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云高,大地褐黄。
两军相对,桓子善登上了望塔,营寨之前,大军列阵,层层茫茫。
万军之前,那辆四轮车格外显眼,周围站着六名甲士,座上的那个羽扇纶巾的男子正悠闲地摇着羽扇。
梁军收集的情报之中,杨羡的那辆四轮车是件法器,而他周围的六名甲士的前身乃是魔族的金刚魔俑。
这种凝聚的魔族最高技艺的炼器乃是杨羡身旁强有力的护卫,以往不少人都在上面吃了亏。
杨羡率领大军前来,兵力在七万左右。
而梁军营中,有着近五万兵力,其中两万是桓子善所辖北军精锐,近三万的兵力乃是凉州叛军。
整个大梁帝国现在兵力架构,有二十万军力镇守并、冀、幽三州,防卫草原之上的异族和燕国的景云。
不过这一部分军力并非梁军的精锐,大多数只能算是梁军之中三流的部队,由地方郡县卫戍部队构成,除了掌握了灭魂阵这等对付妖族的阵法,其余便没有值称道的地方。
梁军真正的精锐,也是桓氏支柱,是驻守神都的南北两军,大概有十五、六万。
除此之外,地方上有六名上将军所率领的精锐部队与几名桓氏将领所率领的三万重甲部队,还有应付吴、楚两国的边境军,大概有三十万左右,分散在中原各地。
这部分军队的战力层次不齐,强如六名上将军麾下直辖的精锐部队,便是大梁南北两军也无法企及,差的便如地方的戍卫部队,只能勉强维护地方治安,镇压山匪水贼。而实力中间层次的则驻守在吴、楚两国的边境。主要是两个方向,楚廉所在南阳,桓易所在的庐阳。
六名上将军麾下的精锐部队虽然战力高强,可毕竟数量少,还需要大量普通的兵士协助才能镇守地方,应付异族和吴楚两国。
桓磬从中抽出了十万军队,前往雍州,本是为了应对蜀国,压服杨羡。而这次凉州的危机发生之后,他们的任务也就从驻守雍州变成了夺取凉州。
自从凉州一众叛军夺取武威之后,现在已经过了七日。
便在这几天的时间内,曾经威震一方的车骑将军朱梓死了,除了武威城中已经变成了废墟的车骑将军府,似乎还诉述着那场围杀的惨烈,其余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凉州内部变得十分空虚。大部分精锐的兵力都在阳绝关上,脱身不得。而其余的叛军则跟随着桓子善,驻守在了这里。
桓磬相当谨慎,并没有用驻守神都的南北两军去夺凉州,而是用事先从中原抽调的十万大军。桓磬毕竟继位不久,若是这些南北两军尽出,神都空虚,怕是难以压服神都之中旧时的势力。
事实上,桓磬的谋划考虑得很周详。对于大梁而言,保住雍州乃是第一序列的要事。
雍州梁军兵力虽多,战力却不强,杨羡只带了七万长策军至此,其余的兵马仍然在蜀中。
便在凉州事发,蜀军已经变被动为主动。靳信的黑军驻守散水关,据最近的消息,已经突破了中地郡南部的梁军,兵锋再度逼近仓丘城。
而在西庸郡的鹰扬军配合一万水军,杀出了丹口,进入南阳。
杨羡显然是想要用少部分的精锐兵力牵制住梁军主力,因为无论雍州和南阳哪个地方丢了,对于梁军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桓磬派出了三万南军,紧急增援仓丘,五万北军,兵出广成关,前往南阳,同时下令驻守阳翟的上将军张锐南下。
靳信围而不攻,佟鼓且战且走,拖住了梁军大量的兵力,使梁军主力的南北两军不敢妄动。
后方军报,那从中原来得十万大军已经快马加鞭,最迟还有二十日,便会全部到达凉州。
也就是说,桓子善还要在这里驻守二十日。等到那十万梁军进入了凉州,这一句梁军便赢了。
桓子善在此地驻军五日,眼看着蜀军源源不断地从那陇道之中而来,缓缓聚集在了那杆杨字的大纛之下。
“梁军营寨之中主将何人?”
鼓音术起,杨羡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梁军营寨。
所谓输人不输阵,桓子善声音亦起。
“上国大将桓子善。”
“区区宵小之流,亦敢称上国大将?”
鼓音术是军中一脉常用的一门传音之术,能够完美还原的使用者的语气。而杨羡此时那种居高临下不屑,却完美呈现在了桓子善以及一众梁军耳旁。
桓子善知道讨论这些正统之类的事情,他不是杨羡的对手。他是将领,所比较的自然是军阵之事。
“丞相,我等皆为领兵之人,不谈虚言。丞相乃是用兵大家,观末将所立营寨,可否指教一二。”
桓子善自谦之言,可却是充满了自信。他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有信心凭借此时的军力,等到第一波援军至。
“不错!立寨有法,强攻不易,不愧是梁军大将!”
桓子善有些诧异,杨羡居然在夸他?不过这声音之中却总有着怪异,桓子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羡给桓子善的感觉让他有些熟悉。
那么亲切、和蔼,还有几分赞誉。
对了,不就是小时候他读了兵书有所领悟,向着桓武、桓彪等一众叔伯说起的时候,对方给出的夸赞时的样子么?
大人在夸小孩子时的语气!
愤怒从胸腔之中透出,桓子善一时大怒,却听得杨羡继续说道。
“便是昔日的桓武,本相视之,亦不过掌上齑粉,何况汝等小儿。当年渭水之旁,桓武空有二十万大军,见本相大纛,却也只敢缩避城中。今日,本相便代桓武教训一下尔等不孝子孙。”
便在杨羡一语而出,梁军营寨后方突然生出了骚乱。接着,几股黑烟从后方营寨飘扬而起,越来越浓。
“发生什么事情?”
“将军,许鹤这个卑鄙小人反了。他不但诱杀了一众效忠于我军的凉州军头,更是率领大军偷袭了我军后寨,焚烧了我军的辎重。”
桓子善的属下匆匆地前来禀告。
桓子善有些不可置信,脱口而出。
“陛下待他不薄,予以列侯之位,他为何要反?派去监视他的内卫呢?”
桓子善的问题终究得不到答案,便在此时,营寨前方号角声起。
周军攻营了!
四轮车上,羽扇轻挥,兵发之始,其疾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