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寒,原野渐现枯黄之色。
寒气袭来,云气如团,膨胀收缩。狂风呼啸之间云层涌动,明暗相杂,一线金黄之色渗透其间。
便是一万铁骑奔驰于河湟之地的草原之上,与茫茫天地相比,也相当的渺小。
身为生灵的卑微,与天地的浩大,两相辉映。只是,徘徊于原野上呼啸的寒风与刺骨的冰冷却无法阻挡一个雄心勃勃的将军和他身后一万虎狼之师。
湟原便在不远处,这座河湟之地上最为璀璨的宝石如今却显得有些黯淡。经过了周军的登场与退场,妖族与蛮族的北进以及梁军的扫荡,湟原附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生机,唯有剩下湟水依旧在向着东流,历经沧桑而不改。
被西凉铁骑绑缚在马背之上的狼妖狂奔一路,一身筋骨早就被颠得快散架了。西凉铁骑对于这名狼妖,并没有虐待,也不屑于去虐待。当然,不去虐待并不意味着对这名狼妖就很好。
几日之间,这狼妖吃不好喝不好还睡不好,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在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他其实是一名死间!
也许周人并不清楚,他们口中所谓的异族要比他们想象得更为了解他们。这狼妖被蛮族的大巫下了血咒,便是幽冥狱的冥火也轰不开那伪装在真实之中的谎言。
他们这些异族很清楚周梁之间的纷争,也很清楚西凉铁骑的实力。所以一开始,这狼妖便是故意让西凉铁骑发现的,为的便是让这位年轻的有些轻狂的大周上将军率领西凉铁骑北上,然后,再以精锐围杀之。
只要消灭了这一万西凉铁骑,那么郝虎大王便可以顺利南下,完成妖帝赋予的夺取河湟之地的任务。
妖帝很清楚大周内部的形势,也知道梁周两军之间的纷争与实力。只要消灭了这一万西凉铁骑,周军短时间内便不可能再北上夺取河湟之地。
终于到达了约定的地点,计划之中埋伏着的蛮族军队也如约而至。
三万蛮军、五千狼骑、两千圣甲军和五名猎龙骑,还有大大小小被梁军驱赶出河湟之地的妖方部落的妖兵。
层层茫茫,足有十万之数。
终于快到了么?
狼妖很清楚,若是敌方的主帅发现自己受骗之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狼妖被提到了那位周军的年轻的上将军面前,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死亡。
这场战场或许只是将来无数次周军与蛮族之间的大战的序曲,然而却足以让狼妖刻骨铭心。
发现自己这方被重重包围了,狼妖在周军的上将军脸上看不到一点惊恐与慌张,反而留有一丝笑意。
他在笑什么?
狼妖并不清楚,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果然这家伙是在骗我么!不过正好,省得麻烦了!”
面对着十倍的兵力,这周军的上将军战意蓬勃,举起了那杆名震西陲的紫缨錾星枪,高喝一声。他身后的骑士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狼妖瞥了一眼,那是一种他很熟悉的表情,一种见到猎物的表情。
狼妖并没有死亡,反而因为累赘被抛下了马背。他就那样无力地坐在地上,见证着这场战争的开始与结束。
龙吟声起,血龙在这方天地之间舞动。战争的开始在郝虎大王的预料之中,然而战争的走向便不是他能够预料到的。
一道紫色的光芒从周军的阵列之中飞出,两军还未接触,战斗便已经打响。
那舞动的双翅在天空之中飞翔的一只猎龙,还未真正清楚那紫色的光芒代表什么,丑陋的头颅上一双眼眸便已经定格。
长枪从这猎龙的喉颈穿过,那坚硬犹如岩石一般的的龙皮霎时间破碎。猎龙的翅膀在空中摆动了两下,便如一座失去了灵意的雕像,从空中坠落。
鲜血在天空之中喷洒,巨大的身躯带着死亡与狂乱的前奏,坠落大地之上。
双方的军队接触便在在开场之后的一瞬间。
灵狂暴,血肉溅撒。
狼妖的眼中只见那条血龙在郝虎大王纠结的军队之中不断地飞舞,速度没有一丝的停滞。军队之中,不断有大妖的妖魂出现,想要与那血龙一较高下。然而却都成了螳臂当车,整个妖魂都被这血龙碾碎成了齑粉。
只是,西凉铁骑固然悍勇,可是数量却远逊于妖、蛮两族的军队。越来越多的蛮族与妖兵向着西凉铁骑涌去,想要将这条血龙困在浅滩,让其动弹不得。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也是一场实力的比拼。
狼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切都陷入了混沌之中,便是郝虎大王也控制不住战场之上的形势。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郝虎大王所精心设计的杀局便开始崩盘。
也许是最外围那些妖方的妖兵无法忍受住战场之上的血腥而开始向外逃逸。
也许是蛮族的兵士见到西凉铁骑那犹如鬼神一般可怖的脸庞而变得畏惧。
也许是郝虎大王自己也开始在心中犹疑,这十万大军究竟能不能打败这一万的西凉铁骑。
一切都变得很糟糕,对于狼妖而言,也对于战场之上的异族而言。
那一层层的异族兵士终究没有困住那翱翔于天际的血龙,也许他们曾经在某一刻已经快要接近成功,可终究功败垂成。
那条的血色巨龙冲出了包围圈,非但没有一丝的萎靡之色,气势反而变得越发的高亢。
便在这一刻,一切便已经注定。
周军的上将军握着那杆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长枪,指挥着他的骑士再度冲入了异族大军的包围圈中。
只是这一次,只是之后一次次的杀戮的前奏。西凉铁骑便如一把切刀,将异族的大军一片片的切了开来。
最终,这十万大军终于抵受不住,郝虎大王的旗帜倒落在地,而他自己也仓皇逃窜。
周军并没有杀死这名狼妖,便是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也依然没有这么做。
战争在何时结束对于这名狼妖已经没有了意义,他被绑着像个粽子一般,孤独地坐在了草地之上,坐在同伴那充满了恐惧脸庞的尸体之中,冷漠而又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