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声,月光照下的土地,烟瘴缠绕,闷热蒸腾。
远方,博南县城仿佛是矗立在暗夜群山之中巨兽。只是,这只巨兽显得十分安静,仿佛陷入了沉睡中。
萨摩柯挥了挥手,他的身后,跟随着夷族差不多精赤的兵士,悄然地向着博南县城移动。他们卸下了本是戴在身上兽骨项链,以及任何能够发出声响的装饰。
“董涂纳,你的那个内应怎么还没有发出信号?”
埋伏在城外的茂密的草丛中,感受着蚊虫的扰人的飞鸣声,萨摩柯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再等等吧!”
董涂纳跟在萨摩柯的身边,今夜,他也带着部落中的勇士参加了这次行动。
就在萨摩柯快要接近忍耐的边缘时,远方,城头上举着的火把轻轻的摇了摇三下。
接着,那扇久久没有动静的城门缓缓地打开。
萨摩柯一声呼喝,站了起来,“勇士们,跟我冲!”
随着萨摩柯一声吼叫,大地也跟着颤动起来。两部夷族的勇士一前一后地向着博南县城冲去。
萨摩柯一马当前,向着城门洞子而去。犹如这烟瘴苦林之中,笑傲百兽的狮王。
淡淡的红焰浮在萨摩柯身体周围,黑夜之中显得十分耀眼。无论是速度还是冲击力,此刻的萨摩柯都堪比草原上疾驰的战马,也只有他身后少许的精锐的勇士才能够跟上。
“萨摩柯,你冲得太快了!”
董涂纳在后面喊着,可是萨摩柯根本就听不到,一往无前,一头扎进了城门洞子中。
等到董涂纳带着自己部落中的人到城门的时候,萨摩柯所部已经都冲进了城中。
城墙之上,灯火具起。那如日般的火光让董涂纳的心中大惊,接着,映入目光之中,那一个羽扇纶巾的少年,正在兵士簇拥中,站上了翁城城墙之上。
枯瘦的脸上流着细汗,浑身燥热,嘴巴很干,董涂纳舔了舔嘴唇,想要为口腔中带回一丝的湿润感。
他的心脏不争气地跳着,董涂纳发现,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无比的重要。萨摩柯带着他的勇士冲在最前面,而他则跟在后面,与萨摩柯的军队存在很大一片空隙。
早已经埋伏在城门两旁的周军还没有开始合围,也就是说,董涂纳接下来的选择将对战局的影响无比的重要。
若是他率领部落中的勇士冲过去,那么萨摩柯可能活下来。可他若是就此撤退,让周军完成合围,那么萨摩柯和他的夷兵就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贪婪在心中泛起,犹如毒蛇的毒液,一瞬间漫至全身,让董涂纳的本是干皱的脸庞变得越加的阴冷。
“董涂纳,你在干什么?”
萨摩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人群之中,他身体周围燃烧着红焰,依然耀眼。
董涂纳一声冷笑,发出了撤退的号令,带着自己部落的兵士往回撤退。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城墙上杨羡。
少年的面容依然平静,冷眼看着这一切,犹如古波不惊的潭水。
董涂纳心中泛起了淡淡的疑惑,这是不是也在少年的计算之中呢?可随即,这股疑虑就被更大的喜悦所冲淡。
萨摩柯,只要你一死,今后我就是这西南一地的夷王了!
“放开我,放开我!”
县衙之中,萨摩柯全身被沾了油的粗绳所捆,押送到了杨羡的面前。
为了制服这夷王,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杨羡,要杀就杀!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杨羡坐在大堂主位,他的身边还站着如今长策军的随军参谋焦安。
“你先不急!”
杨羡看了一眼萨摩柯,慢悠悠地挥了挥羽扇。
一旁响动,萨摩柯转头,正见两名全身罩甲的长策军士押送着一名夷族的首领来到了大堂之中。
这名夷族的首领萨摩柯认识,与他的部落常有交易,平时来往,也曾经一起喝过酒,算得上交情不错的。
当初他随着焦安一起投奔周军,让萨摩柯好一阵可惜。
“你为何要背叛丞相?”
焦安在旁,大声质问道。其实他心中很是恼火,本来想带着十几家蛮夷部落归顺周军,还谋得一个晋升之所。可是现在,这群人中却出了这样一个叛徒,若不是丞相谨慎,他们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
焦安想不通,这名首领的部落子民和家人都在后方,即使今晚萨摩柯能够攻陷这里,他部落的子民和妻儿也难逃一死。
可就算这样,这名首领却是义无反顾的背叛,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背叛丞相,我的部落子民好不容易能够安稳度日,我也不想.......”
这名首领神情恍惚,碎碎念的说着,不一会儿,全身皮肤泛紫,浑身抽搐,口角流涎,看起来凄惨极了。
堂上的变化让所有人心中一颤,就是萨摩柯也不例外。
“老独眼,你怎么了?”
“他中毒了!”
杨羡一声轻音,传遍了堂上,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所有人心中安定。杨羡挥了挥手,黄阙从一旁走了过来,呈上了随身携带的药囊。
杨羡从中取了一颗丹药,交给了黄阙。黄阙领着药丸,走到了堂下,就在萨摩柯眼前,将药丸送进了这首领的口中。
服下了这药丸,这首领停止了颤抖,面部的紫色也开始消下,不出一刻便又重新恢复了神智。
他一清醒,便看向了杨羡,死命地磕着头。
“丞相,我愿一死。只愿丞相饶过我部族中子民的性命。”
“你受人所制,情有可原。但有罪,不能不罚。从今日起,你卸下昆唐部首领一职,贬为番军小卒。”
“多谢丞相!多谢丞相!”
来自老独眼的正面情绪 666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萨摩柯,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
萨摩柯一下子挣脱了长策军士的束缚,站了起来。
“你身为我大周臣属,却聚兵为乱,侵害地方,骚扰百姓,扰我边境。本相不愿刀兵再起,只要你交还这些日子所掠夺的粮草子民金银,可饶你前罪。”
“哼!我族子民向来是强者为尊,不像你们周人讲什么劳什子礼法。你们贫弱,便是我部口中之食。哪有吃进去的东西,还吐出来的道理?我萨摩柯身为夷王,更要维护我族优良的传统,绝对不会向你们周人屈服。”
萨摩柯知道这帮周人都喜欢以理服人,所以一句一句,讲得是大义凛然。但是总结起来,其实意思就是,老子凭本事抢的,为什么要还?
“那你是不知罪了?”
“周人之法,还管不到我!”
杨羡一笑,羽扇轻挥。
“给我打!”
周人之法管不到你,但是周人的棍子能够打到你!
萨摩柯急了,暗道你们周人不都是讲究以理服人的么,讲不过就耍流氓么!
粗厚的板子打在屁股上,那滋味可不好受,萨摩柯本想要运起体内的炁去抵挡,却被那小童喂了颗药,顿时什么也使不出来了,结结实实的挨了五十大板。
“你还不还!”
“我...还!”