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许昂的想法,他是不想打扰王灵的。站在屋外等这位老教授把要写的东西写完,他再去敲门也不迟。
反正到了这里之后暂时也没他多少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可一群人的到来终究还是闹出了动静,屋里的老教授见是许昂便放下笔,招呼着他进来:“是小许啊,你来了。来,进屋坐。”
长者相召,许昂作为晚辈不好推辞。他进了这间只来平米的小屋,里面出了睡觉用的床之外,也就一个放置衣物的架子和一张靠墙的书桌。至于王灵自己的私人物品,屋子角落里平放的行李箱充当着置物架。
老一辈的艰苦朴素远非后世的砖家叫兽能比,前者是真学者,后者不过是要借那一层皮伪装一下自己罢了。
从本质上就是两种人,岂能混为一谈。
走进屋,许昂找了个几根短棍拼凑的木头凳子坐了下去。
他带着歉意的对王灵说道:“打扰到您了,是我的不对。”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要不是知道你出人出钱又出力,我老头子都觉得你这个人太过虚伪,假到不能再假。”
王灵的话把许昂说得一愣。
我给别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太假,虚伪,这样的词用在我身上不合适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
看许昂发呆,似乎是被自己的话给噎住了,王灵露出老顽童式的笑容:“小许啊,你有着聪明人的通病,你知道不?我老头子见过的人很多,其中就好大一部分都是聪明人。你们这样的人脑子聪明,学东西特别快,头脑也灵光,但就是太聪明了,想得难免过多,导致你们该关注的不关心,反而纠结于旁枝末节。很多聪明人事就坏在这里,你可得注意。”
糟老头子在说教!
许昂反应过来,心里却并不反感。因为他知道王灵是在借此提醒他某些事,让他不要因小失大。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
许昂回去之后会好好想想,现在他还需要应付王灵这位老教授。后者正拿着他之前还在写写画画的稿纸,让许昂观看。
“你来看看这个,这是我根据勘探的结果,还有我和老孟的讨论画出的草图。你也知道老头子我是搞地质勘探的,常年都在野外摸爬滚打,有些东西难免会遇到,遇得多了经验也就有了。老孟是国内考古学方面的专家,他的专业比我这个野路子要强太多,我俩讨论出来的东西准确性还是有保障的。”
王灵在絮絮叨叨,许昂则看着那稿纸。
他都不需要多想就能辨认出那是一座地下陵墓的草图,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草图除了地下水域里的那座之外也不会是别处。
该说不愧是真教授么,这么快就把地下陵墓的结构基本弄清了。
许昂正要为王灵和老孟点赞,王灵却说:“当然,这只是我和老孟的推测,地下的情况具体如何还需要靠你这次带来的专业设备再去探一探。话说这国外的科技比我们要先进太多,如果是我们还需要人亲自下去走一遭,国外靠着探测设备就能弄清楚它的大致轮廓,我们与发到国家的差距很大,也不知何时才能迎头赶上。”
用人去勘探难免遇到危险,而用国外的先进设备进行声波等不需要人进场就能做到的勘探,其安全系数上自然要高得多。
虽然后者在某些时候不如亲自去人来得准确,可科技是在不停进步的,那些缺点总有被完善的一天。
光是从前景来讲,机勘比人探就要光明得多。
王灵感慨的点在于外国的科技,更在国内奋起直追需要的时间,而不是如某些人那样一个劲的羡慕,进而崇拜起发达国家的科技水准,变成了黄皮白心的笨纳尔。
许昂宽慰这位老教授:“以我们国家的发展速度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毕竟放眼全球,我们才是在智慧这条进化路上走得最远的那一个。其他的不说,单是从人的基因上,我们拥有一条独特的DNA,它的存在让我们的智力水准比人类大家族的其他成员都要高。哪怕是西方的白人想要进化出这条DNA,没有个三十五万年想都不要想。”
“老教授,我不是信口开河,这是科学研究的结果。不然的话,那些自恃发达的西方人为什么要暗地里用某些买血站悄悄收购我们的基因样本,更是鼓动媒体,从民间舆论方面开始把我们往混血好,混血宝宝能兼具父母优势的邪路上引。像这种言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破绽,毕竟你买条宠物狗都要讲血统纯正,怎么到了人这里就变成混血的好了?还不是因为我们一旦与他们混血,在下一代身上这条DNA就会消失,等于是被他们拉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上。”
“一下就能让我们放弃三十五万年的进化优势,付出的不过是一点宣传经费以及推几个长得好看的混血一代,这笔买卖怎么想都是他们赚。换做我是他们,我比他们还卖力。”
