,王今歌、王存剑为大王家横刀立马,立下无数功劳,寿终正寝,也算是不错的结局。”钱伊说道。
王瀚犹如伤心欲绝的样子:“是啊,我大王家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个人,只要立下功劳,必然十分慷慨的赏赐。只可惜,两位长辈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来了泉城没日没夜的操劳,我
们这些小辈想分担一下他们肩上的担子,可他们说,我们在边上学着就行,泉城是个极为不错的学习场地,等我们学成了,他们死后,我们就能挑起大王家的重担。”
“唉,谁曾想两位长辈事必躬亲,倒在了工作中。”
拉着钱伊的手,王瀚带着他往私立医院深处走去,“前辈,您是第一个到的,我知道您和两位长辈关系匪浅,但请不要过度伤心,省得两位长辈看您如此难过,走的不安心。”
钱伊一边应付王瀚的场面话,一边心底大笑:“我如何会伤心?王今歌、王存剑死的好啊,两位真修死了,我钱家在泉城的敌人便少了两位!省得抢夺七十二口泉池的时候,跳出来和钱家作对。”
这种话只能在心底想想,说是不能说的。
“王今歌、王存剑和我几十年的过命交情,眼下他们走了,留我这个糟老头子在人间,忒狠心了。”
钱伊低声道:“当年我们就约定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两位过命的兄弟也不必着急,我这位老头子也没几天好活的了,稍后便来找你们。”
说到后半段,他仰天长叹,仿佛真在跟王今歌、王存剑的残魂对话。
“对了,我的两位兄弟的残魂呢?!还在体内吗?”
王瀚摇摇头:“两位长辈觉得人之一死,是大自在,不愿留残魂。”
“好大气魄,我万万不如也。”钱伊叹息,“走,这就去看看两位兄弟的尸首,现在钱家于泉城万事开头难,我得回去坐镇,省得小辈们乱作为,破坏了大好局势。”
钱家在泉城万事开头难?!!王瀚心中冷笑。
许多人都知晓,钱家为了七十二口泉池,早早便来泉城布置了。
上次钱家的老魔头还动用阵法迎战敌手,只是那敌手分外强悍,老魔头血洒长空。
彼时王瀚还拍手叫好,风水轮流转,现今该换钱家拍手叫好了。
进了王今歌、王存剑的病房,两人的尸首未动,皆让白布掩着。
赵健勇跟陈禅站在一旁,像是酒店门口的迎宾人员,就差钱伊一进门,大喊欢迎光临了。
“哦?此二位是?”
“我为钱爷爷介绍一下。”王葳蕤伤心道,“他是赵健勇,泉城的富商,身边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赵阙,两人和我们大王家有很深的交集,听闻两位长辈寿终正寝,愿意为他们守灵迎接贵客。”
“竟然是赵健勇啊。”钱伊深深看了他一眼。
钱三爷的死,调查的差不多了。
和赵健勇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身边的那位神秘修士如鲠在喉,钱家杀不是,不杀也不是,说白了,钱家不愿在如此紧要关头为了区区钱三爷的生死破坏局势。
省得暴露了力量,让其他势力看清了钱家真实,做了准备。
牵扯到七十二口泉池,谁都想闷声发大财,不愿意当出头鸟。
“听说过钱三爷吗?”钱伊问道。
陈禅已跟赵健勇说了应对方法,他立刻点头道:“听说过。”
“钱三死在你的手里。”钱伊冷笑道。
赵健勇缓缓摇头:“他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他是死在自己的傲慢手里。况且,保护我的那位修行者已经离开了。”
“哦?他走了?”
钱家有所猜测,身在赵健勇身边的修士,就是谢镜花神通广大的神秘师傅。
“走了,把元成心中的魔念斩掉之后就走了。”
“好一手大手段,元成我亲自看过了,曾一念成魔、魔根深种,而今确实再无一分魔气。哼,赵健勇!别以为你和钱家的账现在便了了,等忙完眼前的大事,钱家会跟你细细算一算的。”
王葳蕤看了王瀚一眼,王瀚心里有数:“前辈,赵健勇投靠了我们大王家,钱三的死您开个价,大王家帮赵健勇付了。”
“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钱伊轻描淡写的揭过。
看了看王今歌跟王存剑的脸庞。
钱伊径直出了病房。
“我走了,让葳蕤丫头送送我。”
被拒绝送客的王瀚愣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朝王葳蕤道:“葳蕤,还不快去送送前辈。”
“是。”
注视两人的身影走在私立医院的小道上。
王瀚心底顷刻愁云密布。
没想到赵健勇竟是个烫手的山芋,也没想到钱三的死会让钱伊这般震怒。
他是知道赵健勇跟钱三爷的死有关。
可未曾料到,钱伊居然听说过赵健勇。
钱三爷在钱家的地位说高也高,说不高就是随手丢弃的棋子。
“莫非,钱伊并不在乎钱三的死,他在乎的是赵健勇的产业?”
想通了这一点,王瀚失笑:“好一个钱伊啊,真会算计,只是落进我大王家嘴里的肉,岂能令钱家夺走?!”
