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下,山势陈列。远处的县城依稀烟雾中,泥路踩踏,溅起点点脏水。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长队走在山路上,由蜀军的卫士护送,前往丹湖的港口。
穰山之下,蜀军列阵。杨羡的大纛便在其中,醒目无比。
“杨羡居然亲自留下来了?”
梁军复得穰县,可是却没有丝毫欣喜。一众将士没有留下来等着论功行赏,便急匆匆地向着穰山而去。
穰山的山道通丹湖港口,那里有着蜀国的水军和几百搜大船,可以载着蜀军的人马远去。
不用猜,梁军也知道蜀军走的是哪条路?
可是梁军的将领们万没有想到,亲自留下来断后的蜀军将领竟然是杨羡本人。
梁军很混乱,倒不是说梁军的军纪有多差,而是因为追击蜀军的五千先锋之中有高达十三员战将。
他们互不统属,有的甚至只带了几十个亲卫,便从穰县追击而来。
在梁军将领看来,这是个千载难得的大功。只要能够取下杨羡的首级,便能够扬名立万。而且,整个南阳郡的梁将都有着往穰山赶的趋势。
“诸位将士,听我号令,冲杀蜀军阵列,直取杨羡。”
这五千梁军先锋的统帅大喝一声,梁军开始冲锋。
“竖盾!”
四轮车中,杨羡羽扇轻挥。三千长策军士,竖盾斜枪,拱卫阵前。
血杀之气冲盈,梁军气势如虹,军势犹如洪水,向着这山道要地,蜀军阵地冲击而来。
便在这洪水之中,有着十三道红色光芒特别明显。所谓战将,便是大军之中,军中一脉修炼有所成者。
他们与普通的修士不同,破阵覆军,专行杀伐。
烈烈红光,随着那如潮的梁军与长策军相近。盾牌相撞,发出最为清脆也是最为急促的声音。
与普通的军士不同,那十三员战将奋力蹬起,越过长策军前线的盾阵,在空中划过璀璨的长线,跃入长策军的阵地之中,犹如炮弹一般,激发出最强的轰鸣。
长枪如龙,挥洒自如,三千长策军士,莫能当其锋芒。所有梁将的目光,都在那四轮车中的杨羡身上。
“桓武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四轮车下,杨羡微微轻叹。如果说普通的军士需要列阵作战,这些在修行上有所造诣的军中一脉的继承者,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脱离这种束缚,尽管是短时间之内。
三千长策军士所形成的血杀之阵,寻常生灵都战栗莫名,而这些战将在这血气之中,却是犹如游水之鱼,越发自得。左冲右突,很轻易地便破坏了长策军士的阵型,让前方的梁军渗透而进。
这些战将培养不易,与寻常的修士不同,他们的修行之路更加艰难。而且,军中一脉的修士不光是要靠自己的天资与毅力,更需要用巨量的物资堆积出来。
长策军士都是新近训练而出,战将只有几十人,与梁军完全不能相比。不算东州兵,此刻蜀国的几支军队之中,战将最多的恐怕还要属于新近归附的黑军了。
“杨羡小儿,拿命来!”
一名战将冲破了长策军士重重的封锁,长枪直向杨羡而来。
四轮车旁,两尊金刚魔俑轻动,锁住了那梁将的枪锋。
杨羡微微摇动羽扇,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说道:“壮士何名?”
“陇西王二狗!”
“好名字!”
随着杨羡话语落下,王二狗忽敢不对。眼前枪势一沉,王二狗肉眼可见,他那把混铁长枪居然被杨羡四轮车旁的两名侍卫生生折断。
那王二狗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便一股巨力牵引。眼前的景象瞬时转换,本在眼前的杨羡身影倒转,犹如天翻地覆一般。
金刚魔俑一拳,便将这名梁将打落地面,入土三尺。鲜血与泥土混杂,那王二狗已经看不清模样。
羽扇所向,本在杨羡身边护卫的那两名金刚魔俑拎着王二狗的尸体,走入战团,战场瞬时倾覆。在蜀军阵前的梁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那本是活跃着的战将开始接连陨落在蜀军阵中。
高山之上,有人轻咦了一声。
“杨羡的那两名护卫是何人?蜀军之中居然也有这等高手么?”
桓武一声令下,梁军追杀蜀相杨羡,所吸引的不光是天下诸侯,更有各脉修士。
军中一脉相杀,这三十年来,各脉的修士看了不计其数。可这一次却不同,梁蜀之间,桓杨之仇,让这一场厮杀本身便带有着强烈的色彩,引人瞩目。
只是,这穰山之中如今聚集的五、六位修士也算是一等一人物,大多数却看不破杨羡身边那几名护卫的根脚。
“那不是人!”
一众修士的目光都被边角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所吸引。这小老头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可却是当世有数的炼器师,宗况。他乃是太白剑门掌门鱼修缘的师弟,地位尊崇。
“那是金刚魔俑!”
“宗况兄,这不太可能吧!魔族的金刚魔俑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清楚。杨羡的护卫,明显不像啊!”
那宗况嘿嘿一笑,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蜀国应该有有一位掌握造化之力的炼器师,以五行秘术,强行转化灵火,才让金刚魔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造化!”
众人轻叹,似乎都在思虑着什么,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场大战之上。宗况对这一众修士心中的打量洞若观火,倍感无聊,随即看向了这人群之中一个犹如长随一般的年轻人。
九华山,陆青非。
“小娃娃,听说你和那杨羡有旧怨。不过听老头我一句劝,你还是不要去找杨羡的晦气了。去了,怕是就回不来了。”
“青非,还不多谢宗老指教。”
说话的是陆抗,陆青非的叔叔。陆抗一礼,显得十分谦卑。
宗况瞥了一眼闭嘴不言的陆青非,又看了一眼彬彬有礼的陆抗。
“你们九华山一门,个个桀骜。想不到,倒是出了陆抗你这么一个奇葩。”
宗况摇了摇头,走向身后林中,戏虐的声音缓缓传至一众修士的耳中。
“昔年的杨慈睥睨天下,视我等修士如土狗一般,压得各脉修士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等到杨幼庵身埋黄土,过了些清闲的日子。谁知三十多年一晃而过,今日的杨羡,嘿嘿......不让乃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