王灵指了指他,说道:“你这孩子啊,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不是。我刚不是提醒过你,让你要抓住重点,而不是旁枝末节。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个,那不是你该管的,自会有专门人管事。你应该做的是发挥自己的优势,在你擅长的领域做到最好。”
许昂摇头:“老教授,不是我想多管闲事,实在是我们把他们想得太好,很多事没把人往坏处想,当别人算计我们的时候我们的人还傻乎乎的在推波助澜。有些事一开始的时候不重视,等到发现问题时再阻止已然迟了。就拿我说的混血宝宝来说,别看那些一代混血的颜值高,似乎智商也不错的样子,你再看看二代,大多都丑陋不堪,并且伴有其他的毛病。也只有极小部分的特例发展得好,他们才会被推出来当做宣传样本,以此欺骗不懂的民众。”
“某些人亡我之心不死,那的确需要警惕,时刻不能放松。”
王灵对此也颇为赞同,虽然他不认为事情有许昂说得那么严重,却也不再纠缠于这个。
正如他告诫许昂的那样,不要纠缠于旁枝末节。王灵不只那样劝别人,他自己也在身体力行。
“你看看这张草图,我来跟你详细说说我们的推测,以及这次为什么非要叫你来。”
他的话让许昂心中一动。
这次老孟非得让自己来清海一趟,里面竟是有玄机的,而不只是需要他运来昂贵的设备那么简单。
用超强的记忆能力许昂的目光在稿纸上扫了一遍,只花了几秒时间就将里面的内容记了下来,许昂对王灵说道:“老教授您说,我听着呢。”
“这地下水域里藏着那座陵墓我和老孟都亲自下去看过,虽然我们因为条件所限没能进得太深,也还是有发现的。虽然在它里面发现刻录的都是蒙文,但经过我和老孟一致确认,它不是萌古人的风格,里面的建筑更像是党项人所建。”
王灵这话一说,许昂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感情这两位教授都看出来了,枉费张阿大还把这当秘密藏着掖着。多亏自己没动心,不然岂不成了小丑。
遇上真教授而非假专家,土父子还真未必比人家懂得多。
一想到某些影视剧里专家一点用都没有,只能做背景板或者成为发放盒饭时的道具,许昂就忍不住要吐槽。
这些专家要么学识不够,要么就是导演不让人有发挥的机会。
总之,现实里如王灵老孟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他们的知识领域是真大拿,数遍全国也没几个人能挑战他们。
“党项人?”许昂问道,“您说的是西夏?可西夏人建的陵墓里怎么会有蒙文,这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关于铁木真的死因,野史不要管它,正史上如何记载的你知道吗?”
见许昂点头,王灵就问:“那还有什么疑问?你就不想想,如果下面埋的是那一位呢?那些说他是葬在草原某处的,说草原上有无数疑塚的,他们说的就一定对?会不会这种说法本身就是疑塚的一部分,故意把人的思路引到别处?西夏当年的疆域也包括清海的一部分,而铁木真死于西夏灭国之后,要说下面埋的是他,本身也是一种,不是吗?”
得,您老厉害。
许昂给王灵和老孟默默的点了个赞。
这两位老教授把张阿大猜到却秘而不宣的全都推测了出来,许昂除了点赞还能说什么。
“你们两位教授是真的厉害,不过……”许昂问道,“这与你们把我叫我清海有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你现在这么有钱,根基却那么多的浅薄,不得多穿点衣服御御寒?难道非要被冷风呛着,冻着,才明白自我保护的重要性?”
许昂懂了。
王灵和老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免得他因为身家太多让人眼红,引得小人算计时吃亏。名这种东西你说它很有用,并不尽然,但有时候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你的名声越好,名头越响亮,防御抹黑和诋毁的外衣就越厚实。
有名护身,一般的小算计就伤不到你。
明白这一点之后,许昂很真诚的对王灵道谢:“谢谢教授,让您费心了。”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老头子我愧不敢当。你若是真要道谢,还是去谢老孟的好,那家伙才是第一个想到你的人。我和老孟都是很乐意见到你这样的年轻人出现,看到你们我们就很开心,就感觉我们的国家一代比一代强,心里就充满了希望。现在的年轻人,比如你这样的,能力很强,见识也广,我们大多数时候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提醒下你们。好歹我们也活了这么多年,偌大的岁数见过的人情世故比你们多,我们的经验终归会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