路上。
钱伊并未直接和王葳蕤说话,而是选择传音。
“葳蕤丫头,你想想办法让赵健勇到钱家来。”
王葳蕤吃惊的看着他。
“丫头,兴许你明白,就算灵气彻底复苏了,现今的世界亦非古时候的修行界,人间仍是得靠科技。”
“赵健勇的产业正是泉城里的佼佼者,我让人深入调查过了,虽然赵健勇的产业眼下看并不怎样,强在发展潜力,一旦投入大笔的资金,不需要过多久,就会成倍回馈。”
“我明白大王家打的同样是这个心思,可你自己在大王家都自身难保了,何不带着赵健勇这份功劳来钱家?”
王葳蕤深吸了一口气,传音道:“钱爷爷的这些话令我很是为难。”
“安心,你我传音,王瀚探听不到。”
“给我时间,我仔细想想。”
“好,这才是乖孩子。”
钱伊似乎料定王葳蕤会投靠钱家。
病房内的赵健勇心声问道:“那老东西真的要跟我算账?”
“算什么账?他算的是你的产业账。”
“这样子啊……”赵健勇眉头紧皱。
心头有一个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陈兄弟,你是大忙人,迟早会走的,如果你走后,他们再对付我,我毫无还手之力。不如把产业送给泉城司天如何?”
陈禅道:“早该如此了。”
赵健勇沉默不语,这个决心着实难下,他话是这么说,还得仔细考虑考虑。
……
直到将钱伊送走,王葳蕤才长松了一口气。
老家伙委实难应付。
王瀚是个软脚虾,在自己等小辈面前耀武扬威,换到钱伊此等大人物面前,一句话不敢说。
她没有回去,干脆等在门外。
想瞧瞧下一个到来是谁。
没让她久等。
很快又有人来。
只是此人让王葳蕤大出意外。
泉城司天司长、神州天骄之一、泉城神秘大修士陈禅的徒弟——谢镜花。
谢镜花独自开车来的,见到等候在大门外的王葳蕤,轻快下车。
王葳蕤依旧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谢司长,我实难想到会是你。”
“既然两位前辈是在泉城故去的,我理应来吊唁。”谢镜花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深层次的含义则是,你们在泉城的所作所为,司天悉数掌握。
知道‘赵阙’就是陈禅,陈禅就是谢镜花神秘师傅一事,王葳蕤心底暗道,你的师傅就在我这里,你如何不知道?!
注视着谢镜花如花似玉的样貌,王葳蕤暗暗和自己做对比,发现,谢镜花不输自己,乃至于气质上更胜自己一筹。
也难怪,她久在大王家,以大王家的污秽,她又怎能培养出谢镜花一般的气质呢?!
“快进,快进。”
谢镜花亲切的挽住王葳蕤的臂弯。
先生已把近日发生的事一丝不落的告诉她了。
很难想象,鲁州闻名的大王家居然发生如此一波三折的事。
谢镜花传音入密给王葳蕤:“先生传给你《无涯秘卷》,你算是我的半个师妹,我已在司天宝库中查看了,有玄霜参、风行妖叶,但两种天材地宝皆在神州司天总部,我会把它们调过来交给先生,你只需准备九宫龙骨、流光土。”
王葳蕤听闻沉默,旋即生出无穷无尽的感动。
她们根本不相识,正是因陈禅的缘故,谢镜花主动帮她准备两样罕见的天材地宝。
“九宫龙骨、流光土大王家里有,前者没人当回事,后者我能兑换出来。”
“那好,等你得到九宫龙骨和流光土,让先生炼制成丹药,你加入泉城司天吧。”谢镜花道。
她说的好似很轻巧,仿佛认定王葳蕤回同意。
王葳蕤心底暗道,他虽说代无涯真人收徒,可传给我《无涯秘卷》的人总归是他,无论如何说,纵使他不承认,我都当他是我的授业恩师,以及拯救我的恩人。
“好。”
她道。
谢镜花脸色不动,心底笑开花,说道:“先生人很好,你要是还有其他事,直接与他说就是了。”
听着自己崇拜的同辈人,声音轻轻落于心间。
王葳蕤激动问:“我能不能与你一样喊他先生?”
“当然。”
“先……先生收走了王家的破邪诛魔琉璃盏……”
说完这句话,王葳蕤鬼使神差的顿下来,下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谢镜花安慰道:“我明白你在担心倘若以后大王家得知此事,你会受到威胁,放心就是了,你成为司天的人,大王家绝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况且,有先生在,给他们上万个胆子亦不敢动你。”
“我……我明白的……先生是泉城第一等厉害的大修士。”
“那你还担心什么?”
谢镜花恍然大悟:“我懂了,你过不去自己的心关。”
“是。”
王葳蕤生长在大王家,尽管毫无感情,但是知晓大王家的实力,她不仅怕那群老怪物找她麻烦,还怕牵扯到自己身边的人。
“你呀你,真会为我们着想。”谢镜花一语道破。
“你记下,我们的先生,以他气吞山河的魄力,与天下为敌又如何呢?”
王葳蕤痴了,第一次感受从头到脚、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的战栗。
有一个光明磊落、强大无比的先生,居然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